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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絮絮叨叨地说,宣榕断断续续地画。
又简单问了镖客几句,宣榕将视线转向母子俩。
宣榕让宋桑母子俩休息了一天。
他向宣榕展示着满墙藏书:“您看,这都是百年来,陇西这边的……”
宣榕若有所感一抬头:“昔大人该不会指耶律吧?”
这一天里,昔咏派人拿了画像暗访问询,果真一无所获。
耶律尧没动,半晌,他才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比如,约法三章再多个一条?”
“可惜啊,三年多前阁老被贬……萧家也落魄咯,祖宅荒废好久了。”
至少宣榕印象里,没有一个崭露头角。
宣榕矜雅地笑了笑:“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大人有事的话去忙,不用管我。”
宣榕便握了她手,将帕子放在她掌心,柔声道:“夫人受惊了,先去洗漱歇息一下,不过有一点——之后无论是谁问起,夫人都请咬死了,你未碰到追杀。”
章平的笑意僵住了。
这世间很奇怪。子为父从,妻为夫从。
昔咏道:“对!他既然能操纵人,让他直接问章平不就好了!”
宣榕沉吟道:“还在想,画像寻人不现实,况且章平长得也没甚特点,除非当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否则没人能记住他九年。所以……”
宣榕也不戳穿,转而道:“你们三人一宿没睡,回去补个觉吧。阿渡,府里令牌给昔大人。”
但问到萧家,就是阁老萧越的家族时,却也交口称赞:
其实宣榕找的借口很随意,想找找当地志怪的古卷书籍。
宋桑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寄信不方便,也不便宜……”
宣榕无奈。
说着,她牵着儿子的手,将他推到宣榕面前:“相公也也是这般,浓眉大眼,长得俊,身长八尺,比我高出一个头……哦哦对!我相公他天生六指,为了和常人无异,小时候砍掉过一根,但右手小指头处还是有点凸出的痕迹。”
人画好了,宣榕停了笔,刚想问画得准不准,抬起头,发现宋桑早已泪流满面,见她望来,慌忙用袖角擦拭掉一边眼的泪水,道:“小姐画得真好,您是想用这画寻人吗?用完后,能不能给我留个念想?”
宣榕只叹道:“凡事皆有代价。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于自身无损地操控人?”
何等不幸,那目光并无不同。
又连忙感激涕零:“多谢小姐救我!可小姐,郡守大人何故要对我下手……难不成是我当面寻来,哭哭啼啼的,污了他名声,让他在人前难堪……?”
于是,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章大人同你夫君,有可能旧识。说不定他想掩盖什么往事……宋夫人,当年你丈夫北上赴考,有给你写信吗?”
这些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脸皮厚着呢,怎会因此就痛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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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章平大喜过望,忙不迭把人迎进门,笑吟吟的:“要是您不急,我把书都送驿馆让您挑得了,还让您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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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二人情绪逐渐稳定,她便问道:“一直忘了问夫人何名何姓?如何称呼?”
宣榕递去一方帕子:“到时候给你画张新的。”
何等有幸,那目光同样悲悯。
最终,一个长袍书生跃然纸上,一张全身,一张面部特写。
很多时候,女子连自己的姓氏名字都不配被提起,一贯以“氏”或夫姓示人。
仆从小声道:“是前日那对母子……”
这时,忽有仆从匆匆跑来,报道:“大人,有人来找您。”
宋桑经历一晚上逃命,早就浑身狼狈,没敢接:“小姐我……”
耶律尧睫羽一颤:“无碍,我有分寸。”
昔咏顿了顿,很识趣地不再多问:“臣知道了。”
章平笑收了几分:“不是说我正忙着,不要打扰吗?”
“对对对,咱狄道向外的官道航道,也都是他老人家在位后修的。”
指下脉搏狂跳,紊乱偾兴,再怎么不懂武林,单从脉象上,宣榕也能看出不对。www.suhua.me
“而且当年萧家鼎盛时,每年都会款待路过学子,办各种诗词会,只要诗作的好,在他家住宿不要钱的哩!”
她有另一个怀疑——“章平”是顶替的,是萧家人,真正的章平早已被害。www.suxian.me
说着,宣榕放开手,很认真地道:“你肯告知我,又为了他们奔走一趟,我已是感激了。不用勉强做对自身有害的事情。”
否则萧越肯定会帮扶族人的。
昔咏好奇问道:“您已有谋算?”
应该不如何。
昔咏和萧家堪称血海深仇,听人夸仇家,听得那叫一个五官扭曲。
等宋桑走后,宣榕还在看着画像出神。
晨光渐起,日出山岗,金色逐渐铺于内室。
宣榕将画像放下,用布巾沾水,拭去指尖的墨迹:“他应了我另一件事,此事足够让我引荐鬼谷了——我不便再多加要求,昔大人可明白?”
“萧阁老家啊!那可是咱们陇西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昔大人,你浪迹江湖时候,有听说过‘琉璃净火蛊’没有?”宣榕忽然很轻地道,“耶律尧身上的蛊毒是这个。”
昔咏猛然一惊:“怎么会!这玩意不早绝种了吗?那怪不得——”
耶律尧默然。
昔咏虽然时常自称愚笨,但好歹也是真刀实枪杀出来的,直觉相当敏锐:“郡主,您不会觉得萧家杀人夺功名吧?哎还真有可能,城中老百姓都说章大人知恩图报,把萧越老妻当母亲一般供养着呢,谁看了不说一句‘真儿子’啊。”
“意图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注】”宣榕下意识背了出来,随即失笑,“先搁放着,别让他们露面出声。之后再处置他们。”
章平胖脸上满是笑意,连道:“不忙!不忙!”
她眉间微蹙,斟酌道:“我不懂功夫,但你这是真气走岔的前兆。有任何用药需求,直接向阿渡提就行。”
宣榕指尖轻扣木桌,轻轻一叹:“要有证据啊昔大人。”
没有责备,没有畏惧。
昔咏忽然道:“郡主,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
宣榕则在细细思索她打听回来的消息,忽然问了句:“萧越族中子弟,考功名考得如何?”
说着,她起身道:“走吧,去章大人府上走走。”
昔咏学着陇西话调子复述:“他儿子好几年科考归来,仍是一介白衣!”
闻言,妇人果然扭捏了一瞬:“……民妇宋桑,家里养蚕缫丝的,便取了这个名儿。”
说到这个,昔咏乐了:“哟您别说,都不太行。据说他儿子考个乡试都考不过。那几年陇西是季檀他爹——季穂坐镇。小古板的父亲是个大古板,我猜萧越肯定打点过,但季穂死活不肯给放水作弊。”
“所有路过的学子,都会在萧家做客的。是那几年潮流风尚。”
“……好,都听小姐的。”
宣榕眉心跳了跳。
哪有赶上来签订条款的?她又没有管东管西的控制欲。
她一颗颗转过腕上佛珠:“我想诈一诈他。”
但目前没证据,看章平信誓旦旦说他是陇西人,极有可能多年来仗着朝中有人,不断修正身份……真相还能被挖掘出几分来,不好说。
昔咏胡乱给镖客们箭伤上撒了点药粉,防止他们感染丧命,捆扎实了塞到小房锁住,问道:“郡主,这俩人怎么处理?”
宣榕失笑:“你是来我齐治病的——权且当病吧。以你身体为重,其余诸事不必多虑。”
耶律尧神色依旧平静。
她在看他,亦在看世人。
昔咏还想再说什么。
宣榕干脆抽了张纸,从画具匣子里摸了炭笔,问道:“那他是和模样,身量如何?有什么特征没有?”
宋桑怔了一瞬,苦笑道:“瞧我,您这一问,我才反应过来,我都快忘了他长相了,但家里人都说阿宝长得像他爹……”
容渡二人自然应“是”离去。
回来和宣榕汇报时,还愤愤不快:“真是一个‘朝堂清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