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胡家村的拾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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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农村人和牲畜的粪便那可是种地的好宝贝，生产队长每隔一段时间还要组织人到城里去给职工免费掏厕所呢。

    胡春光有些沮丧，但是看着房檐下挂着的猎物，脸上难得的露出抹笑容。

    胡春光一声不吭，但心里早犯起嘀咕：“难不成昨天捕获到猎物只是凑巧，今天运气差，要空手而归？”

    胡春光俯下身，摩挲了下胡夏光的萝卜头，嘴角苦涩异常。

    胡春光这样想着，正准备出门却被老母亲喊住。

    胡春光走了半里路，居然一块粪都没拾到，索性不再捡粪背着竹篓径直往山上跑。

    只不过之前附近山里都被村民扫荡的一干二净，没有狩猎实践的机会，现在凤凰山突然猎物泛滥。

    揭开米缸，只剩半把棒子面了，胡母摸索着准备抓些野菜，再把昨天没吃完的鸟蛋，搅拌在一起拌一锅糊糊。

    要是自己下的陷阱能捕获到黑背大野猪，那他胡春光在胡家村便能彻底扬眉吐气起来，到时候说不准还能讨上一门媳妇。

    昨天他和胡夏光大着胆子捕获到了许多野兔山鸡，鲶鱼斑鸠之类的，其中两只山鸡天明的时候还下了个蛋，这更加让胡春光喜不自胜。

    今天捡完粪，要早点到凤凰山，看自己昨天设置的几个陷阱，有没有捕获到猎物。

    这对胡家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为了给胡父抓药，三亩薄田卖给了村里的富户，胡家一贫如洗，债台高筑。

    拨开灌木，胡春光看到最后一个绳套，束住了一只瞪着大眼睛的褐色兔子。

    “夏光，你今天该念书了，不能再上山上胡闹，昨天摸鱼石头割破脚，妈念叨了好久呢，乖乖睡觉哦，等回来煮山鸡蛋吃。”

    胡春光心情大好，解开绳套后重新把陷阱布置好，准备去看昨天他跟胡夏光一起挖的坑。

    这年头鸡蛋宝贵着呢，拿到城里鸽子市能换不少有用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胡夏光已经15岁了，每天辛勤劳作，努力耕种，按理说日子应该大有长进，但不知怎地，这些年反而稀碎起来。

    虽不是多阔绰，却也安然自得。

    胡春光迫不及待的靠近，低头小心观察着坑里的动静，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坑里空空如也，枯草上面放的诱饵被吃得一干二净。

    之前村里有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听说是北边山林子里面的胡子，后来避难逃到了胡家村，打猎娴熟的很，用白粉在百米开外的墙上画个圈，百发百中。

    说完不等胡春光反应，揉揉惺忪睡眼便准备赤着脚跟过去。

    “妈，你跟夏光吃吧，我进山里对付两口，山里可多野果，野核桃坚果呢。”

    然而胡父在床上躺了些时日后，仍未撑过去，留下襁褓中的胡夏光撒手人寰，那一年胡春光刚满三岁，而胡夏光甚至连满月都没过。

    昨天是猎物太多拿不下，今天无论如何要尝尝这山上突然冒出来的野果……

    这般想着，脸上自然难掩失落。

    胡春光咽了口唾沫，但是看嘴皮饿的发青的胡母，饶是肚子发出抗议，还是坚毅的迈出步伐。

    然而一场干旱却摧毁了所有，新社会前夕，整个京郊地区蝗灾旱灾不断，某次在跟上游村落争水时，胡家村发生了严重的械斗事件，里长和胡春光的爸以及一干村民被打伤。

    握紧手里的砍柴刀，胡春光有些自嘲，这刚捕获到一只兔子便开始飘忽所以了，居然臆想着能捕获到黑背大野猪。

    所谓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胡家穷困潦倒，兄弟俩只能共穿一双鞋，凌晨到路上捡粪的时候胡春光穿，等日头升起来胡夏光要去山上庙里念书的时候，这双补丁最补丁的布鞋便又穿到了胡夏光脚上。

    她是个累赘，胡春光再过几年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尽管现在几斤粮食一块布便能娶到媳妇，但她家吃饭的嘴太多，附近十里八乡的好姑娘没人愿意嫁到胡家。

    胡母为了拉扯大胡春光和胡夏光，不但白天当佃户，晚上还要点着一豆油灯缝缝补补，日夜操劳，不分昼夜。

    听明眼人说山里还有皮糙肉厚的大野猪，这让窘迫的胡春光兴奋不已。

    “嘿，这家伙还挺肥！”

    她虽说眼睛看不见，但每天还是习惯性的要早起做饭，再到田里拔草挣工分，每晚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摸着纺车暗自忧心。

    “唉，啥时候能敞开肚子吃白面馍馍。”

    天蒙蒙亮，胡家村的拾粪娃胡春光便起床套上破布鞋，背上藤木篓拿着长钳准备拾牛粪，年纪稍幼的弟弟胡夏光听到动静，从破棉被里探出脑袋，语气稚嫩的喊道。

    “不好，今天疏忽起晚了，估计路上的粪都被人捡走了。”

    胡春光想起昨天下山时远远瞥到的各种野果，只觉得胸腔里迸射出一股幸福感。

    不敢停歇的做细致的针线活，没过多久，胡春光母亲累倒在木桌前，昏暗的油灯熏瞎了她的眼睛，这天再次塌了……

    坑里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显然是有野猪不小心误入陷阱，但是由于陷阱太浅，吃完核桃后野猪肉潇洒的上去了。

    “咦！草被掀开了！”

    胡春光觉得稀奇便跟着老猎人学了些打猎的经验，做个套子，挖个陷阱，这些粗浅的捕猎方式还是没问题的。

    幸亏没过多久，新社会到了，有田的大户反倒成了灾难，家里又分回了三亩田，胡春光便早早的退去学堂，编起裤脚下了地。

    虽然天仍漆黑，但是胡家村拾粪大队已经悄然出动，大多都是半大小子，一个个吸溜着鼻涕泡提着筐半睡半醒的沿着路捡粪。

    凭自己的小身板，獠牙估计能给自己撞个对穿。

    天还未亮时捡拾牛粪，堆在房前屋后积肥，忙完地里的活，再到山上砍柴挑到城里补贴家用。

    “春光哥，你是又要到凤凰山捉山鸡吗？”

    掏粪去的稍晚点，厕所里的粪便被别的村给拉走了。

    按照村里老猎人醉酒后讲述的，胡春光是在周围有野猪粪便的区域挖了个大坑，坑上面扔了些野猪喜欢嚼的山核桃,用枯草遮盖。

    胡春光垂头丧气，但是看着手里还拎着那只兀在蹬腿挣扎的褐色兔子，表情缓和许多，又把陷阱扩大一番布置好后，惬意的下山去了。

    “春光，正是熬力气的年纪，吃完早饭再去捡粪。”

    检查了前面布置的几个锁套，与昨天夜里离开时没有半点区别，一无所获。

    听妈妈讲曾经家里的光景还不错，有三亩薄田，爸爸农时耕地，农闲的时间扛着铺盖卷当长工，而妈妈则会做一手好女红，缝制衣服纳鞋底儿样样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