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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斯年和李星禾是日月山下成衣局中的缝工。

    赵斯年不言语,仔细瞧那酒盅里漂着香灰,眉头微皱喝了进去。

    “今天开剪,一会你还得过去帮忙。”师婆一面招呼半夏把乘黄接下去,一面不忘嘱托赵斯年。

    “你干的这些混账事,都是要命的!”姚师简介:大荒之中,有山名曰 日月山,天枢也。

    

    箩依虽是凤凰台里的厨娘,却也是旧时管家一样的地位,只香火问卦一事丝毫不沾,有牵线搭桥的差事也是一一回绝。

    姚师傅从暗格里选了金线,在布匹前踱步徘徊阵子后,陷入了沉思。

    立领下的牡丹绣样时儿越过围裙,被灯火映得金光闪烁。

    

    过了记档处,精灵善魂都要去西厢着衣。

    师婆已经在正屋里等着赵斯年,也不多问只管让他喝一杯酒。

    李星禾斜视一番,再收了心继续跪着。

    ——《山海经》

    方桌后是一脚踏提综的斜织机,又是黑檀的机身。

    回成衣局时,李星禾依旧跪着。

    

    李星禾把赵斯年看得比自己的亲兄弟还亲。

    “它不是狗。”赵斯年看一眼师婆,斩钉截铁道。

    虽是帮佣,师婆却当亲女儿一样待她,除每月支付月钱,吃穿用度师婆也全部包揽,样样都是费心费神周全着。

    师婆搭手,“孩子在那边看着难受,平白给他添烦恼忧愁,你且起来,有什么话待一会慢慢说。”

    

    等到院子里香火旺起来,芝麻油灯便点了整个宅子。

    外祖母左脚有旧疾,扶着后宅的楼梯,缓缓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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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旁人眼中,赵斯年的身份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进了大门上几步台阶才可进正屋。正屋两头厢房吊脚楼部分的上部连成一体,形成第一个四合院。

    半晌姚师傅才出了正门,就站在陡板上吆喝,“你且抱着那畜生回家去。”

    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只见一架马车停在凤凰台门前,下来一六十岁左右的妇人,绫罗环身,虽未细心装扮,但难掩富贵。

    

    本以为有李星禾这知冷知热的师兄开路,

    师婆有些惊讶,想询问一二,又觉得不可戳破最好,便不再接话,话峰陡转,“你转告姚师傅,一棵树而已,没什么大碍,风雨雷电,生老病死,万物逃脱不了。只管把衣服做好。”明地儿是捎话的意思,实际是在给赵斯年定心。

    

    正中是一大方桌,针线布匹规整干净。

    这天民国上的规矩,凡是出这凤凰台正门的,必要左手抱右手,一面抱拳一面躬身,自上而下作揖行礼。赵斯年自不该例外。

    

    猝不及防,姚师傅一剪刀挥过去,在赵斯年眉心划破一道印记。

    而东厢房便是赵斯年一众裁制衣服的地方,是整个成衣局里面积最大的房间,四周全挂着正红色金线凤纹的幔帐。

    斜阳过处,院里一池的莲花脱俗明丽,半夏正是莲花中人,看不出零星半点的凡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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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赵斯年出身贵胄,两家地位悬殊,所以旁人皆以仆从身份看待李星禾。

    赵斯年怕得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额头已有血滴渗出。

    因为天降诅咒,且世人皆知!

    

    行至后院后便只能一路出西角门去。

    所以“没出息”一直按按伴随着赵斯年。

    师婆忙着焚香并准备祭品,从香花果水至七宝浆无不是自己亲自动手。

    前方是一黑檀做的柜台,足足有一尺长,上面整整齐齐的并排各种料子的七彩布匹。

    

    赵斯年阖家住在长乐坊一幢八进的大宅子里,名曰凤凰台,是外高祖时仿着四合水式吊脚楼建的。

    外祖母在厢房跟姨姥姥讲话,说到儿子身上,两人又相拥而泣。半夏规劝一阵,讲两位姥姥身体都不是太爽快,索性先说些明快一些的话。

    赵斯年应声没多说什么,起身也不顾膝盖上的污泥,揣着那奶狗便匆匆离去。

    通体就只三种颜色,蛤粉白的墙体、黑胡桃的柱子木门及窗户纹饰,褐青色的瓦直铺到飞檐上。

    外人尽知她生在凤凰台,只是命浅福薄,尚在襁褓已成孤儿,孤苦伶仃便跟了师婆。

    日月山是天地枢纽。

    花清洛回来了有些时辰,瞧见赵斯年没事人一样把过错全给李星禾一人挑,便白他一眼,不过除此再无其他。

    箩依穿着亚麻侧开叉的盘扣长袍,挂一条蓝色围裙到前院传饭。

    “知道了。”赵斯年眼神随着乘黄去了,只敷衍着。这才又听师婆道,“过晌午,你太平坊的姨姥姥会过来问卦,你表舅上周仙逝了,娘俩连句话都没有搭上。今晚可能有些晚,实在不行回来时你叫李星禾送你?”

    

    半夏已是十八的年纪,安静纯善,性子最是柔和的。

    赵斯年不搭话,径直进了正堂。

    自己默默躺平到死就可以了。                        ……

    

    她驻足环顾四周不见半夏,便稳上香去到后院寻找。

    因师出同门又从小一起长大,

    她唤帮佣——半夏进来,把乘黄接了过去。

    赵斯年才进东厢,扑通就跪地上,虽没有言语,姚师傅也知他是在为李星禾求情。不过又实在为着他的轻狂举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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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母不叫半夏多管,指派去帮师婆。

    双手执着她那扶桑木杖,哭腔道,“我这可怜的妹妹,命真苦。”又连同师婆好一阵劝说,姨姥姥这才起了身,由半夏扶着去了后宅里的西厢。

    为飞升天界的神灵裁制衣服。

    不料这厮正抱着乘黄坐在踏跺上打盹,食指上的凌霄花痕,散着淡淡的光。

    “叫它乘黄罢。”师婆接过奶狗摸摸脑袋,那奶狗哼唧两声便缩在师婆的怀里继续睡去。

    妇人进了正门便扑通跪下,对着白玉塑的老母像嚎啕大哭。

    赵斯年将信将疑,迟疑顷刻,负阴抱阳作揖后后回成衣局去了。

    师婆闻讯赶来,半夏抢先一步欲搀扶起姨姥姥,不料姨姥姥哭得难受,身体收缩并不好搀扶,倒险些把半夏给坠倒。

    南墙的幔帐拉开后是四方的暗格,里面存着24色的线轮,都拥簇着,繁花争艳的态势。

    供桌围着还未盛开的青色莲花,淡粉的兰花草香气幽微,从弥漫的香火中依稀可辨。

    半夏又是了解师婆的规矩,不敢多去打扰,索性去后院跟乘黄打发时光。

    师婆顺着望过去,瞧着半夏正穿过回廊,早已不见了乘黄的踪迹,又想着赵斯年是真心喜欢乘黄的,又欢喜道,“你放心回去,半夏是养过几条狗的,保准给你喂得胖胖的。”

    师婆左手秉持三柱檀香,右手小心掩护着,袅袅青烟正穿过师婆的眉心。

    

    “我自己可以。”赵斯年朝后院张望着,面无表情。

    入西厢门后,便只能是一路往西,再无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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