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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远华和张清却不认同这番话，女学是她们一同办的，明面上的老师是她们，可实际上大部分银子乃至书本都由望涯供着，如今还要她兜底，这不公平。
“可…我原来说的是削发为尼。” 时间虽短，可这样的消息向来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的，到时候外头传，削发为尼遁入佛门，却在道学里头教书，岂不怪异？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你的初衷是什么，便继续做什么，你们想教书育人，那就安心办好。书院要是出事，我会兜底。”望涯并没有办法一辈子守着书院，以她的处境，离开京城是迟早的，或流放或一命呜呼。因此除去退路，更为重要的是让纵横书院自己扎根，只要它足够强大，往后无论望涯是死是活，它都能继续成长，枝叶越来越茂盛。
宋远华将几张帖子接过来仔细瞧着，又问:“为何忽然要学道了？”
话音落下，她提着东西便往厨下跑去，嗓门大得震天响:“晚上吃肉！”
望涯也不客气，依言坐好。王驰身前的桌案上摆放的却不是曾观的案子:“夏珏案里判了流放的，算着日子也该启程了，你下去清点清点，到日子时安排好流放的事宜，切勿遗漏。”
小吏行完礼，正打算搭话，却见跟前的人朝证物库房的方向去了。
望涯叹出一口雾气，她有些想念佟管事煮的羊汤了。
相反，倘若一直躲藏，想来等不到望涯死，它倒是‘中道崩殂’了。
林昭点头:“千真万确。”
望涯看看张清，张清目光躲闪，她仍是不能接受自己眼下的模样，也不愿意旁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脑袋看。
“为何？”
“当然是为了让女学生们读书，叫她们知道天高海阔，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而活。”宋远华答。
“可光学几本书就能算是修道了么？万一被有心人纠察，怕是会更加麻烦。”宋远华的担忧并无道理，万一适得其反，遭遇最坏的还是望涯。
张清一怔，在望涯期盼的目光下开口问:“如何想的？”
“听闻她办了座女学。”
王驰并不抬头:“此案本官自有定夺，你就别操心了。”
“正巧，就是你不来，我也要去拜访的。”
翌日。
“我来办就好，书院里一切照常。”望涯顿了顿，又问:“还是说，你们不想这样做？”倘若不用这个法子，她暂时也想不出来更好的了，无论从哪个方位看，这都是最为稳妥的路子，也并不是真要她们修仙，做做表面功夫罢了，甚至等赵俨一死，她们也能不做这番功夫，彼时书院的根茎已经扎深，爱修什么修什么。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还是张清起身开了门。她心里惴惴，总担心此举会给望涯带来不便，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她一点也不清楚，却也知道是一团乱麻，万一不小心扯到了哪根线头给她带来祸害，正要向她询问时，便见她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捆猪蹄，挎包同样鼓着，身后跟着唯安。
望涯朝张清投去一个满意的微笑:“没错。”
望涯挑眉，从张行简的屋子到库房，别说顺路，甚至算得上道路崎岖。杨胜继续道:“大郎说，叫您散衙后过去一趟，厨下炖了笋干腊肉，好吃。”
前头的台阶上果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正有小吏俯身铲除。忽然起了一阵风，望涯抬头，看见顶上悬着沉闷的乌云，下一刻，就有白雪落到她鼻尖。
“是。”
“前头阶上结了冰，你小心些走。” 梁佑生提醒道。
望涯适时地停了停筷子，饶有兴趣地问:“当真？”
《她不是弃子》
望涯回到屋里，将门一关，从挎包里取出里头层层包裹的东西:“这是她们的户帖，往后书院里除了蒙学和诗经，另外得学《易经》和《云笈七签》，学不学得明白另说，名头得打出去！”
库房里头要冷上许多，没人敢在在里头生火取暖，也鲜少开窗，因此四处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望涯对此感到熟悉，细想却是想不起来。
望涯摇头，林昭又道:“你老师有个庶妹，她不肯离京，于是削发还父，你猜是为何？”
望涯正要往库房去，却在半道上被王驰喊走，想来大抵是曾观的案子，于是一路小跑过去，生怕王驰又病下，事情再搁置。她朝王驰行礼:“王大人。” 再有几日就是立冬，天寒地冻的，王驰不得不整日窝在暖阁里，他的脸色稍微回暖，看起来有个人样了。
“是。” 望涯起身离开，却见梁佑生候在门前，两人相视一眼，望涯便知道曾观的案子落到他手里了，然而这并不符合章程，望涯身为司直，奉命复核商秀的案子，如今案子真相大白，却牵扯 出曾观案，曾观案不交给她审确是符合章程，但交给同样是司直的梁佑生便符合了吗？
宋远华摇头，再看了看张清:“望涯，你的法子自然是很好，可我就是担心一步错，倒让你深陷泥潭……”
到了会食，望涯正要到廊下吃，路上又逢林昭返程，他朝望涯摆摆手:“走罢，今日的吃食很差。”
“因为你啊，落魄高门的女子，济弱扶倾博施济众，为经营这所女道学，削发还父，孝道有了，仁义也有了，何愁书院的名声打不出去？”
望涯自顾拿了凳子坐下，笑问:“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
话音落下，王驰也不说话了，静静翻看着跟前的纸张，望涯踟蹰一二，还是开口问:“曾观的案子可有吩咐？”
他们口中很差的吃食在望涯看来却是不错的，因此她并未听劝，仍是打算过去，林昭又跟上，他没吃多少饭，但听了一耳朵八卦:“听闻你老师家中热闹非凡啊。”
望涯点头:“多谢。” 她虽然想不明白，但并未打算纠结，相较于曾观，眼下她还有更棘手的要对付。庆王失势，为了复权必定会有所动作，然而眼下的大理寺不比从前，文言被判，连带着其他的各路爪牙都被清了个一干二净，倘若他再想走大理寺的路，恐怕就只能拿她开刀了。
望涯挽过张清，将她按回到凳子上，接着道:“咱们为何要办书院？”
“来啦，快坐。” 不同于文言，王驰向来亲近下人，无论对小吏还是小官，都是和颜悦色的。
然而望涯说:“道法说，我命在我，自然地，我嘴也在我，只要你说你是道，那就是道，更何况，是佛又如何，道者，博容各派、兼收并蓄，正如当今圣上虚怀若谷，宽仁大度……” 总而言之，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承圣上的恩泽，转而将恩泽惠及民间，是赵俨的功绩，最好再让学生们背一背赵俨的诗词，对他歌功颂德，长此以往，何愁书院不能强大。
“没错，但眼下书院的处境艰难，你我想方设法将它藏在这片竹林里，为的是规避风险，可这样一来，上哪儿让她们知道有这个书院呢？”
她照着册子上的记载找到无为案，从中翻找到那本记载长生药的册子，翻看许久，直到站得双腿发麻才合上册子离开。然而没等回屋取暖，杨胜又打远处过来了。
往后望涯便从他口中又听了一遍张清的事迹，最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她的银子没白花，等再晚些就到勾栏去，继续撒银子，最好能将书院的事传遍整个京城。
创办女学虽然明面上同望涯八竿子打不着，然而只要有心查，就能从中看到她的身影，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开的。同时这事与望涯的官身有所冲突，必然会有人拿此事趁机将望涯打落，况且眼下的学生们身份特殊，并不好叫人瞧出端倪，否则望涯同样难逃一劫，于是只好瞒着，悄悄办，然而这样又有违初衷，走进死胡同里了。
张清一怔，宋远华同样摸不着头脑，只有唯安接过望涯手上的东西道:“咱们要开始修仙啦！”
杨胜走后，望涯回到屋子里，此时里头只有她，以及正在打盹的另一位同僚。于是蹑手蹑脚取了纸张，在上头默下长生药方，再叠好收进袖子里，事毕，她又揣上卷宗到狱里清点人数去了。
“望司直。” 他朝望涯行礼，又道:“我来替大郎取些东西，顺道来看看您。”
“怎么了？” 望涯卷起衣袖准备大快朵颐。
宋远华默声，一旁的张清却顿悟了，她犹豫半晌，问:“你的意思是，投其所好？”
“下雪了。” 小吏也停下手头的活计，抬头却看见穿着官袍的人伫立，衣袍随风飘动，背影竟显得有些凄凉，他不敢多看，依礼朝那头的背影行礼。
“你不知道？”
加之学生们如今都是育婴堂的孩子了，于是书院就能挂上一个‘仁爱济世’的牌匾，再有，里头两位老师都是女子，办女学又有哪里不妥呢？
女学同望涯挂钩不好办，不稳固，那就再挂一个钩，钩一下赵俨，皇帝不是爱修仙么？那么普天之下，有谁敢说修仙不好，修仙不对呢！
望涯朝屋里看了一眼，瞧见宋远华，当即笑道:“太好了！都在，吃点好的！”
] 宋远华和张清却不认同这番话，女学是她们一同办的，明面上的老师是她们，可实际上大部分银子乃至书本都由望涯供着，如今还要她兜底，这不公平。
“可…我原来说的是削发为尼。” 时间虽短，可这样的消息向来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的，到时候外头传，削发为尼遁入佛门，却在道学里头教书，岂不怪异？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你的初衷是什么，便继续做什么，你们想教书育人，那就安心办好。书院要是出事，我会兜底。”望涯并没有办法一辈子守着书院，以她的处境，离开京城是迟早的，或流放或一命呜呼。因此除去退路，更为重要的是让纵横书院自己扎根，只要它足够强大，往后无论望涯是死是活，它都能继续成长，枝叶越来越茂盛。
宋远华将几张帖子接过来仔细瞧着，又问:“为何忽然要学道了？”
话音落下，她提着东西便往厨下跑去，嗓门大得震天响:“晚上吃肉！”
望涯也不客气，依言坐好。王驰身前的桌案上摆放的却不是曾观的案子:“夏珏案里判了流放的，算着日子也该启程了，你下去清点清点，到日子时安排好流放的事宜，切勿遗漏。”
小吏行完礼，正打算搭话，却见跟前的人朝证物库房的方向去了。
望涯叹出一口雾气，她有些想念佟管事煮的羊汤了。
相反，倘若一直躲藏，想来等不到望涯死，它倒是‘中道崩殂’了。
林昭点头:“千真万确。”
望涯看看张清，张清目光躲闪，她仍是不能接受自己眼下的模样，也不愿意旁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脑袋看。
“为何？”
“当然是为了让女学生们读书，叫她们知道天高海阔，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而活。”宋远华答。
“可光学几本书就能算是修道了么？万一被有心人纠察，怕是会更加麻烦。”宋远华的担忧并无道理，万一适得其反，遭遇最坏的还是望涯。
张清一怔，在望涯期盼的目光下开口问:“如何想的？”
“听闻她办了座女学。”
王驰并不抬头:“此案本官自有定夺，你就别操心了。”
“正巧，就是你不来，我也要去拜访的。”
翌日。
“我来办就好，书院里一切照常。”望涯顿了顿，又问:“还是说，你们不想这样做？”倘若不用这个法子，她暂时也想不出来更好的了，无论从哪个方位看，这都是最为稳妥的路子，也并不是真要她们修仙，做做表面功夫罢了，甚至等赵俨一死，她们也能不做这番功夫，彼时书院的根茎已经扎深，爱修什么修什么。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还是张清起身开了门。她心里惴惴，总担心此举会给望涯带来不便，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她一点也不清楚，却也知道是一团乱麻，万一不小心扯到了哪根线头给她带来祸害，正要向她询问时，便见她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捆猪蹄，挎包同样鼓着，身后跟着唯安。
望涯朝张清投去一个满意的微笑:“没错。”
望涯挑眉，从张行简的屋子到库房，别说顺路，甚至算得上道路崎岖。杨胜继续道:“大郎说，叫您散衙后过去一趟，厨下炖了笋干腊肉，好吃。”
前头的台阶上果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正有小吏俯身铲除。忽然起了一阵风，望涯抬头，看见顶上悬着沉闷的乌云，下一刻，就有白雪落到她鼻尖。
“是。”
“前头阶上结了冰，你小心些走。” 梁佑生提醒道。
望涯适时地停了停筷子，饶有兴趣地问:“当真？”
《她不是弃子》
望涯回到屋里，将门一关，从挎包里取出里头层层包裹的东西:“这是她们的户帖，往后书院里除了蒙学和诗经，另外得学《易经》和《云笈七签》，学不学得明白另说，名头得打出去！”
库房里头要冷上许多，没人敢在在里头生火取暖，也鲜少开窗，因此四处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望涯对此感到熟悉，细想却是想不起来。
望涯摇头，林昭又道:“你老师有个庶妹，她不肯离京，于是削发还父，你猜是为何？”
望涯正要往库房去，却在半道上被王驰喊走，想来大抵是曾观的案子，于是一路小跑过去，生怕王驰又病下，事情再搁置。她朝王驰行礼:“王大人。” 再有几日就是立冬，天寒地冻的，王驰不得不整日窝在暖阁里，他的脸色稍微回暖，看起来有个人样了。
“是。” 望涯起身离开，却见梁佑生候在门前，两人相视一眼，望涯便知道曾观的案子落到他手里了，然而这并不符合章程，望涯身为司直，奉命复核商秀的案子，如今案子真相大白，却牵扯 出曾观案，曾观案不交给她审确是符合章程，但交给同样是司直的梁佑生便符合了吗？
宋远华摇头，再看了看张清:“望涯，你的法子自然是很好，可我就是担心一步错，倒让你深陷泥潭……”
到了会食，望涯正要到廊下吃，路上又逢林昭返程，他朝望涯摆摆手:“走罢，今日的吃食很差。”
“因为你啊，落魄高门的女子，济弱扶倾博施济众，为经营这所女道学，削发还父，孝道有了，仁义也有了，何愁书院的名声打不出去？”
望涯自顾拿了凳子坐下，笑问:“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
话音落下，王驰也不说话了，静静翻看着跟前的纸张，望涯踟蹰一二，还是开口问:“曾观的案子可有吩咐？”
他们口中很差的吃食在望涯看来却是不错的，因此她并未听劝，仍是打算过去，林昭又跟上，他没吃多少饭，但听了一耳朵八卦:“听闻你老师家中热闹非凡啊。”
望涯点头:“多谢。” 她虽然想不明白，但并未打算纠结，相较于曾观，眼下她还有更棘手的要对付。庆王失势，为了复权必定会有所动作，然而眼下的大理寺不比从前，文言被判，连带着其他的各路爪牙都被清了个一干二净，倘若他再想走大理寺的路，恐怕就只能拿她开刀了。
望涯挽过张清，将她按回到凳子上，接着道:“咱们为何要办书院？”
“来啦，快坐。” 不同于文言，王驰向来亲近下人，无论对小吏还是小官，都是和颜悦色的。
然而望涯说:“道法说，我命在我，自然地，我嘴也在我，只要你说你是道，那就是道，更何况，是佛又如何，道者，博容各派、兼收并蓄，正如当今圣上虚怀若谷，宽仁大度……” 总而言之，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承圣上的恩泽，转而将恩泽惠及民间，是赵俨的功绩，最好再让学生们背一背赵俨的诗词，对他歌功颂德，长此以往，何愁书院不能强大。
“没错，但眼下书院的处境艰难，你我想方设法将它藏在这片竹林里，为的是规避风险，可这样一来，上哪儿让她们知道有这个书院呢？”
她照着册子上的记载找到无为案，从中翻找到那本记载长生药的册子，翻看许久，直到站得双腿发麻才合上册子离开。然而没等回屋取暖，杨胜又打远处过来了。
往后望涯便从他口中又听了一遍张清的事迹，最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她的银子没白花，等再晚些就到勾栏去，继续撒银子，最好能将书院的事传遍整个京城。
创办女学虽然明面上同望涯八竿子打不着，然而只要有心查，就能从中看到她的身影，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开的。同时这事与望涯的官身有所冲突，必然会有人拿此事趁机将望涯打落，况且眼下的学生们身份特殊，并不好叫人瞧出端倪，否则望涯同样难逃一劫，于是只好瞒着，悄悄办，然而这样又有违初衷，走进死胡同里了。
张清一怔，宋远华同样摸不着头脑，只有唯安接过望涯手上的东西道:“咱们要开始修仙啦！”
杨胜走后，望涯回到屋子里，此时里头只有她，以及正在打盹的另一位同僚。于是蹑手蹑脚取了纸张，在上头默下长生药方，再叠好收进袖子里，事毕，她又揣上卷宗到狱里清点人数去了。
“望司直。” 他朝望涯行礼，又道:“我来替大郎取些东西，顺道来看看您。”
“怎么了？” 望涯卷起衣袖准备大快朵颐。
宋远华默声，一旁的张清却顿悟了，她犹豫半晌，问:“你的意思是，投其所好？”
“下雪了。” 小吏也停下手头的活计，抬头却看见穿着官袍的人伫立，衣袍随风飘动，背影竟显得有些凄凉，他不敢多看，依礼朝那头的背影行礼。
“你不知道？”
加之学生们如今都是育婴堂的孩子了，于是书院就能挂上一个‘仁爱济世’的牌匾，再有，里头两位老师都是女子，办女学又有哪里不妥呢？
女学同望涯挂钩不好办，不稳固，那就再挂一个钩，钩一下赵俨，皇帝不是爱修仙么？那么普天之下，有谁敢说修仙不好，修仙不对呢！
望涯朝屋里看了一眼，瞧见宋远华，当即笑道:“太好了！都在，吃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