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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叹了口气,“主子的心结,怕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了。”

    “好。”莲心浅浅一笑,“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着。”春桃没有多话,转身离去。

    “在奴婢面前倒是没哭,可却把人都打发出来,说是要自己待会儿,想来,是不想在奴婢面前落泪吧。”

    莲心怅然一笑,幽幽地自言自语,“我早就不奢望了。”

    “你什么意思?”被一语中的,景明的话里透着一丝慌乱。

    “老臣告退。”

    但在凌芸嫁给景明之后,她奉皇后之命负责监视莲心,所以故意懈怠偷懒,远离明居内务,进而讨好莲心,取得她的信任。

    他竟忘记考虑凌芸是否能禁得住这种背叛、欺瞒地打击,是否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后果,是否可以承载更多的流言蜚语。

    看秋菊犹豫了,景明道:“事已至此,但说无妨。”

    “有劳叶院使。”是景明的声音。

    忽然景明面色青白,秋菊警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请罪,“奴婢失言,还请殿下责罚!”

    莲心两耳嗡鸣,听不清凌芸在说些什么,接着就看凌芸被秋菊拉着离开,继而手腕处一丝冰凉。

    “我是不是做错了。”景明开始怀疑自己。

    春桃惊慌失措地跑进涵韫楼西厢房,紧闭房门背靠在上面大口喘气,不觉间,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下意识闭眼屏息。

    “是。”

    真没想到,他竟然能请动叶邈来帮他。

    一瞬窒息散去,只看是凌芸坐在床边,一脸紧张地对她说话。

    同福祐一样,春桃是自幼伺候景明的。在景明十二岁离开有凤来仪,回到花晨月夕独居时,她便顺理成章地跟福祐一起留在了景明身边。

    “你说的没错,又何罪之有。”

    莲心用了醉情散,轻而易举地将景晔留在了涵韫楼。春桃没有听景晔的安排去找女医,而是在门外把风。待凌芸回来的时候,涵韫楼安静如常,也未觉不妥。

    “多谢姑姑。”景明向玉娇深深地鞠了一躬。

    知道景明会感到意外,但玉娇并不打算将细情一一解释,只道:“殿下尽可放心用叶院使,娘娘已替你打点好一切,但既然选择甘冒风险走出这步棋,您也必须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一听是皇后来了,跪在宁妃身边的玉娴下意识觑着宁妃,只瞧她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秋菊,扶王妃回去休息。”

    忽看皇后出现在影壁前,李正德忙不迭小跑过去,笑脸相迎,“主子娘娘您可来了,陛下等您多时了。”

    看景明眼中难掩得意,莲心嘴角溢出一丝阴险的苦笑,“小姐若是知道,是你伙同我骗了她,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莲心下意识伸手抚上本就平坦的小腹,半眯着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而心里,空荡荡的。

    景明一愣,心想自己所谋之事唯有景昕、凌君知情,皇后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耳畔的冷风幻化轻柔温暖的春风,伴着绵绵丝丝微雨之后的清甜,携那梨花海棠的沁人芬芳,拂过绯红的脸庞,皎白的花瓣飘零飞散,俏皮地擦过眼睫,迷住双眼。

    莲心蜷缩起双腿,双臂抱膝,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两眼盯着床里凹陷的枕头,仿佛景晔就躺在她身边一样,不自觉伸手摸着被面上的褶皱,感觉还有他的温度。

    玉娇解释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提点殿下。”

    “如殿下所愿,陛下也在等待时机。”

    二人算准时间,分工行事。春桃事先支开夏荷,然后在涵韫楼的天桥上观望。临近黄昏,景晔独自出现,莲心顺势坐在配楼二层的窗台上,两腿悬在楼外,假装跳湖,最后被景晔救下。

    也就是说,花晨月夕的很多事,但凡春桃能知道的,皇后就都知情。只不过,皇后并没有一一插手。而这一次,借着莲心想要利用景晔的机会,皇后让她全力配合莲心。

    “母后?”

    忽闻轻蔑一声,莲心猛地睁开眼,转头只看景明立在床前,低眼睥睨。

    莲心被春桃扶起靠着软垫坐着,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将空碗递还给春桃的时候,问道:“东西换了吗?”

    莲心羞怯地依偎在景晔怀里,“你回来啦。”

    冬日里的晚霞映在轻薄的衣裙上,瀑布般的乌黑长发随着瑟瑟寒风飞舞飘零,那娇俏似柳的身姿如烟若水,纵身一跃,绵软地向下倾落。

    原来,皇后远不是自己想象那样云淡风轻、柔弱不争。也难怪,盛宠之下,鑫贵妃却曾在她面前因妒失仪。

    既然玉娇主动提起,景明也毫无避讳,直截了当地问她:“听说父皇昨晚是从有凤来仪而来,难道这和母后有关?”

    看景明仍有些缓不过神,玉娇伸手拍了拍景明的肩膀以示安慰,“赈灾案已结,殿下也可以好生休息,就留在明居陪伴王妃,静待结果吧。”

    倏然眉间清凉,重开眼帘,俊容咫尺,明眸熠熠,柔声唤她,“莲心。”

    他心烦意乱,甚至不敢去面对凌芸了,他开始害怕将来凌芸发现真相,会恨他、怨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划得逞,景明心里却没那么痛快了。

    接着一道闪电划过,惊雷响彻天地,击中那梨花海棠树,景晔同那女子一起葬身火海,莲心不禁嘶声呐喊,寻人求救。

    “你是说,父皇这次是顺水推舟?”

    日前,春桃从福祥那里打探到景晔近期一直按时上书房,景晔习惯独来独往,并不常带福祥出门,从励精图治殿回绘影锦丰,他必然会途经花晨月夕,遂每日观察记录他回宫的时辰。

    皇极殿。

    “叶院使是杏林圣手,自当竭尽全力保阮贵人康健,这样殿下和王妃不是也好向陛下交代吗?”

    昨日,天气回暖,花晨月夕岸边冰封的湖水竟然开化,有凤来仪设冬至宴,凌芸带着秋菊、冬梅前去赴宴,景明也一直在太微宫没有回来,借此良机,莲心想要赌一把。

    在门外等候的玉娇,见景明冲出来发现自己很是惊诧,便主动向他行礼,“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突然出现两名凶神恶煞的禁军,试图强行将她拖走,她奋力踢腾挣扎,倏地脑后遭受重击,刹那没了意识。

    看春桃端着一碗药,慢慢走到床边,欲扶她起来,“来,起来喝药吧。”

    看景明和凌芸都如此痛苦,秋菊心里也跟着难受,朝景明磕头,恳求道:“殿下,那还请您将此事瞒下,永远都不要让主子知道真相吧。”

    “是叶院使开的方子,为防止有别的女医或太医来给你号脉,查出你没有怀孕。”

    “所以,叶邈不是皇姐请来的帮手,而是母后的人?”

    玉妍扶皇后从软轿里走出,隔着皇极门,便可以清晰地听到宁妃的声音。

    景明听了这话顿时心惊肉跳,他倒吸一口冷气,竟无言以对。

    莲心慢慢闭上眼,心想,就这般了此残生,倒也好。

    “娘娘说,木已成舟,剑已出鞘,殿下该做的也都做完了,之后的事,皆由她和大公主处理,不需要您再参与了。”

    秋菊壮着胆子,试探道:“恕奴婢直言,或许您不该多走了叶院使这一步。”

    因为,春桃原本是有凤来仪的内侍,还是有凤来仪副统管李义德的堂妹。

    “做好你该做的便是,要是敢动歪心思、耍花样,你此生都休想离开紫微宫!”景明说完狠话,却落荒而逃。

    跟随玉娇走到涵韫楼门洞里,景明刻意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故作镇定地问道:“姑姑怎么来了?”

    只听一深沉男声道:“启禀睿王、睿王妃,阮贵人,有喜了。”

    “陛下开恩!臣妾请见陛下!”

    景明恍恍惚惚地走回后院,看秋菊从明居出来,忙上前问道:“她怎么样了?”

    万万没有想到,昨天自己跳下去那一刻,竟没有一丝恐惧,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看着景晔拼命朝自己跑来,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莲心不甘道:“你难道忘了,当年她是因为什么跟萧家少爷解除婚约了吗?”

    “奴婢还要回有凤来仪向娘娘复命,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说着玉娇行礼退下。

    春桃的出现,让景明恍然大悟。他大概猜到皇后为何会知情了,即便是景昕不告诉她。

    春桃点了点头,“按照你的吩咐,香炉里换成了沉香,昨天用过的茶壶、茶碗,我也在卫尚宫进来之前都换了一套新的,现在都被卫尚宫带走了。”

    回想起之前皇后跟他说,她早就拿定主意,会替他处理,所以她是主动参与其中,为他周全。

    “当真?”凌芸惊呼一声。

    原本烨帝只有景昕一位公主,众人都只唤她为公主,但自从景晗出生,对于景昕,便改称她为大公主,以作区分。

    “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

    秋菊摇了摇头,“形势所逼,殿下也实属无奈,只是......”

    “是什么?”

    见李正德一副谄媚模样,皇后颔首,转眼看宁妃一袭素衣,脱簪散发,跪在

    景明的心揪到了一起,“是我对不起她。”

    紧接着,景明便瞧见春桃从莲心房里出来,春桃看景明仍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慌张地向他行了礼,未等他让她起身,她就匆匆离开。

    原来只是沉眠一梦,梦魇其中。

    可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立在涵韫楼前,门前多了一棵梨花海棠树,只看景晔抱着另一个女子站在树下,他一手揽着她的水蛇腰,一手轻抚她高隆的腹部。

    “回王妃,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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