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射箭 感觉这日子越来越有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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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敷衍道：“是吗，你想让他怎么有情。”

    腰间的匕首已然离了刀鞘，正当公仪嘉犹豫不决之际，却见那女子身影窈窕，越发清晰起来，一袭水绿色襦裙，腰间系着荷花白宫绦，垂下的穗子摇曳不止。

    转眼间乌云弥漫，飘起丝丝细雨，沈天赐抱胸靠在廊下，心想天气不佳，这臭小子铁定起不来床了，却瞧见寝殿有人推窗，几个宫娥进来伺候郡主洗漱。

    沈云裳双手托腮，“阿耶，我的确对状元郎有意，可状元郎对我却不一定有情。”

    原本沈天赐是想说，只要你不再纠缠齐雪舟就好，不过想来齐澍那般对她不屑一顾，她也该对他心灰意冷，再觅佳偶了，便轻咳一声，道：“我对女婿没什么要求，只要是你喜欢的就好。”

    郡主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眼见第一箭脱靶，沈云裳没有半分气馁，接连发了三支箭，没有一支射到了箭靶上，更有一支偏了准头，险些射到斜对面的廊下。

    东宫最近太平得有些不寻常，就连洒扫的小宫女都觉着不对劲。www.zhidie.me

    公仪嘉垂下头，伸手摸到腰侧的匕首，手心冷汗直冒。

    沈天赐常年稳坐东宫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向来只有他愿不愿意，完全不必考虑底下人的意思，自然对沈云裳担忧之事毫不在意。

    沈天赐唯恐她再射两箭下去，圣人的皇位直接传给嫡皇孙，只好出声叫停，沈云裳一见亲爹莅临，宛若见到救星驾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www.cuihan.me

    沈天赐教会沈云裳正确的握法，调整她射箭的姿势，托住她的手臂，嘟囔道：“记住这个姿势，每日保持住一刻钟的时间才能慢慢定下型。”

    沈云裳正要拍手叫好，沈天赐第二箭已经搁在了弦上，将弓开满，这一箭比上一箭更加凌厉霸道，唆得一声刺破绵密雨幕，直冲红心而去，硬生生地把原本钉在靶子上的第一箭劈裂开来，力道之大，将鹿皮做的靶子穿个透心凉。

    “自然不是啦，”她赶紧打哈哈，“只是想和状元郎培养一下感情，让他别那么抗拒我。”

    沈天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很是傲娇地说：“我平常射箭都是野兔子野鹿这种活靶子，谁还跟你玩这种固定距离的死靶子，没劲。”

    不过，究竟是将刀比在颈间以此明志，还是直接当着她的面跳河自证清白，公仪嘉一时也犯了难，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自戕自贱，如何对得起父母养育之恩，倒不如狠下心，来个破釜沉舟，把刀直接架到郡主脖子上，迫使她不得逼婚，也不得强迫其他进士。

    沈天赐微微颔首，“只要你……”

    “……表哥？”

    如此熟悉的打扮，倒叫他顿时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道了声：“茵娘？”

    承恩殿廊下摆了张食案，沈天赐带着沈云裳席地而坐，宫人端上来两碗羊肉羹，他勾起唇角，忽然笑了一下。

    与几个身着蓑衣的渔夫擦肩而过，公仪嘉晃了晃神，细雨飘渺中，瞥见桥对面冒出一堆人，渐行渐近，穿着同那日上门的内侍一致，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回来的人告诉他，郡主最近瘦了一圈，精神也气足了，可能在练神功。

    沈天赐看在眼里，也跟着呼吸一滞，眼睁睁瞅着那支箭离了弦，就跟没吃饱饭一样，有气无力地飘忽着，然后一头栽进了泥土里，抬眼再瞧，距离靶子还差了三四丈呢。

    “也罢，我听说那次樱桃宴回去后，公仪嘉便称病不出，或许正如你所说，碍于你的名声，对尚郡主这事左右为难吧，你和他多说说话也好，让他明白你也是个能安分守己、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郡主以往有课时拖到五更鼓才醒来，没课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唯有齐司丞进宫讲学，才会勉强起早些，可当前不仅改掉了睡懒觉的毛病，还时不时赶个大早，在院子里打一段五禽戏，或者扎一会马步，再去崇文馆听学。

    沈云裳娇羞地捂住脸，十足的小女儿姿态，“是呢，女儿觉得今年的状元郎不错，很合女儿心意。”

    二人又试了好几箭，都只是堪堪射到靶子上，没有一支趋近红心，此时乌云散去，太阳探出了头，沈天赐许久没练过靶子，有些倦了，低头见沈云裳因为没再脱靶，笑得山花烂漫，阳光落在她的额间，折射出晶莹的汗珠，不由心头一软，抬起手背擦擦她的额头。

    沈天赐干脆利索地用完膳，把筷子撂到桌面。

    那便是郡主了。

    “累了一上午了，别去崇文馆听学了，我遣人给曹太傅请假，你就陪我用午饭吧。”

    他很清楚，这个女儿虽然平时混账了些，但对男人的审美还是相当不错的，绝不可能对凡夫俗子动心，公仪嘉他也打过几次照面，确实一表人才，又得圣人赏识，虽然出身不高，但好在年少高中，前程远大，日后再给他封个爵，不怕配不上郡主。

    上上次是晋王，上次是齐雪舟，沈天赐内心嗤了一声。

    沈天赐盯着她看了一会，狐疑道：“你别不是在找借口出宫？”

    才一盏茶的功夫，沈云裳一身轻便的缺胯袍出了门，她肩头扛着一张长弓，腰间佩戴一只胡禄，里头冒出簇簇箭矢，装备充足，倒真有几分弓骑兵的架势。

    清明时节雨纷纷，一点也没阻挡长安居民踏青的兴头，每年此时，曲池江面烟雨朦脓，到处游船画舫，笙歌婉转，曲江池畔亦是游人如织，唯有公仪嘉负手立于桥头，眼底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沈云裳尴尬得脚趾都要缩起来了。

    沈云裳笑嘻嘻地说：“阿耶，你也知道女儿名声一贯不大好，状元郎难免听信那些人的闲话，对我心生隔阂，弄得我们东宫逼迫他尚郡主似的，倒不如先让我和他相处一段时日，出去散散心什么的，也好叫他对我有个好印象？”

    沈云裳震惊得说不出话。

    沈天赐望了一眼沉迷于吃肉的沈云裳，唇边笑意愈深，一时胃口大好，忍不住又多吃了三大碗，还叫宫人再拿两个胡饼过来。

    沈云裳按照沈天赐的提点，重新拈弓搭箭，缓缓瞄准红心。

    想到此处，公仪嘉像打了鸡血般，内心小小地沸腾了一下，又很快冷静下来。

    手却非常诚实地从胡禄抽出一支箭，搭上了弓弦，轻而易举地拉开了沈云裳根本拉不满的那张弓，只听得嚓得一声轻鸣，不偏不倚，一箭正中红心。

    “听说上次樱桃宴，你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

    “等等……你这握弓是怎么握的，手跟鸡爪子似的，别握那么紧，放轻松，你的臂力还是太小了，这么长这么重的弓，你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拉开，去换个轻点小点的弓吧，还有……你怎么射完一箭就立即放下弓，也不看看有没有射中，着什么急啊。”

    几缕雨丝扑面而来，沈天赐抹了把脸，他究竟在期待什么啊。

    伴随着噔得一声，这一箭虽只射中靶子边缘，但好歹是上了靶，没有射到草地里去。

    女子走近前来，掀起帷帽一角，露出一双翦水秋瞳，怯怯弱弱地望着他。

    “来吧，接下来看你的了。”

    这个道理普通宫人明白，身为郡主亲爹的太子殿下更加了然于心，他多日不见曹太傅告状，便派人去承恩殿打探情况。

    *

    “阿耶，不如你给女儿做个示范呗？”

    可破釜沉舟哪有这么容易，郡主身边必定有四五个宫人跟随，或许邻近还有身手不凡的金吾卫盯着，他能否近身还是个未知数，恐怕才抬起手，匕首就已经被人卸了，刺杀皇亲国戚是诛九族的死罪，也会连累表舅家，那么茵娘呢，她还那样年轻，即便不与自己成婚，也能找到家世相当的如意郎君，犯得着陪他去死吗。

    庭院中早早地立起个靶子，沈云裳站在离靶子大约二十丈远的廊下，缓缓吸气，吐气，拈弓搭箭，直指靶子正中的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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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天赐脸色微变，立刻皱起眉头道：“你是皇室女子，尚未成亲怎可与外男私会，传出去毁你名节。”

    但他也不是空手而来的。

    虽然没能让武宁郡公将晋王拉下马，但听闻他一头扎进鱼池子，当夜就发起高热，想必明日不能陪圣人去香积寺礼佛了，一向没个正经的女儿如今也转了性子开始走正道了，感觉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沈云裳拿着胡饼的手抖了抖，往食案撒落几粒芝麻。

    沈天赐差点一口水呛死，认为此中大有蹊跷，翌日天才擦亮就去承恩殿蹲守了。

    送帖子的内侍一再嘱咐，公仪嘉不敢不来。

    他突然的止声，倒让沈云裳一愣，“只要我什么？”

    外室都不知养了多少个了，还外男呢，扶风郡主的名声从没好过，还差这一脚吗。

    三日前，公仪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中左等右等没等到东宫御驾，反而等到了郡主亲笔的帖子，字写得难看极了，忍痛辨认出她竟是请自己去曲江池游乐。

    “清明快到了，我就和他去曲江池踏青而已，派几个宫人陪着，再不然让金吾卫来看着也行，你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来之前便思量清楚了，他绝对不会答应东宫的婚事，绝对不可能尚郡主，若郡主铁了心要他当郡马，即便以死相逼，也不会让郡主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