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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墅在郊区,远处是山,放眼望去漆黑一片,只有天上闪着三两颗星星。

    可他今天下午一声不吭说跪就跪,在众多的原因里,有没有对她的抱歉呢?昨晚醉酒的那番话让自己听上去很可怜吗?

    这一刻,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悲哀和自私,不过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早晚都会重新做回陌路人。

    “虽然你没有以导演助理的身份正式参与过纪录片项目,但之前在我的组里待过,也知道大致的工作内容。周期大概两个半月左右,最长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突然福至心灵,她放下勺子,问道:“瑶瑶,你这两天有其他安排吗?”

    “真的吗?”她眼中溢出笑意,“我待会儿要飞马代,参加朋友孙女的宝宝性别揭晓仪式。”

    穆瑶抿了抿唇,将相框轻轻放下,如同穆滢说的那样,她确实对他知之甚少。

    “膝盖又酸又涨。”原驰瞟了眼老爷子,但语气明显是在撒娇,“昨天跪完就不太舒服,我上网查了一下,应该是大理石地板太凉,染了寒气。”

    穆瑶视线扫过,数学竞赛、物理竞赛……奖杯看上去都是他中学时代的。

    见他已经能下地走路,穆瑶离开了房间,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原野的神色也有些恹,拿掉了膝盖上的热毛巾:“差不多了,我去洗个澡。”

    刚才面对原野的那番话,她其实完全可以像之前那样做到游刃有余的,但突如其来的厌倦让她喘不过气。

    穆瑶捏着毛巾的指尖紧了紧,心脏有着轻微的坠感夹杂着一股沉闷的钝痛。

    没想到老太太会亲自喊他们起床,穆瑶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身,顿时睡意全无,连忙应了她的话。

    她很快就被一个相框吸引了注意力,穆瑶伸手拿起,这是原野中学的毕业照。

    穆瑶本想去扶他,但他却错开了她的手。

    原驰刚大学毕业,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举手投足间还透着股孩子气,很亲昵地说了声谢谢爷爷,老爷子的脸色也不复之前眼里。

    她心中烦乱,转移话题:“腿是去年伤的吗?我记得当时有路人拍到。”

    “我带了两个儿子,又帮儿子带儿子,可馋别人家香香软软的小公主了。”

    穆瑶蹲在地上,额头搭上冰凉的栏杆,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越说越兴奋:“家里的飞机飞过去只要三个小时,很方便的,正好你们都忙,连蜜月都没安排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

    不过穆瑶确实感觉浑身上下都别扭,她和原野少有这样平心静气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床头柜上的灯还亮着,穆瑶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

    穆瑶的视线撞入原野的眼中,除了调侃,她似乎还看到了一丝歉疚。

    沈清月今天像是特意打扮了一番,面色红润,脖子上戴着一串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

    她的靠近本就是一场交易和利用,现在达到了目的,虽然做不到坦诚相待,但也不想再去违背自己的本心了。

    原驰很快也进了别墅,一瘸一拐的样子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昨晚第一次在家里住,睡得怎么样?”沈清月笑眯眯地和她搭话。

    婶婶赵润琪也笑着帮腔:“是啊,孩子多了家里也热闹,你们以后的宝宝肯定很好看,你们现在有打算吗?”

    穆瑶剥鸡蛋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原野,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谈过这个问题,但他们之间绝对有默契的共识。

    “你还年轻,不同类型的工作都可以尝试一下,不要太着急定下自己未来的方向。”

    原驰连连告饶,说知道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

    “随你。”原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她这边,扔下两个字就进了浴室洗漱。

    穆瑶在阳台待了很久才回到卧室,原野已经睡着了。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明天我就给你寄合同和相关资料,你先看看,有问题再电联我。”

    穆瑶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浴室的墙壁上还挂着水珠,深秋的晚风吹得她浑身冰凉,穆瑶冲了一个热水澡。

    穆瑶没有抬头看他,却也能听出他的声音中透着股疲态。

    没想到新婚第二天就被催生,穆瑶心里一紧。

    隔壁就是书房,柜子上没放几本书,主要是一些模型和奖杯。

    果真如同穆瑶预料的那样,早上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很快就答应了下来:“谢谢导演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这边没有问题的。”

    这才是大多数爷孙的正常相处模式,穆瑶下意识看了眼原野,他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餐,神情毫无波澜,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她垂下眼睫,这才开了口:“你这话好夸张,我哪里有这么小心眼?”

    原野的行程很满,她也常年待在组里,其实两人一个月里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他们都兢兢业业履行着作为床伴的职责,哪一次不是干柴烈火?

    她愣了一瞬,回想起老太太今天下午同她说的话,原野和老爷子都是执拗性子,他也多次“抗旨不尊”。

    老爷子都开了口,穆瑶哪有拒绝的余地,只好应了下来。

    穆瑶礼貌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回道:“没事的周导,我知道您忙。”

    原野放下餐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俩都这样说了,我难道不是只有被安排的份吗?”

    坐在第一排靠右的那位老师,确实是她在婚礼上见到的数学老师。

    他总是能看透。

    穆瑶看了眼,是周婉冰导演打来的语音通话,大概率还是早上的那件事情。

    “我待会儿还有工作,就长话短说了。我最近在拍人物纪录片,助手临时有急事,下个月就要离职了,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合作的意愿呢?”

    从浴室出来后,她才注意到正对着门的一个小柜子。

    “很不错。”穆瑶回答道,“奶奶您今天看上去好漂亮。”

    “瑶瑶。”周婉冰声音亲切,带着丝歉意,“很抱歉现在才联系你,我今天实在太忙了。”

    果真是校友,比她大了四届。

    她的动作一顿,关掉了床头灯。

    她已经很坏很坏了。

    等她下楼,全家人除了原岱父子俩都到齐了,她和大家说了早安,拉开椅子在原野身边坐下。

    原启鸣脸色虽然还挂着,但语气缓和了很多:“吃完饭后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开几副膏药贴贴,年纪轻轻别落下病根。”

    见原野迟迟不表态,原启鸣皱了皱眉头呵斥道:“长辈说话你没听见吗?”

    叔叔一家住在副楼的小别墅,主别墅整个二楼都是原野的地盘,她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

    原野睡姿标准,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柔软的碎发搭在额头。

    “怎么了这是?”赵润琪问儿子,“你的腿怎么了?”

    “瑶瑶,小野,起来吃早餐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之上,从一开始就是极为扭曲的。

    过了几秒,原野才回答道:“嗯,威亚出了点小事故。”

    周导很忙,聊完正事就挂了电话。

    “小野这两天也没通告,要不然你们两个陪奶奶一起去吧?”

    硝烟四起,沈清月连忙打岔:“小野,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要一个孩子?一年到头都在剧组,平日里连个人影都不见,结婚之后也要多顾着些家庭。”

    原野低声笑了笑,平静的语调让人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我以为你要说爱我,所以心疼我。”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只觉得坐如针毡。

    算了……似乎不太可能……

    一扭头就和原野的视线对上,穆瑶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解释道:“我怕压到你的腿。”

    手机铃声破了房间里有些凝滞的气氛。

    穆瑶去隔壁客房用了洗手间,等她整理好,原野已经不在房间了。

    再想探究原野的眼神时,他眼底早已平静无波,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的房门是被人敲响的。

    原野站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间,穿着校服,浑身上下透着清朗的少年气,这时候的他在一众天之骄子中已经是耀眼的存在了。

    在两人的沉默和僵持中,毛巾温度渐失,穆瑶将毛巾重新浸入热水,整理好之后重新敷在他的膝盖上。

    还不等穆瑶回答,原启鸣就开了口:“昨天婚礼闹成那样,圈子里已经传遍了,你们俩要是没事就和奶奶一起去,露个脸。”

    穆瑶的心脏像是瞬间被人捏紧,她面上不显,只是勾了勾嘴角:“不说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爱听。”

    如果被人看到她睡沙发可就说不清了,穆瑶有些紧张地捏着被角,好在沈清月并没有进房间的想法,她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哼了声:“你这是活该,下次再敢这样,我把你的腿打断,让你一辈子都开不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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