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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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长征被苏小花这自来熟弄得哭笑不得。

    轻手轻脚地坐到长椅旁的单人木椅上，先轻声发问道：“能连续帮忙两个月不？”

    苏小花递过去时，还是温的。

    喝完满满一茶缸热水后，路长征感觉自己还能吃一个。

    江大川嘿嘿笑，没拒绝，对小花的好感，蹭蹭蹭往上升。太多人在知道他是厂长助理后，对他过分恭维热情。之前和苏小花虽因姐姐的关系，勉强认识，但没真处过事。今个真交往起来，只觉得舒服。

    狼吞虎咽，赶时间，吃得太急，江大川端着厂长茶缸进来时，就看到厂长正在给自己顺气。

    小花先低头尝了一口，嗯，不算烫。

    原来大闺女早就打算好了。

    李宝珍不傻，赶紧伸手尝试把孩子抱过来。

    进去后，苏小花确实惊了惊，太大了，一排排木架子上摆满了成卷的布料，光走完留出的过道，都得花上十

    苏小花也不赖着攀交情。

    厂长家在厂区后面一排平房那，不是乡下那种土房子，是红砖垒的，里面水电齐全，还宽敞。

    边把茶缸递给厂长，边用眼神询问小花。

    “小川，帮我端杯热水过来。”路长征吃完三个包子，意犹未尽，但有点噎。

    等江大川举着俩搪瓷缸进来时，就见路厂长四五口就吞完一个大包子，那样子，像饿了三天似的，明明在吴姐住院后，他天天帮厂长去食堂打饭，顿顿不缺。

    现在也不顾及那么多了。

    苏小花摇头，她没法回答江舅舅眼里的疑惑。

    路长征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没干嘛呢，先吃上人家的包子了。

    跟着江舅舅往厂区仓库走时，苏小花把手里纸包往江舅舅手里塞。

    毕竟吃了人家的，这嘴就得软几分。

    进了纺织厂，有江大川带路，她们很快被带到厂长办公室。www.mingyu.me进去时，路厂长正抱着孙子哄睡觉，地上堆那摊，应该是用过的尿布。桌上铝饭盒里的炒菜明显已被放凉，大白馒头只咬了一口。

    他喝起来膈应，就让小川把暖水壶连同他的搪瓷缸，全都拿到隔壁助理室，他渴了就去助理室喝。

    路长征后退几步，让开路，让这位明显比他有经验更擅长哄娃的女同志请便。

    他已经看出来了，包子褶上作了标记的，他专门把土豆馅留到最后吃。

    苏小花顺竿爬，“还是路大伯觉悟高，我这嘴啊，就是快，脑子又转得慢，下回注意。”

    收起脸上的震惊，江大川把热茶递给小花，见小花娘抱着孩子没手拿，他就顺手把另一个搪瓷缸也递给小花。

    路长征再次摆手，“不用那么长时间，两个月就行，小花啊，您看这两个月的帮忙，咱怎么算。”他早看出来了，这个家，是大闺女做主，娘听话。

    这孩子太懂拿捏分寸了。

    路长征怀里一空，身体也跟着彻底放松，用手扒拉几下头发，终于把发型恢复到安分的三七分，人好似也变得精神许多。

    不用往外掏钱就能成事，他当然乐意。

    见路厂长犹豫着不敢接。

    路长征不在意地摆摆手，其实他被人说高攀，心里是有丝丝骄傲的，但不能把傲气摆在明面上。

    很快，到了仓库口。

    江大川带路，先把抱着厂长孙子的李宝珍和小兰送到厂长家，又交代了一番。

    江大川推搡道，“午饭吃了，不饿！”

    “路大伯都说了，工农是一家，给钱太见外，亲戚找大伯要点残次布指标，还不是亲戚间互相帮忙的事。买残次布的钱，侄女自个出，大伯可不能跟侄女抢。”

    苏小花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纸包，然后把包袱留给了娘。

    苏小兰双手抱住搪瓷缸，整个人像被定住了，只有眼球滴溜溜乱转，这是她第一次进小楼，第一次进叫办公室的地方，看哪都觉得好，但她不敢乱动乱说，怕坏了姐姐的事。

    “路大伯，您看，我娘来您家帮忙合适吗？做饭看娃，我娘都有经验，但麦熟前，我娘得回去。”

    江大川转身出去。

    他想顺顺胃，再吃几个。

    苏小花解开包袱，再掀开干净棉衣，这才拿出最里面被油纸包着的素包子，油纸不大，每个里面也就包了俩仨个不同馅的。

    苏小花语气立马变得更加热络，“那我家真是高攀了。”

    “小川给客人泡茶。”路厂长边吩咐，边摆手往周家三口先到长木椅上坐。

    路长征难掩失望，土豆有什么好吃的，面粉包土豆，主食加主食。

    路长征对苏小花印象不错，会来事，有眼力劲，便顺口说道：“那也别叫我厂长了，叫大伯，以后咱就当亲戚处，正好我和我爱人在这县城没啥亲戚。”

    共三家院子，厂长和俩副厂长住在这。

    这事对他没啥坏处，苏小同志旁边的小女娃看起来也乖巧。

    难道小花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惹厂长生气了。

    人得知进退。

    李宝珍身上的军绿色棉衣只有俩补丁，整个人却显得很拘谨，像被路厂长赶到长椅上的，但刚坐稳，又立马站起来，结结巴巴道：：“娃……娃困了，抱着溜达着走……走更好睡。”她注意到坐下去那刻，怀里快睡着的娃娃，刚停的哼唧又开始了。

    苏小花抢过娘胳膊上的包袱，把娘往前一推。

    苏小花也配合着路厂长的音量，轻声回：“路厂长还是先吃饭，等会儿咱再聊帮忙的事。”

    “您先尝尝合不合口味，毕竟我娘过来帮忙，除了看孩子还得做饭。www.yaoying.me这口味啊，一家一个样，要是不合适，那真不能凑合。”

    万一这家情况不适合过来帮忙，他还能拒绝不？

    “厂长叫我小花就行，要是我娘去您家帮忙，咱也算得上远房亲戚。”

    苏小花一手挎着包袱，一手牵着妹妹，非常自在地坐在长椅上，还劝路厂长过来坐，哄娃这事，她娘一个人就行。

    见江舅舅十分遗憾的表情，苏小花安慰道：“下回我再来，直接送和好的馅，在乡下，白菜萝卜什么的，又不花钱，江舅舅也能吃到刚出锅的，我多送点，让舅舅吃个够。”她要是直接送一堆包子，江舅舅肯定不收，面粉太金贵。

    她还疑惑他的疑惑呢。

    小花要真是他外甥女多好，能干贴心，最重要是聪明，驻山屯困不住这孩子，小县城也装不下她，这姑娘大有前途。

    等真实尝到时，路长征着实惊喜了下，软软糯糯还微辣，新奇又好吃。

    几个月的娃娃，被竖抱着，自家爷爷又生怕孩子掉了摔了，胳膊勒住娃娃的屁股那叫一个紧，一看之前没抱过几回娃。

    之前厂里按规定分到他头上的残次布指标，任职一来，从未用过，累积下来，随便这位小同志用，绝对用不完。

    路长征假装生气，“工农是一家，分什么高和低。”

    在路长征点头后，该谈的事就谈完了。

    “苏同志是吧。”他听小川简单说了下苏家的情况。寡妇带着俩闺女，大闺女正是一年前被县长夸过的苏小花。

    就转手把另一个搪瓷缸递给了身边小妹。

    江大川哪里还好拒绝，接过纸包后，拿出包子，吃了一口，就后悔了。该让小花多给他拿俩包子的。还没尝够味呢，仨包子没了。

    “帮我把搪瓷缸涮涮再倒好热水进来。”

    人家大厂长也忙。

    “路大伯，我还有个要求，想让我娘带着我小妹一起过来帮忙，主要是这几天大娘住院不在家。我娘单独在您家帮忙，怕厂里有些不安分的，舌头长的胡编乱造，再传出什么对您不好的闲话。咱都知道清者自清，但更怕瓜田李下不是，等大娘出了院，回了家，就没这顾及了，我娘一个人过来帮忙就行。”提要求，当然得站在对方的角度唠利弊，苏小花说得情真意切，还真有好心人好心肠，帮别人排忧的好心劲。

    苏小花把包子往路长征手里一塞，就快速收手。

    厂长算是个好脾气的了，所以小花到底说了啥？

    今个李宝珍就算正式上岗了。

    站在旁边已把娃娃彻底哄睡的李宝珍，偷听着，突然想到，大闺女出门前，好像进了躺里屋，说拿点东西，拿的应该就是准备买残次布的钱。

    苏小花又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路厂长，“这次里面有土豆馅的，上一包没有。”

    但真不好意思再伸手要了，堂堂一厂之长，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丢面。还是先谈正事，把厨子留在家里，还不是啥时候想吃，就能吃着。

    苏小花叹气，“也许江舅舅是看不上我娘的手艺吧。”

    现在形势逐渐宽松，但大家还是避免保姆这词，对外都说亲戚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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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本来有暖水壶的，但这几天，小孙子在这，屎啊尿啊，弄得这办公室味道怪味浓郁，他觉得暖水壶放在这样的办公室里，里面的热水都会有味道。

    听小同志这么说，路长征心理压力瞬间变小。

    苏小花声音清脆飒利，说的话，路长征更是爱听。

    路长征当然知道苏小花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自个娘的名声。但人家就是能把话和台阶都递到跟前，只要他点头就行。

    娃娃到了李宝珍怀里，哼唧声渐弱，想睡又睡不着的样子。

    等江大川出去，路长征就眼巴巴盯着苏小花手边的包袱看，“还有别的馅不？”他要赶在江大川回来前，再吃几个。

    上来就问这个，看来这位长相斯文气质儒雅的路厂长，是真的被自家孙子折磨到快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