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完整的，破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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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先回去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

    即使放到最大也还是看不清那张脸，就如同她记忆里那样。她拿出手机，想要给青泽发一条消息，编辑了几个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只能用大拇指轻轻摩擦着自己的嘴唇思考。

    “没凭没据的，说话还那么难听！谁去把老师叫来！”

    “啊！是江墨！这边！我们在这边！”

    “好了。”青河说道。“你看一下吗？”她这么说，但潜意识里觉得对方一定会拒绝。

    没等青河冲过去阻止，相机就已经被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尹朝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冲震惊的青河宣示着自己的胜利“叫你害我丢脸、这下你没辙了吧！”

    “就是啊！突然冲到别人班级里、还摔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阵奇怪的声音吸引了过去，而这短暂的警报声只吸引了他们片刻的注意，因为下一刻，青河已经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直到青河将准星对着江墨开始对焦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和对方说明自己的来意。

    青河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找到天台的，只记得自己抱着东西，监理仪还在不停地发出响声，这一切都快要将她逼疯。她像逃跑一样不停往上走，看见台阶就往上跑，直到找到了一扇虚掩的铁门，她冲了进去，然后对着天空大口呼吸着。

    “还可以吗？”她尴尬地转移着话题。

    “我说啊，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太难听了啊！”冉昭希扶着椅子站起身想要为自己的朋友鸣不平，青河却只是摆了摆手，她深知对方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把自己的情况如实说了出来“我只是摄影部派去给他拍照的而已。”

    在众人嘈杂的中，即使是嚣张惯了的尹朝朝也开始自觉理亏，终于还是带着她的小团体逃难一样离开了他们的教室。

    “等等、青河——”基本目睹了全部情形的冉昭希看到愈演愈烈的情况，连忙想先缓和一下气氛，尹朝朝也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靠在后面的窗台上一动也不敢动。监测仪还在发出‘滴滴’的响声，越来越急促的声音将青河拉回了现实。

    但青河不想管那些，她只想赶紧拍完回去交差，于是连忙点头“我拍。”

    ‘滴滴’的

    “哦，原来你是新生代表。”青河这下明白了，立刻再次举起相机，看着瞄准镜，将准星对准面前的人，然后再一次放下“我觉得，应该换个姿势。”她腾出手比划了一下。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让她一时有些语塞，后来她才明白，其实这份震撼不仅仅来自于那跌落在地上破碎的相机、而是和那些童年时期的记忆碎片重叠在一起的、幼年时最后一次见到青云时的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被装在袋子里拎走的鱼、还有漆黑的玻璃里反射的青宁的背影。

    ——毕业相册里站在青云身旁的人、站在岸边冷漠地望着的人、墓园中如同死神一般出现又消失的人。

    他看了一眼，从石台上下来站在了青河对面“这样行吗？”

    “恩？”青河听到自己的名字，出口反问道。

    “喂，摄影部的那个！”全班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在教室里传播，青河应声望去，刚刚已经打过照面的女生站在青河桌子旁边举着她的相机正在耀武扬威地对她下着战书。

    正当青河想要按下快门键的时候，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侧过头，看到平台的台阶下面站着几个女生，她们看江墨的目光就像是捕捉到猎物的狮子一样热情洋溢，就好像下一秒要将他生吞活剥。

    “林青河？”他叫住了对方。

    “对，是我。”青河点点头，心里觉得这是一场纯粹毫无价值的谈话——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她连忙解释“我是摄影部的林青河，新闻部安排我来帮你照几张照片。”

    她回过神，众人的目光让她有些慌张。她侧过脸看向地上被踩得支离破碎的相机，拽下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将它们包裹了起来，然后抱着这一袋遗体残骸就逃离了教室，只留下了瘫软在地上的尹朝朝和目瞪口呆的同学们。

    “赶紧滚出去啊！少来别人班级里掀风作浪了！“

    “你们才比较无聊吧。”江墨再次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回来。

    “人呢？“青河把身子探回来问刚刚叫他过来的同学。

    然而就在他们两个一起找寻时，几个人影已经围在了青河的座位前。

    “没什么，这是你的名字吧？”他问。

    一个小插曲终于告一段落，青河再次举起相机对准江墨，他站在平台边的铁丝网前面，靠近边缘的风吹动他的碎发，让他的发型看起来有些凌乱。青河屏住呼吸，感觉心脏都停顿了几秒。她按下了快门键，发出了‘咔咔’几声，她换了几个角度，拍下了自认为完美的照片。

    “知道了。”江墨短短地说了三个字，结束了这段简短而莫名其妙的对话。

    是那个人…

    等到了门口，发现那里根本就没人在等她，只有在走廊里闲聊的几波人分散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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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拍不拍。”不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不耐烦，也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青河，有人找你。”忽然有人叫她，坐在靠门边的同学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说道“好像是别的班的。”

    她内心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害怕在对方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突然出现然后拿相机拍他的怪胎；她想起家庭教师教过的话：这种行为在社会上会被人当成精神病——精神病没什么不好，但她更希望拥有一个更健全些的学生时代。

    青河预拍了两张看效果，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

    江墨没理会青河，只是依旧坐在石台上。他一只腿踩在台面，显得身材非常修长；很帅的姿势，但不适合放到校刊上；她在心里这么想，却又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于是放下了相机问道“那个，你知道这些照片是要做什么用的吗？”

    而后、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愤怒已经驱使她冲到了尹朝朝的面前。然而，只在刹那之间，极其不合时宜地，青河后颈上的监测仪忽然响了起来，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我是，有什么事吗？”青河还在观察情况，顺着过道重新走到了自己座位附近。唯一知道名字叫‘朝朝’的女生一个跨步挡在了面前，她最先开口，不带好气地说“都是你、害得我在众人面前出丑，狐媚子，你是不是欠管教啊。”

    “好了朝朝，江墨同学要忙的话，我们回头再…”虽然被叫作朝朝的女生已经露出了明显的不满，但旁边和她一起的女生们看着江墨一直冷冰冰的样子，也觉得是自己是在自讨没趣，只能在“喂、你们别拽我啊”的呼喊声里强行拉着她走了。

    没想到的是，他点了点头。青河走过去将屏幕放到两个人都能看到的角度，一边按住了下一张的按键。称不上是多好的摄影水平，但放在校刊上够用了——她对自己评价道。手指有节奏地按着，直到一张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

    肢体反应比意识更快，没等自己思考这是什么，青河已经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不在吗？“那个同学也探出身子看向门口”刚才还在这儿呢，是个女生。“

    整堂课都心神不宁，她的脑海里一直都在闪着那张绿茵草地上的照片。下课后，青河打开相机想要找刚才那张照片，然后进入照片预览模式后先出现的是刚刚给少年拍的照片。她还不会怎么进入图库选中后面的图片，只能一张张地往后找。相机屏幕划过刚刚照下的照片，那张清秀的脸此刻却丝毫引不起青河一丁点儿兴趣，直到最后一张照片的出现，她停下了按住向右键的手。

    绿茵草地上，红色的幕布，三个孩子被包裹在帽子和墨镜里就像是摆在高级商场货架最顶端待售的水果，但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遮不住。

    “我说你、也太过分了吧！”冉昭希为首的同学们彻底被她这粗鲁的举动惹生气了，

    “好，谢谢，我这就来。”青河想着还是回家再直接给青泽看比较省事，于是将照相机合上，小跑着去了门口的方向。

    举起手臂已经开始有些发酸了，她看面前的没有要剧终的意思，于是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好让叫苦不迭但胳膊稍微休息一下。可是休息了没两秒，导演喊下了‘卡’的休止符。

    江墨可能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原本应该是不想回答她，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简短地说了一句“应该是新生代表吧。”

    青河一时间没有从眼前的的景象中反应过来，直到旁边的同学提醒她”喂、青河！她把你的东西摔了！“她才有些清醒了过来。

    “麻烦让一下。”江墨用手臂挡了一下凑在最前面几乎快贴在他身上的女生，然后又转向青河说“赶紧照吧，一会儿就要回去上课了。”

    “难得的午休时间，别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那个领头的女生拉住江墨的袖子，一边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江墨，我们初中的时候就是同学了呀。我原本上午就想找你，加个联系方式吧？”

    不对，这个形容用的不好，她在心里想。女生们在演情景喜剧，江墨则在演谍战片，像一个冷酷无情的特工一样面对什么诱惑都不为所动，一心只有家国人民；或者说，他更像剧组现场的灯光师，女明星们风情万种，他满脑子却都在想接下来要开那个开关。

    她仔细看着照片角落里很小很小的人影，努力用手指将那个部分拉到最大，好以此看清对方的脸。

    “你说这种话谁会信啊！”她冲青河不讲道理地吼道，然后，她的目光移向了手里的相机“你就是靠这个来四处招摇的啊，你看我把它摔了你以后还怎么拍！”说罢她举起手，狠狠地将相机向地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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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意料之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