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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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借着微弱的月光与来时的记忆，二人抵达南侧的城门，在收买过的士兵的帮助下离开邯郸。

    一支利箭从林间蹿出，直取后心。

    黯淡的火光逐渐远去，土墙重新笼罩在夜幕之下，变得愈加清冷。

    而这些讯息当中，并没有与“政儿母亲”相关的描述。

    小嬴政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我没有母亲。”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这个孩子比想象中的更轻。分明是会说话的年纪，却并不比前世刚出生的弟弟们重上多少。

    察觉到对方隐隐透出的抗拒，秦子楚收回手：“政儿，你的母亲呢？”

    一个合格的父亲该是怎么样的？

    ……岂止是不太好，这身体也太糟了吧。怎么会有人只是抱着一个孩子赶路，就喘成这样？

    一时间，秦子楚不确定这孩子是在赌气，还是实话实说。

    他对另一个自己缺乏了解，所掌握的讯息全部来源于吕不韦。

    他不知道，也没见过。

    巷口的那支巡卫兵并没有在附近停留太久。

    如果一定要追根究底，或许是……他不想让这个孩子与自己一样，经历“有父母却不如没有”的童年。

    是否虚情假意，另有图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秦子楚没有另一个自己的记忆，自然不会徒劳地遮掩。他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语带无奈。

    他朝小嬴政伸出手。

    小嬴政冷冷注视着这一切，并不想接纳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好意”。

    三岁的孩子……会这么冷静地应对变故，甚至佯装昏迷，瞅准时机刺杀他人？

    吕不韦说的很有道理，只是——

    但这丝微弱的波动很快便被抛到身后，秦子楚注视着小嬴政，一字一句认真道：

    可就在秦子楚疾速出城，进入构树林的那个瞬间，伏在他肩头的小嬴政忽然抓住他的鬓发。

个中取舍，王孙心中应该比不韦更清楚才是。」

    秦子楚生无可恋地往前走，眼中逐渐浮现自暴自弃的摆烂之意。

    想到这一点，些许烦躁在心中盘桓。

    借口是假，无奈是真。

    看这个孩子的反应，另一个他……应当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吧。

    “阿父，莫非你已忘了前尘往事？”

    即便和“儿子”素未谋面，他也不能将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年仅三岁的孩子一个人丢在赵国。

    “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现在——政儿可以与我一起走吗？”

    察觉到这点，秦子楚心中愈加沉凝，一丝深重的郁色在眸中转瞬即逝。

    不仅仅是因为穿成另一个秦子楚，身陷危境的缘故，更有“不知道该怎么与孩子相处”的无措。

    吐出的热气在严寒中化为白雾，秦子楚重新坐在小嬴政身前，不太熟练地摸了摸幼童的绒发。

    「我并非商人，不懂利益之道。我只知道一件事——哪怕‘意外’的概率只有一成，那也并非万全之法。取舍取舍，说白了就是舍。再多的权衡，亦不能遮掩舍弃的事实。」

    幸好当年自己没去。

    “摔了头之后，有许多事记不清了……”

    似乎察觉到秦子楚的迟疑，小嬴政以一种近乎漠然的语气，平淡地解释：“我出生不到三日，她便失了踪影。”

    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时刻警戒四周的他，没有看见肩上幼童眼底的暗芒。

    看来赵国的待遇与伙食真的很淦。

    这副身体比前世的他差了许多……看来，另一个自己在赵国过得并不太好。

    轻盈的脚步踏碎石道上的寒霜，秦子楚在黑夜中走着，逐渐加重的喘息令他稍稍蹙眉。

    初时尚未察觉，如今小嬴政娓娓而谈，秦子楚不由生疑。

    未及细想，萌芽的疑问就被独属于幼童的稚音打断。

    得到应允，秦子楚将小小的身躯抱在怀中，捂住外袍的缝隙，往小嬴政身上严严实实地裹了几圈。

    “俯身！”

    但他的内芯毕竟不是真正的稚童，十余岁的心智足以辨析局势，懂得什么是最有利于自己的决断。

    幼小而冰凉的指节缓缓向前，握住同样冰冷却宽厚的大掌。

    离开赵国也好，继承秦王之位也好，都需要亲生父亲——秦子楚的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