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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悬着的心还未放下,那边应天府倒先送了信来?,说黄瑞祥生了病,没说是?什?么病,只道?大不如前,却也并

    青娥咬咬牙,想?一鼓作气跳到车上,抬抬腿又放下,疼得直吸气,“不行不行,我上不去。我走回去吧,走着还好受些。”

    青娥笑了笑,捧着药碗小口小口啜饮,苦得脸都绿了。门外赵琪赶过来?,敲敲门,贴着门边扯嗓子问她怎么样了,要不要去街上给她弄点膏药。

    青娥苦着脸看向冯俊成,见?他神色淡然,心道他到底还是不愿意?再为那一官半职多做争取。

    赵琪道?了声好,挠挠胳膊,“妹夫,你那从江宁带来?的岫云,什?么时候送回去?她老瞧青娥不顺眼?,憋着劲要往上爬呢。她肯定是?看青娥出身不好,觉着自个儿比她强——”

    赵琪一愣,连连称是?。

    冯俊成笑了笑,端碗坐到她身边去,她不敢压着伤处,下身只穿一件轻薄的丝绸小裤,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曲起来?踢一踢,裤腿跟着滑至膝盖。

    “这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青娥,她前二十年?欠的账该还的都还清了,往后不会再有人拿她的过往说事。”

    “多谢吴大人。”青娥再度给吴虹鹭见?礼,走到冯俊成的身边去,低垂下脑袋。

    吴虹鹭让衙役去领青娥来在公堂,她?一瘸一拐眼圈红红地走上来,见?冯俊成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裳,皱皱巴巴显然一夜未眠,眼泪霎时盈眶。

    他说完没等来?岫云做声,只见她踅足飞快跑远,胳膊在脸前抹了一把,被踩中痛脚,很是?难过的模样。

    转念觉着自己是?说得太重了,她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只是?听从太太吩咐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她一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对主子生出些?感情也寻常。

    青娥瞧他五指并拢那么一抬手, 缩缩脖, 转过脸面朝里,“别闹我?, 我?好痛。”

    却听吴虹鹭道:“你替他隐瞒,可?他却招了?。他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仍不顾他朝廷命官的职责,为你包庇罪行,隐瞒身份,他还是吏部官员,知法犯法,德行有亏,可?谓罪加一等。”

    青娥本来?都要回绝,转念一想,报了一串菜名,太过贪心,被冯俊成掐了掐脸蛋。他将她喝空的药碗收起来?,踱步出屋子,与赵琪摇了摇头。

    冯俊成陡然抬头,目光惊愕。一来是为着那五杖,二来是为着吴虹鹭的做法。

    青娥一回来就只能趴在床上, 茹茹眼?巴巴在床沿扒着,问她昨晚上到哪儿去了。青娥昏昏沉沉哼哼唧唧,随时都要睡过去。

    一声妹夫,冯俊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背过一只手,颔首道?:“这你与她说吧,你有好的去处,我?自然不会留你。”

    “来人,将李青娥带上来。”

    她还疼得冒汗,他眼?里就只看得见两条腿,实?在不成体统,清清嗓,尽力不看,“委屈你了,好在吴大人没有为难你,不然真给你几十杖打下来?,你就知道?骗子不是?那么好当?的了。”

    赵琪愧疚得无以复加,“本来?该我?和你一起挨打的,等你好了,你亲手打我?几下。”

    冯俊成微微蹙眉,举目见?吴虹鹭引导着自己点头,知道他根本不打算严惩青娥,却也无法开口答应这?五杖。

    恰好冯俊成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化瘀的药,“你要真是?这么想的,我?可以代劳。”

    “是?是?是?。”赵琪一拍脑门,记下来?,一瘸一拐往厨房去,走一半又踅身回来?,“妹夫,我?在外头物色了一间小食肆,我?那点积蓄正好将铺面盘下来?,往后就打算在顺天府落脚了,等那边安顿好,我?就搬出去,不在你这儿叨扰。”

    冯俊成无可奈何?,将药碗递给她,叫她趁热快喝,“十几杖,什?么时候的事?”

    她臀上最初没了知觉, 这会儿回了家攃上药, 痛觉像是?醒转过来?, 火辣辣的疼, 疼得她嘴里骂骂咧咧,嘟嘟囔囔, “五杖, 倒不如打个十杖,彻底木了, 也不觉得疼了。”

    冯俊成上前半步,“剩下的钱从未有人递诉状意?图追回,当中?情节难以分?辨,吴大人,二十?杖未免还是太严峻了?些。”

    岫云一听恼羞沉怒,“你!好毒的嘴!”

    冯俊成第一反应便?是?替她放下床帐,她从帘子中间的缝里把头探出来?,“没事,你忙你的去,我?没事。谁还用那臭烘烘的驴皮膏药,早都攃了凉丝丝的药膏,疼都不疼了。”

    是以这?个女人到底如?何处置,根本无关痛痒。

    青娥弯着腰在轿厢里也不好坐下,很是有些委屈,刻意?逗他笑似的撅着两瓣唇,小声道:“屁股疼……”

    青娥掀起沉重的眼皮朝茹茹看一眼?, 摆摆手, “去,跟施妈妈出去玩去,让我?安静躺会儿。”

    青娥逃过一劫,这会儿心情大好,她要是?长了尾巴,这会一定高高翘着,“哼,也不是?没被打过十几杖。”

    “真是?这么想的?”

    她老人家倒是?不当?回事,到点吃饭,到点喝药,不缠着谁追忆往昔,要说唯一还念叨点什?么,就是?等着一封顺天府的来?信。

    施妈妈进来?抱她走, “小小姐快让你娘歇歇, 她累坏了, 等她休息好了,你要问什么她自然就答你了。”

    吴虹鹭看向身侧佥都御史,“剩下的就是你们都察院的事了?,是贬黜还是撤职,你们商量去吧。退堂。”

    江宁冯家也是?如此,那日中秋以后,老夫人身体便?不大便?利,卧床多日不能见风,大夫只说头风病发?,喝了药也不见好,只能带着抹额倚在塌上,望窗外日渐凋敝的树木。

    “细的才疼。”冯俊成无奈,思来想?去,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拍拍大腿,让她?面朝下趴着,叹口气,“没事了?,回家?给你拧热巾子敷着。”

    却不想?他一早就已?经看明白这?闹剧背后的隐情,那些施压的官员根本不在乎青娥的下场,也不在乎那些受骗者的正义?能否得到声张,他们只是想?拉冯俊成下马,借一个身世凄惨的女人大做文章。

    吴虹鹭皱起脸颔首,“有理,可?她?自己都亲口认罪了?,我也没有不罚她?的道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管她?是不是被逼无奈,犯法就得受罚,打个五杖如?何?”

    赵琪一听反而乐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赵琪瞧她那模样便?知道?她都听在了耳朵里,不甚在意?,“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当?不成她丈夫,还是?她哥哥,你么,当?不成冯府小姨娘,就只是?个包身丫鬟。”

    又可怜又可气,冯俊成摇摇头,“你这屁股跟着你也是?真受罪。”

    冯俊成道:“还有一百两是我给的,我不觉被骗,那一百两也应当不能作数。”

    额头上还冒着汗,嘴上却是?疼都不疼了。

    沿雕花廊往外走,拐过月洞门撞见岫云,她抱着臂膀将他瞧着,冷嘲热讽,“人家都嫁了人攀了高枝,还这么没眼?色,上赶着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固然清楚这?案子看在吴虹鹭眼里多半荒唐,只是碍着朝野有官员施压,才不能置之不理。

    外头雨还在下,从黑夜下到了?白天,缠缠绵绵断断续续,像是缠绕在脖颈的一段湿凉的缎带,卡得人从内到外都觉得难受,想?拽下来,又寻摸不到头。

    吴虹鹭在上首咂舌,“挨打的时候一声不听你吭,见?到他你倒要掉眼泪了?。”

    冯俊成叫车夫将马车赶到别条街的巷子口,在无人处抱了?青娥上车。

    青娥没好气,“打你我?还嫌累手。”

”吴虹鹭点点纸张,“她?昨日已?经认罪,说拉拉杂杂骗过四?百两,当中?有九十?两曾被衙门追回,是惩处过了?的,剩下三百多两,我判她?个杖刑三十?,你看如?何?”

    吴虹鹭只摆摆手,叫他稍安勿躁。

    “嗳…”赵琪先留了她一声,随后大获全胜般地哼了哼,自顾自地走。

    冯俊成瞧着她?的“惨状”本笑不出来,可?是她?的豁达和此刻如?释重负的心情都牵引着他的嘴角,令他面容浮出笑颜,“打了?你五杖?”

    “我?愿意?,我?就愿意?给青娥当?奴才。”赵琪说得来?劲,往前欠身,摇头晃脑,“不像你没得选,生来?就是?奴才。”

    十六七的岁数,别的姑娘在闺阁待嫁,举家帮她物色品行端正的好夫婿,她却反其道?行之,满大街找那看面相就喜欢拈花惹草的男人,骗个几十两,换一顿好打。

    第66章

    “记不清了,十六七岁吧。”

    “好,那就二十?杖。”吴虹鹭爽快答应,低头在纸上勾了?勾。

    小少爷那么好的男人,赵琪心想自己要是?个女人,难说都要动心。转而打个寒噤,不知道?自己瞎想什?么呢。

    “小心,台阶走慢点。”冯俊成搀扶着青娥行下石阶,王斑已?在马车外候着,掀开帘子,请二人入内。

    吴虹鹭笑了?笑,眼梢笑出两朵沟壑纵横的花,“无妨,就知道你不愿意?,早些时候已?经叫人打完了?。”

    “别听她的,就叫厨房做点清淡的,还喝着药,不好吃得太肥腻。”

    今番有惊无险,阖府上下都随着入冬转寒的天归于平静。但这平静一如冬日湖水,表面结了薄冰,底下仍旧伏流涌动。

    青娥拿手比划,促狭地眨眨眼,“可?不是?这?么粗的棍子。”

    赵琪嗤笑绕开她走远,岫云不依不饶跟上去,“了不得,你是?她哥哥,她只当?你是?个奴才!”

    他边上那佥都御史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吴大人?”

    眯了一阵, 被痛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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