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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胡盼儿要说些什么，被王氏一眼瞪回去了。
“这叫什么麻烦，我和她是一家人，而你，非亲非故，不但教她读书认字，还替她考虑这些，对盼儿来说，这个恩还一辈子也不够。拿着吧，好孩子。”
张弃一顿，又见姑婆从篮子里拿出包点心递给张弃:“拿着吃吧，我过几天就去同老四商量，给盼儿接过来养。”
盼儿说得对！姑婆真是个天大的好人。
“不打扰了。”张弃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又说:“听说你家要卖女儿，真假我不清楚，但外头风声已经很大了，你们还是收敛些的好，我不是管闲事，你卖不卖的同我也没有关系。只是前阵子我同少卿大人闲聊，这才得知卖女儿是违法的，要杀头，大娘你可不要糊涂啊。”
张弃见状便道:“我送您回去罢！”
提到这个，王氏就想起来怪张弃了，她翻了个白眼，心想你问我？不是你不收的么。
王氏摸摸鼻子:“来，进来坐。”
————
“没有女儿么？我娘也是，统共就生了我一个，生前总想要个女儿来的，她说女儿贴心，有一回相中了村东头的丫头，打算第二天领回来养，结果夜里就听说那丫头被她亲爹活活打死了，真是可惜，要是她还活着，如今也有十岁了。”
“原来如此。”
“那就太可惜了。”张弃不坐了，起身告别。
她的脸色一难看，王氏就想起来了，这不是个好惹的，前阵子惹了曹进宝，非但没死，还把曹进宝坑得很惨，听说某位皇亲国戚为他奔波，还有一众书生写了生死状，闹到官老爷家门口去了，连案子都是大理寺少卿亲自过问的。
大娘思索片刻:“有吗，没有吧。”大娘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又说:“老胡家的事儿你听说没？”
姑婆停下脚步，神情严肃:“我知道你是谁，也听懂了你的意思。从前盼儿从未跟我提过家里的事情，我住得远，也无从知晓，前些日子见她手上带伤，问了也不肯答，今日才从你这里得知原由。你说得对，再让老四养着，恐怕活不长的。”
王氏见钱眼开，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还要请张弃进去喝茶。张弃点头，王氏一愣，她只是客气一下，他倒当真了？
张弃默声，她还在咂摸‘卖女儿’这三个字，他们要是真敢卖，她就敢给他家点了。这么想着，她拿了点钱，又去当散财童子了。
王氏来开门了，右边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见来人是张弃，她的脸色就更差了。
“干什么。”她狐疑地看向张弃。
回到书坊后，按平常这个点，胡盼儿应该来过了，然而自从王氏上门，大半个月都没见着盼儿的身影了。她犹豫一二，决定去挑水，打听打听情况，水井那头人很多，就是不见王氏。
张弃的长相颇为奇怪，冷脸时就像衙门里的刽子手，好似下一刻就要举起屠刀砍人来，叫人轻易不敢招惹。然而她只要有心谄媚，看起来就像是个眉清目秀，春风拂面的俊俏书生，让人身心愉悦。
“死丫头。”王氏骂了一声，转头冲屋里喊:“胡盼儿！给老娘滚出来！”
“那就不知道了，诶，那丫头不是三天两头往你那里跑吗，你不知道？”
这话果然有用，姑婆看张弃的眼神不由得更加柔和，又听张弃说:“您有几个儿子？要是有好几个，那可真是不得了。”
张弃摇头，大娘就说:“不是换了个新县令吗，连带着手底下的小吏都换了一班，老胡就被换下来了，换下来也不去找别的活路，净往赌坊里钻，据说赔到要卖女儿呢。”
姑婆又是一阵沉默，眼看就要到家，张弃微微皱眉，这老太太究竟是不是好人，她都这样点她了，怎么还没悟到？
老太太笑道:“也行，不远。”
胡盼儿思索片刻:“我看完放在雅室的书架上了，第二排。”
《她不是弃子》全本免费阅读
“正是。”
张弃去蹲点那位姑婆了。
张弃是胡扯的，但显然有用，王氏一愣，低头看了眼胡盼儿，她是不卖女儿的，可挡不住那死鬼要卖，上回他抢了女儿要卖，还是她把嫁妆都拿出来给他，这才罢休。如今嫁妆给他败完了，接下来要是还想卖，那她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这回好了，有官爷说要杀头，他或许还宣宜九年，朝廷任命了第一位前朝女官，名为望涯。十年时间，她平步青云，权侵朝野。彼时她还未到而立之年。有人说，她原是穷乡僻野里的一个孤儿。
“诶等等，我女儿在你那里干了多久？”
“原来如此，我没找到那儿。”张弃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来，对王氏说:“大娘，前阵子盼儿在书坊里帮着干了些活，这是工钱。”
张弃去找齐原拿了《青天传》中篇，齐原将数目清点完，他问:“诶，这本有后续了，那本《畜牲道》可有后续？”
她如此坦荡，倒让张弃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读不了啦，从前听算命先生说，能当官的都是祖上有荫，父母有德的，而我，既没有祖上，也没有父母。” 她说这话当然是为了哄人，实际上并不这么认为。
大娘大笑两声，排到她了，张弃帮她打水，大娘说:“这种人不要理会就好，我看她那儿子，不傻也是疯的，见人都不会喊，丫头是机灵，就是命不好摊上这种爹娘。”
姑婆说:“我儿子要考。”
“大娘。”张弃先同一位眼熟的邻居打招呼。
“可是陈记？”
张弃又说:“会读书的人真厉害呀，您日后必定是有大福气的。”
“很久没来了，王大娘想让我给她家教个状元出来。”
“约摸是有的，我回去问一问。”张弃昨儿同几位书生吃完酒后，借着酒劲写了五篇，其中有骂王氏的，也有骂庞子显的，昨天骂得痛快，今早起来一看，发现还有几处需要修改。
这是张弃第一回来胡盼儿家，她敲门。
张弃说:“我店里丢了东西，来问问是不是她拿走了。”
姑婆比了一个手指头:“只有这一根独苗啦。”
姑婆轻轻拍了拍张弃的手背，说:“你也可以读，将来当个大官人。”
张弃说:“前头的成衣店打骨折，再晚就抢不到啦。”
厨娘这才放心撒腿往出跑，留下张弃搀扶着老人一步一步挪着。
“你偷人家东西没？！”王氏抬手就要打女儿。
张弃作惊讶状:“您认识么，好像是这个名字，膝下有一双儿女，儿子吃得虎头虎脑的，女儿嘛——再打下去只怕没命活了。”
二人烧完香回来，迎面撞上一位青衣小郎君。东西散落一地，好在小郎君态度不错，蹲下身来一样一样拾好，还连连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
“怎么？”张弃的脸色冷了下来，她长高了很多，原来比不上王氏，现在却可以和她平视了。
张弃放心了，胡盼儿从里头出来，手上拿着砍柴刀，看见张弃，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理了理袖子:“老师。”
张弃脸色倒是平缓:“大娘，我来找盼儿。”
张弃摆手:“您肯答应，真真是天大的好事了，只恨我自己弱小，还要来麻烦您。”
她又说:“我方才拾东西时好像看到文曲庙的签，您家里有人要科考么？”
厨娘十分心动，还没等她张口问主人，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说:“去吧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也不远。”
胡盼儿很开心，连带着脚步都轻快很多。张弃坐下，环顾四周，发现这家里穷是真穷，但还算干净，就是许多东西物什都缺胳膊少腿的，连她坐的凳子腿都是长短不一。
她和她儿子住在一所二进的宅子里，今日和厨娘一同到观里烧香，想来是去替儿子求签的。
张弃说:“是一本蒙学的诗集，上回拿给你看的。”
姑婆沉默不语，有人拖着板车经过，地上恰好有一洼脏水。张弃走快半步，侧了半个身子护在老人身前，脏水溅起来落到她的衣摆上。
张弃说:“您住的地方我去过几次，是很清净的，不像我，住在霁月书坊那头，有户姓胡的人家，三天两头打孩子，吵得人睡不好觉。”
胡盼儿给她上了茶水，张弃喝了，嘴里好像过了一遍白水，她看看胡盼儿，再看看她弟弟，说:“大娘，我看令郎也该蒙学了，怎么不送他去读？”
又说:“昨儿夜里你听没听见老胡家打架？”
她咽一咽口水，说“这就走啦，不多坐一会儿。”
姑婆转头看了眼张弃，她说:“胡四？”
那厨娘道:“何事如此慌张？” 她顺着张弃的目光望去，他刚刚着急忙慌的，像是要去逃难。
“你见过这位‘屠夫’吗。长得如何？”齐原问。
张弃摇头:“未曾，他是外地人，我们都是寄信往来的。”
“要是有钱，我给他送国子监去，还不是没钱。”
张弃默声:“真卖假卖？”
没人应，再敲一回。
] “娘，我…”胡盼儿要说些什么，被王氏一眼瞪回去了。
“这叫什么麻烦，我和她是一家人，而你，非亲非故，不但教她读书认字，还替她考虑这些，对盼儿来说，这个恩还一辈子也不够。拿着吧，好孩子。”
张弃一顿，又见姑婆从篮子里拿出包点心递给张弃:“拿着吃吧，我过几天就去同老四商量，给盼儿接过来养。”
盼儿说得对！姑婆真是个天大的好人。
“不打扰了。”张弃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又说:“听说你家要卖女儿，真假我不清楚，但外头风声已经很大了，你们还是收敛些的好，我不是管闲事，你卖不卖的同我也没有关系。只是前阵子我同少卿大人闲聊，这才得知卖女儿是违法的，要杀头，大娘你可不要糊涂啊。”
张弃见状便道:“我送您回去罢！”
提到这个，王氏就想起来怪张弃了，她翻了个白眼，心想你问我？不是你不收的么。
王氏摸摸鼻子:“来，进来坐。”
————
“没有女儿么？我娘也是，统共就生了我一个，生前总想要个女儿来的，她说女儿贴心，有一回相中了村东头的丫头，打算第二天领回来养，结果夜里就听说那丫头被她亲爹活活打死了，真是可惜，要是她还活着，如今也有十岁了。”
“原来如此。”
“那就太可惜了。”张弃不坐了，起身告别。
她的脸色一难看，王氏就想起来了，这不是个好惹的，前阵子惹了曹进宝，非但没死，还把曹进宝坑得很惨，听说某位皇亲国戚为他奔波，还有一众书生写了生死状，闹到官老爷家门口去了，连案子都是大理寺少卿亲自过问的。
大娘思索片刻:“有吗，没有吧。”大娘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又说:“老胡家的事儿你听说没？”
姑婆停下脚步，神情严肃:“我知道你是谁，也听懂了你的意思。从前盼儿从未跟我提过家里的事情，我住得远，也无从知晓，前些日子见她手上带伤，问了也不肯答，今日才从你这里得知原由。你说得对，再让老四养着，恐怕活不长的。”
王氏见钱眼开，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还要请张弃进去喝茶。张弃点头，王氏一愣，她只是客气一下，他倒当真了？
张弃默声，她还在咂摸‘卖女儿’这三个字，他们要是真敢卖，她就敢给他家点了。这么想着，她拿了点钱，又去当散财童子了。
王氏来开门了，右边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见来人是张弃，她的脸色就更差了。
“干什么。”她狐疑地看向张弃。
回到书坊后，按平常这个点，胡盼儿应该来过了，然而自从王氏上门，大半个月都没见着盼儿的身影了。她犹豫一二，决定去挑水，打听打听情况，水井那头人很多，就是不见王氏。
张弃的长相颇为奇怪，冷脸时就像衙门里的刽子手，好似下一刻就要举起屠刀砍人来，叫人轻易不敢招惹。然而她只要有心谄媚，看起来就像是个眉清目秀，春风拂面的俊俏书生，让人身心愉悦。
“死丫头。”王氏骂了一声，转头冲屋里喊:“胡盼儿！给老娘滚出来！”
“那就不知道了，诶，那丫头不是三天两头往你那里跑吗，你不知道？”
这话果然有用，姑婆看张弃的眼神不由得更加柔和，又听张弃说:“您有几个儿子？要是有好几个，那可真是不得了。”
张弃摇头，大娘就说:“不是换了个新县令吗，连带着手底下的小吏都换了一班，老胡就被换下来了，换下来也不去找别的活路，净往赌坊里钻，据说赔到要卖女儿呢。”
姑婆又是一阵沉默，眼看就要到家，张弃微微皱眉，这老太太究竟是不是好人，她都这样点她了，怎么还没悟到？
老太太笑道:“也行，不远。”
胡盼儿思索片刻:“我看完放在雅室的书架上了，第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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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张弃去蹲点那位姑婆了。
张弃是胡扯的，但显然有用，王氏一愣，低头看了眼胡盼儿，她是不卖女儿的，可挡不住那死鬼要卖，上回他抢了女儿要卖，还是她把嫁妆都拿出来给他，这才罢休。如今嫁妆给他败完了，接下来要是还想卖，那她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这回好了，有官爷说要杀头，他或许还宣宜九年，朝廷任命了第一位前朝女官，名为望涯。十年时间，她平步青云，权侵朝野。彼时她还未到而立之年。有人说，她原是穷乡僻野里的一个孤儿。
“诶等等，我女儿在你那里干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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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弃去找齐原拿了《青天传》中篇，齐原将数目清点完，他问:“诶，这本有后续了，那本《畜牲道》可有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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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烧完香回来，迎面撞上一位青衣小郎君。东西散落一地，好在小郎君态度不错，蹲下身来一样一样拾好，还连连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
“怎么？”张弃的脸色冷了下来，她长高了很多，原来比不上王氏，现在却可以和她平视了。
张弃放心了，胡盼儿从里头出来，手上拿着砍柴刀，看见张弃，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理了理袖子:“老师。”
张弃脸色倒是平缓:“大娘，我来找盼儿。”
张弃摆手:“您肯答应，真真是天大的好事了，只恨我自己弱小，还要来麻烦您。”
她又说:“我方才拾东西时好像看到文曲庙的签，您家里有人要科考么？”
厨娘十分心动，还没等她张口问主人，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说:“去吧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也不远。”
胡盼儿很开心，连带着脚步都轻快很多。张弃坐下，环顾四周，发现这家里穷是真穷，但还算干净，就是许多东西物什都缺胳膊少腿的，连她坐的凳子腿都是长短不一。
她和她儿子住在一所二进的宅子里，今日和厨娘一同到观里烧香，想来是去替儿子求签的。
张弃说:“是一本蒙学的诗集，上回拿给你看的。”
姑婆沉默不语，有人拖着板车经过，地上恰好有一洼脏水。张弃走快半步，侧了半个身子护在老人身前，脏水溅起来落到她的衣摆上。
张弃说:“您住的地方我去过几次，是很清净的，不像我，住在霁月书坊那头，有户姓胡的人家，三天两头打孩子，吵得人睡不好觉。”
胡盼儿给她上了茶水，张弃喝了，嘴里好像过了一遍白水，她看看胡盼儿，再看看她弟弟，说:“大娘，我看令郎也该蒙学了，怎么不送他去读？”
又说:“昨儿夜里你听没听见老胡家打架？”
她咽一咽口水，说“这就走啦，不多坐一会儿。”
姑婆转头看了眼张弃，她说:“胡四？”
那厨娘道:“何事如此慌张？” 她顺着张弃的目光望去，他刚刚着急忙慌的，像是要去逃难。
“你见过这位‘屠夫’吗。长得如何？”齐原问。
张弃摇头:“未曾，他是外地人，我们都是寄信往来的。”
“要是有钱，我给他送国子监去，还不是没钱。”
张弃默声:“真卖假卖？”
没人应，再敲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