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破尽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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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儿软硬兼施,忽然吸了吸鼻子,那油藤燃烧的气味钻入鼻腔,莫名地让他心里一酸,想起了被突厥人杀害的妈妈。
张静影起身长揖:“小人不过市井一匹夫,岂敢受王爷这般抬举?小人不过一点浅见,说与王爷定夺罢了。”
“什么?杨嘉故意扣押军粮,延误军机?”凌清夏惊喜不已,“夫子说的可是真的?”
丑奴儿笑起来:“中原土地肥沃,物产富饶,突厥王又怎么会愿意在沙子堆里呢?何况大漠刮风多么吓人,他们当然也要选个水草丰美之地。”
张静影将茶恭敬放好,才说:“古往今来,只有男人称王称帝,从未有女人主宰天下。此是乾坤分明,阴阳有道,纲常有序。然而自从妖后迷惑圣人,朝中言语行事,便有意抬着女人与男人齐平,好使人忘了妇人本分,原是守着灶台,孝顺公婆,教养儿女,让夫君无后顾之忧。”
“不,白妈妈就是为了救我才被火烧伤的!”
凌清秋更加得意,顺势便为荀泽请封,皇帝笑着开口:“清秋未免太着急了些,如今将近年末,内外诸臣正值大考,且等忙过今年,正月点他入朝跟班,做个一年半载,也好量才使用。”
定南王府的风光衬得承平王府更加黯然,凌清夏如坐针毡,不顾汝阳王不满的眼神,起身向帝后告了罪,提前退席。
皇帝明旨,令天下臣民呼为皇太女,张静影那略带不屑的“小公主”令凌清夏十分喜悦,因此对这问话并无恼怒,反而十分谦逊,忙倒了杯茶捧给他:“听夫子口气,似乎学生想岔了?我却不明道理。还望夫子不吝赐教。”
凌清夏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等候。正是日落时分,余晖尽收,凌清夏看着被暗紫色浸染大半的天空,只觉自己的未来也如这一般,不知红日再升将是何时。
“证据确凿。小人与故人前去‘叙旧’,就是为了此事,”张静影满面春风,“此番骁骑营公子哥好些都出来捞军功,孟明德不好不带他们,可是更害怕昔年李奇旧祸。因此这些少爷们几乎都在梨花城守城,什么守住侧翼,共同夹击,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让少爷们别添乱。荣安公主必定是想与昭德公主争功,故而给梨花城断了粮。”
“我以为会是在一片大漠中,有一群城池拱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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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影面带微笑:“听王爷的意思,是将这两个小公主当作了劲敌?”
丑奴儿完全不敢松手:“所以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树林里呢?那是幻象,是树精不甘心被你烧死,诱你过去。你如果真的死了,白妈妈在天上看着该有多伤心!省着点力气,这附近还有敌人呢!”
“嗯。突厥王庭。不过他们大多数人都出去打仗了,只剩突厥老王后带着妇孺在这里。”
“你的白妈妈不在这里,她在你的家乡等着你!”
“王爷如何怀疑小人呢?”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不是张静影又是谁?
张静影语气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欣喜:“王爷怎么出来了?”
晴翠亦笑道:“王妃教子有方,二郡王一个沉稳厚重,一个意气风发,真可谓庭生嘉树,可喜可贺!”
凌清秋笑道:“你回去做什么?府中又没有美娇娘等着你,这里却有黄金屋哩!”众人哄然大笑。
张静影欣然道:“我也正有一件大喜事告知王爷。”四下看看,扶着凌清夏,装作车内服侍他的随从,一并上了马车。
“夫子呢?”
可怜荀泽清瘦斯文一书生,面皮薄如纸,面对众人的审视打量,只有尴尬不安,看着凌清秋,几乎要哭出来:“王爷,小人想回家。”
随从答道:“夫子起先在这里,后来与隔壁等候的攀谈上了,聊着聊着便说要去那边数门钉,叫我们不要着急。如今我们也不知他在哪里。”
白玉京说:“你知道回梨花城怎么走吗?”
凌清夏颇为不屑,他看不上凌清秋的嚣张,也厌烦这些吹捧定南王府善养人才的贰臣。与各国使臣攀谈一阵,发现他们对自己这个尊贵的男丁毫无兴趣,凌清夏更觉失落,只是碍于父母在场,不敢立刻就走。
凌清秋对此不太满意,他更希望荀泽能做个笔墨翰林,看起来职位微末,实则机密紧要。不过礼部也好,方便结交清流拉拢士子。
年少时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白玉京忙冲向火海,幸好丑奴儿一把将他抓住:“你疯了!那是幻象!是假的!”
凌清秋一心要炫耀自己本事,又要让众人看他能力,岂肯就此罢休?再三固请,凌清辉一脸为难,点去礼部做了个员外郎,专管祭祀太庙事。
荣安公主心不在焉地品着葡萄酒,心里牵挂着陈幼容,也不知她与孟广离怎么样了,也不知杨嘉能不能把握住分寸,差一点是白费功夫,做过头了更是万民唾骂,再无翻身可能。
汝阳王妃不喜欢这个木讷的大儿子,看着往来应酬、光芒耀眼,却又将这风头控制在“爱才惜才的贤王为朝廷举荐人才”范围内,汝阳王妃看向小儿子的眼神越发慈爱。
京中,皇帝皇后正面带微笑,接见附庸的一群番邦国王所派来的使节团。使臣们依次上前递交国书,恭贺皇太女册封。
今日张静影扮作随从,同凌清夏一起入宫,说是打探消息,然而外男无职,只能在紫光门止步,凌清夏便留下他与其他随从,只带侍女入内。
张静影笑道:“可是王爷也被妖后手段所迷,竟忘了夺天下的阻碍,不在东宫的女人,不在公主府的女人,而在同为男丁的令弟。”
“承平王府也好,定南王府也罢,单凭一个在京郡王府,能动用的力量还是不够,汝阳亲王的支持便显得尤为重要,”张静影看向凌清夏,“攘外必先安内。除掉凌清秋,汝阳王只能支持王爷,王爷便无后顾之忧了。”
前些日子,他与亲弟弟凌清秋硬碰硬干了几场,那个荀泽极为了得,他养的那些门客乃至谋士无一是他对手,唯有张静影与他旗鼓相当,两方各有胜败,不分伯仲。从那以后,凌清夏越发倚重张静影,对他言听计从。
凌清秋急问:“那我该怎么办?”
好在丑奴儿经验丰富,立刻惊醒察觉不对,硬是拖着白玉京离开那山林,走出去几百步,白玉京才渐渐清醒。
凌清夏大为高兴:“夫子之言,真是深得我心!”
凌清秋大张旗鼓将自己门客荀泽带了来,自上至下,无不引见,又百般宣扬其何等贤孝,大有趁察举尾声,再替手下人捞一个名额之意。
“没有了,白妈妈不再等我了,”白玉京泪流满面,“她已经死了,死了……”
丑奴儿撩起一把雪给他擦擦脸:“不能闻烧火的味儿。”
冰雪之上,大火熊熊燃烧,烧败了迷雾,烧倒了树林,白玉京刚松了口气,忽然竟看到树林里白妈妈挣扎着喊救命!
两人携手登上不远处较高的山坡,向下望去,被烈火烧散了迷障的雪原终于露出清晰面目:漫无边际,远处一片村落,炊烟袅袅升起,青山挂霜,下方一弯活水提供了生机。
白玉京惊呆了,指着那里,语气都有些结巴:“就这么点地方?”
“这附近只有个白雪城。”
凌清夏说:“此处不宜长谈,咱们回府再说吧,夫子请上车。”
朝贺完毕,皇帝皇后设宴款待众使臣,宗室与朝堂重臣尽皆列席。
心事重重出了紫光门,凌清夏正迫不及待想与张静影说一说,然而却找不到他了。
两人鸡同鸭讲半晌,方确定了白雪城就是梨花城。白玉京提议:“你同我回城,我们沿途寻找失散的伙伴,汇合之后就直捣后方王庭,断其后路,再与孟大将军一起包抄突厥兵。”
凌清夏长松了一口气:“夫子,你可吓死我了。”
“夫子请讲。”
丑奴儿看他一眼:“你指望有多大?”
与此同时,荀泽也在回府的马车上,为凌清秋分析形势:“王爷是宗室男人,论礼法比公主正当,可是您上头还有兄长,论起嫡长有序,您是白忙一场啊!”
到如今不见他回来,凌清夏心里越发慌乱:“夫子是与谁攀谈的?又是和谁一起走了?他当真还会回来吗?”
“好,好!真是太好了!”凌清夏右拳击在左掌上,“我们只要稍稍推波助澜那么一下,就可以让这位荣安驸马以通敌之罪被砍头了。击倒了荣安,昭德一个全靠父母羽翼庇护的小丫头,又有什么能力跟我斗?”
白玉京便问:“他们是突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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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儿软硬兼施,忽然吸了吸鼻子,那油藤燃烧的气味钻入鼻腔,莫名地让他心里一酸,想起了被突厥人杀害的妈妈。
张静影起身长揖:“小人不过市井一匹夫,岂敢受王爷这般抬举?小人不过一点浅见,说与王爷定夺罢了。”
“什么?杨嘉故意扣押军粮,延误军机?”凌清夏惊喜不已,“夫子说的可是真的?”
丑奴儿笑起来:“中原土地肥沃,物产富饶,突厥王又怎么会愿意在沙子堆里呢?何况大漠刮风多么吓人,他们当然也要选个水草丰美之地。”
张静影将茶恭敬放好,才说:“古往今来,只有男人称王称帝,从未有女人主宰天下。此是乾坤分明,阴阳有道,纲常有序。然而自从妖后迷惑圣人,朝中言语行事,便有意抬着女人与男人齐平,好使人忘了妇人本分,原是守着灶台,孝顺公婆,教养儿女,让夫君无后顾之忧。”
“不,白妈妈就是为了救我才被火烧伤的!”
凌清秋更加得意,顺势便为荀泽请封,皇帝笑着开口:“清秋未免太着急了些,如今将近年末,内外诸臣正值大考,且等忙过今年,正月点他入朝跟班,做个一年半载,也好量才使用。”
定南王府的风光衬得承平王府更加黯然,凌清夏如坐针毡,不顾汝阳王不满的眼神,起身向帝后告了罪,提前退席。
皇帝明旨,令天下臣民呼为皇太女,张静影那略带不屑的“小公主”令凌清夏十分喜悦,因此对这问话并无恼怒,反而十分谦逊,忙倒了杯茶捧给他:“听夫子口气,似乎学生想岔了?我却不明道理。还望夫子不吝赐教。”
凌清夏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等候。正是日落时分,余晖尽收,凌清夏看着被暗紫色浸染大半的天空,只觉自己的未来也如这一般,不知红日再升将是何时。
“证据确凿。小人与故人前去‘叙旧’,就是为了此事,”张静影满面春风,“此番骁骑营公子哥好些都出来捞军功,孟明德不好不带他们,可是更害怕昔年李奇旧祸。因此这些少爷们几乎都在梨花城守城,什么守住侧翼,共同夹击,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让少爷们别添乱。荣安公主必定是想与昭德公主争功,故而给梨花城断了粮。”
“我以为会是在一片大漠中,有一群城池拱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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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影面带微笑:“听王爷的意思,是将这两个小公主当作了劲敌?”
丑奴儿完全不敢松手:“所以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树林里呢?那是幻象,是树精不甘心被你烧死,诱你过去。你如果真的死了,白妈妈在天上看着该有多伤心!省着点力气,这附近还有敌人呢!”
“嗯。突厥王庭。不过他们大多数人都出去打仗了,只剩突厥老王后带着妇孺在这里。”
“你的白妈妈不在这里,她在你的家乡等着你!”
“王爷如何怀疑小人呢?”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不是张静影又是谁?
张静影语气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欣喜:“王爷怎么出来了?”
晴翠亦笑道:“王妃教子有方,二郡王一个沉稳厚重,一个意气风发,真可谓庭生嘉树,可喜可贺!”
凌清秋笑道:“你回去做什么?府中又没有美娇娘等着你,这里却有黄金屋哩!”众人哄然大笑。
张静影欣然道:“我也正有一件大喜事告知王爷。”四下看看,扶着凌清夏,装作车内服侍他的随从,一并上了马车。
“夫子呢?”
可怜荀泽清瘦斯文一书生,面皮薄如纸,面对众人的审视打量,只有尴尬不安,看着凌清秋,几乎要哭出来:“王爷,小人想回家。”
随从答道:“夫子起先在这里,后来与隔壁等候的攀谈上了,聊着聊着便说要去那边数门钉,叫我们不要着急。如今我们也不知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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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阳王妃不喜欢这个木讷的大儿子,看着往来应酬、光芒耀眼,却又将这风头控制在“爱才惜才的贤王为朝廷举荐人才”范围内,汝阳王妃看向小儿子的眼神越发慈爱。
京中,皇帝皇后正面带微笑,接见附庸的一群番邦国王所派来的使节团。使臣们依次上前递交国书,恭贺皇太女册封。
今日张静影扮作随从,同凌清夏一起入宫,说是打探消息,然而外男无职,只能在紫光门止步,凌清夏便留下他与其他随从,只带侍女入内。
张静影笑道:“可是王爷也被妖后手段所迷,竟忘了夺天下的阻碍,不在东宫的女人,不在公主府的女人,而在同为男丁的令弟。”
“承平王府也好,定南王府也罢,单凭一个在京郡王府,能动用的力量还是不够,汝阳亲王的支持便显得尤为重要,”张静影看向凌清夏,“攘外必先安内。除掉凌清秋,汝阳王只能支持王爷,王爷便无后顾之忧了。”
前些日子,他与亲弟弟凌清秋硬碰硬干了几场,那个荀泽极为了得,他养的那些门客乃至谋士无一是他对手,唯有张静影与他旗鼓相当,两方各有胜败,不分伯仲。从那以后,凌清夏越发倚重张静影,对他言听计从。
凌清秋急问:“那我该怎么办?”
好在丑奴儿经验丰富,立刻惊醒察觉不对,硬是拖着白玉京离开那山林,走出去几百步,白玉京才渐渐清醒。
凌清夏大为高兴:“夫子之言,真是深得我心!”
凌清秋大张旗鼓将自己门客荀泽带了来,自上至下,无不引见,又百般宣扬其何等贤孝,大有趁察举尾声,再替手下人捞一个名额之意。
“没有了,白妈妈不再等我了,”白玉京泪流满面,“她已经死了,死了……”
丑奴儿撩起一把雪给他擦擦脸:“不能闻烧火的味儿。”
冰雪之上,大火熊熊燃烧,烧败了迷雾,烧倒了树林,白玉京刚松了口气,忽然竟看到树林里白妈妈挣扎着喊救命!
两人携手登上不远处较高的山坡,向下望去,被烈火烧散了迷障的雪原终于露出清晰面目:漫无边际,远处一片村落,炊烟袅袅升起,青山挂霜,下方一弯活水提供了生机。
白玉京惊呆了,指着那里,语气都有些结巴:“就这么点地方?”
“这附近只有个白雪城。”
凌清夏说:“此处不宜长谈,咱们回府再说吧,夫子请上车。”
朝贺完毕,皇帝皇后设宴款待众使臣,宗室与朝堂重臣尽皆列席。
心事重重出了紫光门,凌清夏正迫不及待想与张静影说一说,然而却找不到他了。
两人鸡同鸭讲半晌,方确定了白雪城就是梨花城。白玉京提议:“你同我回城,我们沿途寻找失散的伙伴,汇合之后就直捣后方王庭,断其后路,再与孟大将军一起包抄突厥兵。”
凌清夏长松了一口气:“夫子,你可吓死我了。”
“夫子请讲。”
丑奴儿看他一眼:“你指望有多大?”
与此同时,荀泽也在回府的马车上,为凌清秋分析形势:“王爷是宗室男人,论礼法比公主正当,可是您上头还有兄长,论起嫡长有序,您是白忙一场啊!”
到如今不见他回来,凌清夏心里越发慌乱:“夫子是与谁攀谈的?又是和谁一起走了?他当真还会回来吗?”
“好,好!真是太好了!”凌清夏右拳击在左掌上,“我们只要稍稍推波助澜那么一下,就可以让这位荣安驸马以通敌之罪被砍头了。击倒了荣安,昭德一个全靠父母羽翼庇护的小丫头,又有什么能力跟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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