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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阴长阳消。

    婆子跟上前,把男孩带到一边。乔翊安直起身来,朝祝琰这边瞥了一眼。

    乔翊安左手支在窗上,微微侧着身子,透过未闭合的车帘,瞧着对面街角。

    祝琰别眼瞧见一个陌生的名字,“宋书萤”。

    祝琰笑了下,“我一向不大过问他这些事。

    宋洹之点点头,没再言语。

    七月半的夜风已有些寒凉,吹送着灯盏缓缓漂流过水面。远看水上灯火萤萤,璨如银河。

    祝瑜冷笑一声,“荣王倒了霉,跟他混在一起死路一条,母亲再不甘心也得答应,她有得选吗?”

    那边祝瑜扶着祝琰,沿着河道缓慢地走着。

    “七月半鬼游街,她年岁太小,怕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惊着,没带她来。

    话音才落,就听身后一阵喧哗。

    

    第二回送了水灯入河,这次颇顺利,目送它漂得远了,妇人缓缓站起身来,扶着雪歌的手往棚舍里去。宋洹之收回目光,淡声问:“永王那边什么反应?”

    往日热闹的广平街上商门闭户,这一日均不迎客。河上画舫游船亦失踪影,三三两两的游人汇集河畔,唱祷颂词,燃点水灯。

    “晚上风凉,你穿这么单薄。”祝瑜握了握她的手掌,命侍婢将腕上搭着的披风给她披着。

    护城河上游东侧,宋家扎了棚舍,四围护持着官兵。家中年轻些的小辈几乎都到了。

    祝琰回握她的手,一时不知说点什么才好。

    群要臣勋贵说话,只乔翊安一个站在几步外,弯下身,抚着一男孩的头发,脸上带笑,看起来十分宠溺的模样。

    祝琰抿唇笑了笑,“姐姐说这样的话,倒有点勘破红尘的意思。

    那边一

    乔翊安坐在车里,膝头枕着个八、九岁的孩子,已经睡得沉了。

    他勾唇笑着道。

                                                    祝琰望过去,见男孩垂着头,乔翊安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从他手里拿过灯笼,放进女孩的手里。女孩抬头笑笑,提着灯跑开了。

    “听说宋家的棚舍在这边,特过来瞧瞧你,也顺便问候一下洹之。祝瑜道,“他伤势还好?这么快就能出门了吗?

    来人又道:“半个时辰前,何美人在瑶华宫里畏罪自缢,留书说自己亲族握在荣王手上,乃是为势所逼,迫不得已。柳昭仪刚查出身孕不久,关禁宫中,皇上没降旨,底下都猜测,兴许是想等着诞下皇嗣后才……”

    书晴书意和谢蘅凑在一块儿,在裁成细条状的黄纸上写下亡灵之名。

    雪歌道声可惜,用带有弯钩的长篙将水灯挑回。祝琰弹亮火引,熠熠的光点便映进了眼底。

    他回头看向对方的刹那,一辆马车自对面驶过来,猛地撞上了祝琰的车。

    那边车马动起来,驶出巷口走向街心,前后络绎不少行人和轿子,沿着长街或东或西的交向而过。

    这些日子乔翊安负责收尾安家的事,出了几趟京,自他伤后,多只派了

    宋洹之站在数十步外同人说话,目光清清浅浅地望来。

    “宋洹之伤重未愈,强打精神跟出来护着人。又要脸面,不肯钻妻子的车。你二妹瞧着挺贤淑,对丈夫可不大会关心,他脸色差成那个德行,一看就还弱得很……”

    **

    这话题有点敏感,祝琰便抿了唇,没有继续下去。

    宋家女眷聚在一块儿往车边走,祝琰有孕,被重点关照着。祝瑜站在街旁瞧她被诸多婆子侍婢围拢着,稳稳登了车,这才回身走近自家的马车。

    提起乔翊安,祝瑜脸上的笑就淡了,“今儿是中元节,家家祭灵,我这妇人家都来了,他自然也在。,朝东边方向努努嘴,低声道,“他在那边点河灯,祭他的先夫人孟氏。

    

    祝瑜拍拍她的手,“你如今怀着身子,是不应当操心那些,顾好你自己比什么都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宋洹之笑了笑,一抬眼,见祝瑜带着人走了过来,妇人停步与她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祝瑜瞥她一眼,“我听乔翊安说,截杀宋世子的人归案了,如今还在审。

    “递上来的罪状里头,条条指着荣王,人证物证无一不齐,当晚就下了内廷大狱。荣王犹在哭喊冤枉,在里头血书陈情,求圣上给个辩白机会。”

    祝瑜朝她笑笑:“别这幅模样,担心什么,我还不至于连死人也妒忌。孟氏活得也挺辛苦,我婆婆那个德行你知道的,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兼之死的时候是难产,受了不少的罪。都赞乔翊安仁义,也没见耽误他寻花问柳,我进门的时候妾侍正有孕,说明这三年他也没委屈了自己。男人就是这么回事,别把那些情情爱爱太放心上,都是做给人家看得,哪有那么多的鹣鲽情深矢志不渝?

    夜晚的风越发凉,棚舍一座座收起,人声也渐渐弱了去。

    祝瑜见怪不怪地说:“那俩孩子又争东西呢,时时刻刻要吵。”

    “我还以为是你拜托洹之……他没在你面前提过吗?”

    各家白日架棚祭酒,天不亮就开祠堂供香,请僧侣道长念诵安魂咒、往生经。

    从雪歌手里接过莲花形的水灯,用火引燃了,小心捧在掌心,俯身送入河面。

    见祝琰一脸意外,祝瑜挑了挑眉:“你不知道这件事?我听乔翊安说,还是你公爹嘉武侯亲自出面施压,替父亲洗脱了罪名。”

    “怎没见琴姐儿?祝瑜出嫁后的第二年生了个闺女,也是她唯一亲生的孩子。

    “你二妹和宋洹之这对小夫妻,可真有意思。”

    来人道:“据说写了求情的折子,求圣上宽宥幼弟。底下的大臣也都稳着,没有参与弹劾荣王、请求降罪。”

    妇人穿着青白素裳,广袖挽折几道,露出一截手腕。腕间没戴镯环,清瘦而苍白。夜风拂过鬓边,素白的绢花轻摆,小巧的耳垂上坠着细珠,随着动作来回晃荡。

    宋洹之五指回拢,扣了扣掌心,淡声问:“乔翊安也来了?”

    祝琰也跟着松口气,“多亏大姐。”

    不论如何,祝瑶总算能安定一阵子。这些日子宋家诸事不顺,祝夫人也不好意思频繁上门叨扰,祝琰倒过得十分清净,只辛苦了祝瑜,不时被她闹得头疼。

    回过头去,见乔翊安宽袍缓带,含笑走来,一手各牵着个孩子,身后跟着数名官员,正同宋洹之等人寒暄。

    她没说话,低眸望着他怀里的孩子,若有所思。

    祝瑜没理她的揶揄,低眸瞥了眼她的肚子,“世家妇最要紧的就是孩子,有子就有盼头。

    祝瑜别过脸,冷嗤,“你少管。”

    祝瑜倒像不大在意,抬眼望着天边圆月,幽幽地道:“他跟孟氏少年夫妻,生了一子一女。上回你见过我带的那俩孩子吧?长眉秀眼,都似他们亲娘。孟氏去的时候才二十一,那会子乔翊安也才二十五,他这样浪荡无耻的性子,为她守了三年才续弦,也算不容易。

    

    水灯飘开些距离,摇摇晃晃不稳,灯芯勉强地挽着火苗,才行数息,便熄灭了去。

    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街角,从堤上走过去,需得一刻钟。

    意外发生的时候,正有个官员追上来同宋洹之说话。

    祝琰朝她身后瞥了眼,见跟着的都是婆子侍婢,笑道:“姐夫没陪姐姐来么?

    河床上密集的灯火渐次灭了,水面上一盏盏莲花状的水灯,笼着摇曳的火苗,徐徐漂向更远的地方。

    一盏昏暗的灯挂在头顶,将他颀长的影子拉长,映在祝瑜这侧的车壁上。

    “还未曾痊愈,前几日还听太医说,腰背上有点崩开,也没法子,养伤期间大部分功夫也在忙。

    听祝瑜又道:“荣王的事牵扯了不少人,也有人上折子,一并弹劾父亲。都是母亲闹的,一味只想着攀龙附凤,不掂量掂量自己轻重。”

    听侧旁祝瑜道:“过几天瑶儿同卫家相看,母亲已经应了。”

    《宗妇》

    从人在间传话,还未有机会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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