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暴雨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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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带好帽子和墨镜，要跟紧老师防止走丢。”“别人问名字的话不要回答真名。”“老师说要回去的时候要乖乖听话。”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回答。

    “好了，我们走了，到会场去。”褚诚举起青河，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手夹了一个男孩向会场跑去。

    “小丫头，记住了，你现在可欠我一个大人情。”本身也是毛头小子的叶一帆临走前还不忘对青河旧事重提一番，说完这话他就被褚诚踢出了林家宅邸。

    ”哎呦，你急什..“这是车门被关上前的最后半句话，青河看了看表，九点四十九分，她意识到这次短暂的冒险结束了。

    她们后来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如同亲密无间的朋友般经常粘在一起，相反，她们依旧只会在每周的祭拜典礼上短短地见一面，偶尔会聊聊天，大多数时候只是互相笑笑就匆匆擦肩而过。

    “那我真想快点长大。”青泽感叹道。

    她偷偷瞥了一眼时钟，六点十一分；时间开始计时。

    “今天开心吗？”褚诚没再继续说之前的话题，反而开口问道“你们喜欢这里吗？”

    “咦，哥哥在那！”在他们每个人都吃了不少于五块蛋糕后，青河忽然举起手臂指向一个方向，剩下的人也都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穿着学士服站在那里的林青云，他正在和一旁穿着相似衣服的青年说着什么。

    “当然是真的。”他笑起来“你们会在这里遇到很多很多朋友，经历很多事情：开心的、难过的、期待的、痛苦的，但总有一天这些都会变成你的宝藏。”

    “当然，我一直都随身带着。”他从包里拿出相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来，你们三个站近一点。“

    自由。

    慢慢地，一切都回归了日常，就好像那些闹剧从一开始就没发生过一样。

    “来重复一遍。”

    时间，再慢一点吧，请再慢一点；青河迎着微风闭上了眼，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想道。

    “当然！”

    那条路开了很久，青河一直都在盯着表上的时间，总共花费了一个小时二十七分钟，车终于停了下来。褚诚将车停好，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替孩子们打开车门。

    “你疯了吗！？”没有一点犹豫，澄意连话都没和孩子们说上一句，就猛地拎起他们塞进了车里——幸好车就在旁边，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在那一刻爆发出超人的潜力，然后拎着这三个孩子进行一个百米冲刺。

    “喂！”就当褚诚想要给他们看照片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他们一齐转过头，独属于此刻的不速之客站在不远处怒目圆睁地走向了他们。

    “那就好，我们真的不希望澄意叔和您因为我们的任性而吵架。”青泽松了口气。

    “看来要回家了。”青泽率先张口，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了两声“外边果然很好玩，等下次再出来，我们是不是也能像大哥一样在这么棒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

    题外话，因为那天前去镇压的小队配备的是麻醉枪，所以首当其冲的林永世如今也已经身体无恙地被关入了监管所。事情办得干净利落，带队的副队长叶一帆被记了三等功，得闲时还顺便来看望了一下林青河。

    青河回到家后生了一场大病。那是自从出生以来病得最严重的一次，发烧烧到了将近四十度，连续几天都昏迷不醒。医生和家人们夜以继日地陪伴照顾她，终于在第四天的晚上，她在母亲的怀里醒了过来，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好饿。”

    青河还沉浸在对刚刚所见到的一切的怀念里，青宁则在沉默片刻缓缓说“恩，一定会的。”

    三个孩子坐在后排，前排是开车的褚诚，他们之间用黑布拦了起来，后排的窗户也全部被黑色的胶带贴得严严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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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了！”

    不过那时候青河对这些事情还都没什么概念，她只觉得那身守卫制服穿在他身上很酷，让她和梨世说话所以人很好，给她带的蛋糕也很好吃，青河哐哐吃了好几块——也有可能只是饿坏了，她太想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自己在养病期间喝的粥比她以前见过的加起来都多。

    “老师，您和澄意叔吵架了吗？”青泽问道。

    青河再次见到梨世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家族。褚诚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宇穹和澄意，他们在得知之后重新整顿了西家并选出了新的话事人。同时，宇穹为梨世找了新的监护人，按族谱上看他们应该算是她的表亲。无论如何，两个女孩再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身上不再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原本不经意间就会流露的胆怯也少了很多——当然，青河不知道的是这份改变大多也是因为她。

    颠簸的车程在整个人生中并不算多漫长的一段时光，但对于这个仅仅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冒险来说长得过了头。青河抑制不住喜悦，在草地上蹦了两下。青泽和青宁也忍不住四处张望了。

    孩子们一直都没能知道那天澄意是怎么突然就找到他们的，青河想，也许他的鼻子里住着一只猎犬，所以才能一下子就搜寻到他们的气味。

    到达会场的时候周围都是陆陆续续进场的人群。这所学校的学生们大多来自各个领域的精英阶层，所以很多人都互相熟识。但当时的孩子们对此没什么概念、他们满心都在惦记着餐盘上的小蛋糕和不知道在哪的大哥。

    原来人生不仅仅只有森林，还会有那么多其他美好的东西，仅仅一面就让

    “没有，我才不和他吵。“褚诚干笑了两声”那家伙铁嘴钢牙，每次吵起来都是我吃亏。“

    那是青河在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嗅到‘自由’的气味，没有老师照片中奔流的河或者广阔的原野，但是的确有着广阔的天空。

    林梨世被守卫部放出来的时候青河刚刚大病初愈，连下床都有些费劲。在褚诚的嘱咐下，叶一帆没有把这件事那么早告诉青河，褚诚给出的理由是希望给青河一个惊喜，实际上他很清楚对方是希望青河能暂时好好养病，他自然不会当那个多嘴的人。

    再次见到他时青河模模糊糊记得要管他叫‘小叶队’，叶一帆一听到她这么说就忍不住笑她“有样学样”。后来她学着褚诚管对方叫‘一帆‘，后面还加了个’哥‘字——她才刚知道这个一天要抽一盒烟的小副队其实也就才刚刚二十岁出头，比自己哥哥大不了几岁：他出身’守卫者‘（guardian）家族的名门叶家，父亲是和青河的父亲他们幼时就很熟络的守卫部第三分局的局长林长卿；叶一帆个人能力不错，当然也沾了家族的一部分光，刚毕业没多久就顺顺利利提拔成了副队长。

    “这是真的吗？”青河立刻反问道。

    西家的事情最后以一个荒诞的结局告终，虽然反叛的阵仗闹得很大，但调查后发现他们也不过是个草台班子，更像是一群发了疯的精神病人，所以最终也不过是被判处了监禁。碍于‘守林人’的身份，在大法庭和‘守林人’双方的交涉后，他们被关进了家族的私人监管所——那里几乎处于荒废状态，如今倒是终于得以重新启用，所以进去的第一项劳改任务便是将监管所彻底打扫一番。

    孩子们此刻无心为窗外的景色被遮挡的事情失落，他们的心中有更期待的事情，足以吸引他们全部的精力。

    三个孩子贴在一起，长得差不多的三张小脸在阳光下看着很好看，褚诚按下快门，记录下了个特殊的时刻，对青云或者三个孩子都是。

    “我们说好的事情，都记住了吗？”

    没过多久褚诚钻上车，孩子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即使如此，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孩子们调侃道“这个可恶的林澄意，属狗的，鼻子这么灵，咱们在哪他都闻得见。”

    气势十足的出征仪式，褚诚颇为满意，他下了车，替孩子们打开车门。三个小孩一溜烟儿钻下了车。

    那场毕业典礼上的情形青云本人可能都快忘记了，但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六月二十五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那也是她第一次离开家族领地的日子。一场短暂的逃离，总共持续了三个小时零三十八分钟：分针指向五十前面的最后一格时，她被澄意抱起来塞进了车里——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男孩。每一分钟每一秒她都记得清楚，偷偷从房间里遛出来的时候青泽和青宁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钻出院落和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那里停着一台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和车窗里露出的脸。“上车“褚诚对他们笑道。

    “嗨呀，澄意，这么巧啊。”褚诚有点心虚，但还是装作底气十足的样子冲澄意打招呼。

    “是啊，快点长大...”他的尾音到了后面带着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回归到往日的语调“等你们长大了就自由啦。”

    青河十岁的那年夏天，青云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学校毕业。虽然他并不需要这个名头来证明自己是家族的骄傲，但这还是让整个家族为之振奋。

    “喜欢！”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

    不过林宇穹的确不是喜欢欠人情的人，虽然褚诚和林澄意多次说了不必如此介怀，她后来还是拎着大包小包亲自拜访了叶一帆的顶头上司，也就是他的父亲林长卿，并由衷地表示了对他们的感谢——至于这对小叶本人后来的仕途有无帮助，他们就暂且不得而知了。

    “老师，您有带相机吗？”青河问褚诚。

    “那是当然了。只要长大了，你们也可以像哥哥一样来这里学习。”褚诚的声音让他们格外兴奋“你们也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

    “那我这次就值了，你们高兴比什么都好！”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上扬的语调。

    “要不说你们‘守林人’的破规矩多呢，想进去就必须得开这种破车。”褚诚不好意思地打趣道“不然我真想带你们坐坐我那辆车，可酷了。”

    “还有最后一点，要向妈妈保密，可以吗？”

    “老师，以后我们也能来这里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