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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人说……安靖侯的……嗯……更衣的手法很好。”

    她只能让众人以为自己只是去系了最外侧的腰带。

    “那请公公快些说了吧,要开场了。”

    “亦安,要开场了,你还要去何处?”巴勒冬道,“不妨坐下,听听沈小侯爷说了什么,接着便直接观舞听曲了。”

    以及既然知道会是些令他不快的话,为何听了之后丝毫不隐瞒情绪,直直落入沈瑾逸挖的陷阱之中。

    她简直不敢想如今他们周围是否有他的眼线。待他知晓了此处发生的事又与他预料一致,是否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并非贵客,自然是不能坐在二位殿下旁边的。”念亦安指向一个较偏的座位,“我还得走到那边去。再不离开便要来不及了。”

    同时,念亦安还是不明白巴勒冬为何非要去听沈瑾逸说了什么。

    梁淮琰不恼,倒是立即应道:“是他们考虑不周了。正好,如今表弟感染了风寒,亦安姑娘坐到这边来便是。”

    “唉。”巴勒冬忽然叹气,“我倒不是觉得亦安少听一句话可惜。只是啊,这沈小侯爷办事的手段人尽皆知。若他知晓了这位公公未将话传达到位,恐怕……”

到了纾解。

    她念亦安可背不起这个骂名。嫌弃一国太子和邻国之王,多大的胆子?

    念亦安不明白为何他这么想听沈瑾逸说了什么。

    这个棋局的规则笼罩在她的头顶,伸出奇形怪状的枝丫缠绕在她的身躯旁,迫使她或是被刺穿肢体血本无归,或是低头顺从,接受这个无法打破的规则,再真正地入局,拿上属于自己的弓箭。

    更不必说此刻身边的梁淮琰与巴勒冬。他们做的,都是捕获更多的猎物。担忧的、考虑的,也只是会失去或者获得猎物而已。

    在其他太监宫女都松了口气时,只有那传话太监将头低得更下去。

    于是只好道谢落座,念亦安颇为不安地理了理衣袖。

    “他再如何也动不了东宫的人。”念亦安虽这么说着,却心下打鼓。

    “那怎行?”巴勒冬立刻否道,“若是什么要紧的事,耽误了可不好。”

    好不容易把他挡在门外,却还是坏了巴勒冬和她自己的心情。

    念亦安还未来得及反应:“呃其实不必——”

    并且,不管他是否得到答案,都是件烦心之事。

    “何必要公公跑来跑去?不妨就在此处讲了。”巴勒冬坚持,“亦安,若他对你无关紧要,他说的话自然也不必费神在意那么久。早些听了,早些让它随风飘走。”

    “自然是为了报复。”念亦安直白道,“要他寸步难行。”

    “殿下说得极是。”念亦安脑子飞速运转着,“我不在乎他,那他的话我也不必听。这位公公,他的话不必麻烦传达了。”

    不料梁淮琰面上并无异色,巴勒冬更是唇角带笑。

    “你为何要去给他系腰带?”不出念亦安所料,巴勒冬脸色缓和了一些,却依然紧锁眉头问道。

    哪怕看起来她已能勉强与他们并肩,可她从未正式且体面地进入这个棋局。

    巴勒冬的脸色黑得过分。

    但他依然没想通为何念亦安能有这个契机,去给沈瑾逸系腰带。

    “啊……原话是……”那太监眼眸左右滑几个来回,努力把声音放到能被人听见的大小,“‘亦安更衣的独门绝技果真巧妙,令人回味无穷。’”

    身边的破事乱如麻,她想要离开也会因各种原因无法成行。

    原先以为的康庄大道,在这个虚空的名头之下显得如此飘渺无依、摇摇欲坠。

    得到这个答案,巴勒冬的眉间又舒展许多。

    天神啊……念亦安简直要晕过去。

    她感到身侧的风都静止了片刻。

    念亦安心下松半口气。起码这样一来,巴勒冬便不会再问下去。

    于是她气势软下去,没有再想话反驳。

    若他们知道她竟是为沈瑾逸从里到外都更了回衣,绝不可能不去多想。

    哪怕沈瑾逸还未得到侯位,因其手握实权,他所受到的尊重与畏惧远远大于念亦安这个毫无实权的安靖侯。做起事来也少了许多瞻前顾后。

    梁淮琰没有坐等事情下一步发展,而是叫歌女开唱。

    “罢了,他的话我不听也罢。”念亦安见状,起身便要离开。

    “瑾逸的话大约是只给亦安姑娘的,眼下不说也无妨。”梁淮琰赶紧道,“待这边结束了,亦安姑娘再听也不迟。”

    偌大的天地,竟无处可独自攀登。

    “好了,亦安既坐了下来,不妨就来听听看沈小侯爷说了什么吧。”巴勒冬直入主题。

    “侯爷,沈大人也为您带了句话。说……呃……”

    这沈瑾逸怎跟不散的阴魂一般?

    剩下的半口气则是,她觉得,沈瑾逸说这番话时早已预料到了她会去解释。可无论如何解释,巴勒冬都会不断地思索着念亦安怎会有机会见到衣衫不整的沈瑾逸。

    可她念亦安,依然只是他们的猎物。

    分明所有人都知道,沈瑾逸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暗观巴勒冬的神情,似乎一切不快都未曾发生过。

    台上舞曲再如何悦心娱目,传到念亦安耳朵里都变作杂音。

    何况,念亦安做过奴仆,知晓其中的艰辛。

    本以为可以离开的传话太监一激灵,左瞧瞧太子,右看看北屹王,只得咬牙说了出来。

    梁淮琰朝巴勒冬点头致意,邀他入座。

    巴勒冬这样一说,若是念亦安不同意,便是说明她在意沈瑾逸了。

    巴勒冬说得有理。

    “既然如此,那你先退下吧。”梁淮琰趁机吩咐传话太监,“一会儿安靖侯唤了你,你再与她细说。”

    “他没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我着手的。”念亦安随即道,“就算他命要没了,也不该我来负责。”

    这般引人胡想的话,念亦安不知他究竟是不是被什么逼疯了,才会选择说出来气巴勒冬。

    再如何,沈瑾逸也是太子最为亲密的表弟与近臣,哪怕近日生了嫌隙,也还未到割席之日。

    答案呼之欲出,却一次次被她按下去。

    “那怎么行?有什么话不能说?”一个身影出现,是巴勒冬的声音。

    “怎会这般偏远?”巴勒冬看向梁淮琰,“梁兄这可不厚道了。说好的叙旧,怎能把叙旧之人安排得那般远?”

    念亦安见他这幅模样,一时间也不知是忧是喜。

    “好了亦安,你若不肯坐,就是嫌弃我们两个了!”巴勒冬抢过话头。

    “他的原话?”巴勒冬的声音果不其然地沉下去。

    念亦安有些累。

    “殿下,沈大人说,感谢您的好意。”传话的太监向梁淮琰说罢,又转向念亦安。

    而她,暂时还不愿死。

    念亦安深吸一口气,佯作轻松道:“是啊,几年不曾为奴,怎知沈小侯爷竟还以为我记得如何为他人穿衣?哪怕一根最外头的腰带,我也不会系了。”

    这般的空头“侯爷”,实在是如履薄冰。

    她不愿让他有一分一毫因她而受罚的可能。

    听她如此大胆的发言,念亦安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倒吸一口冷气。

    正想要说些话试探,顺带着将方才沈瑾逸相关的话题带过去,念亦安便听巴勒冬抢先开口。

    她倒是知道他只是在暗讽她打结的方式,可外人听上去——尤其是眼前这群知晓她与沈瑾逸曾经关系的人——便是另一番模样。

    他瞥了梁淮琰一眼,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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