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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些天处处碰壁的磋磨,让他原本衰败求死的心浮出一团越烧越烈的火焰,他迫切地想知道陈奕松死没死,他对陈奕松的恨越发浓烈,他想报复。

    砸死他!

    “啊!只有十个装一盒的呢,不可以拆开单卖哦,两块一盒。”

    孩子动了一下,许小真脸色一白,停住脚步,葡萄的香味往他嗓子眼儿里钻,钻的人都要醉了,他的口水疯狂分泌着。

    许小真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抹了把脸,发现上面全是冰凉的眼泪。

    许小真想了很久,他一定不要孩子像他一样,有个随随便便的名字,许小真讨厌自己的名字很久了,许小真,小真,简直和叫大壮没什么区别,只比旺财好一点儿。

    对方发出一声闷哼,试图转过身,许小真看着血液涓涓从他脑袋上冒出来,有一瞬间的害怕。

    孩子既然没有反对意见,那么这件事就敲定下来了。

    他上身是一件白色t恤,下身一条黑色铅笔裤,一个鳏夫的标准穿着。

    一个廉价的许诺,一份微弱的寄托。

    拿着麻药过来的护士见他一身血,瞬间发出尖锐的鸣叫。

    周延皱起眉头:“什么宝宝?”

    自然孩子也没机会发表什么意见。

    今天清晨的阳光很刺眼,是个好天气。

    许小真走近玻璃锃明的便利店,上面倒影出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

    许小真挨个删过去,发现有几通四区和学校教务发来的。

    许留已经有五个月大了,但因为他的营养不良,肚子只微微隆起了一个小包,隔着单薄的t恤都不明显,有时候风吹来,才有点痕迹。

    “我没打算起诉你们,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知道吗?”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今后会有无穷的麻烦。

    过期的酒精终于发挥了用场,用它浇过崭新的刀片,许小真麻木仰躺在床上。

    护士惊恐点头。

    他站在学校门前的夕阳里,不耐烦地看着表,发丝漆黑浓密,五官深邃,和记忆中一样。

    许小真细细品味了一番,觉得这个名字真不错,无论是男是女用起来都很合适。

    把他砸得稀烂!

    可是要如何让这个孩子留下来?

    “买三颗吧。”他搜刮了全身,终于挤出来点钢镚,带着三颗葡萄和、一盒刀片走出便利店。

    这是孩子的脸,孩子的手,孩子的腿,还有孩子的脚,他温柔地抚摸着上面模糊地成像,仔细辨认,猜测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他想,一会儿一定很疼,许留忍一下,一会儿我们吃葡萄,爸爸会把你养大的。

    三颗葡萄放在他最喜欢的兔子碗里,搁在床头,一眼就能看见。

    许小真站在街上平复了许久心情,紧张的情绪退散后,发觉自己腿肚子抽痛,饿得想啃人,只好找了个能照进光的桥洞,摸了管营养液灌进嘴里,饥饿感才逐渐消失。

    他从医用托盘里拿出一把刀藏在袖子里,他转身欲要逃出手术室,想了想,顿步回来,狠毒地把刀分别插进医生两只手的手腕,确保他就算还能爬起来,也再没有可能拿起手术刀才起身。

    许小真飞速把手术刀架在她脆弱的脖颈上,气沉丹田,胸腔发声,刻意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贩卖人口,还是oga,你们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吧?够你们拉到法庭外枪毙十个来回了。”

    他倒退了几步,怎么还是这么丑?

    这个时间,只有城市高楼上的led屏幕没有熄灭,安静播报着凌晨新闻,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在01:23分上,公交早都已经停运,许小真的手机也没电了,他想回家只能等到明天。

    许小真呆呆走过去,被他一把扯住手腕:“怎么这么慢!让我等你这么久?走啊!”

    他抬步要走,孩子又动了一下,许小真不自觉把目光落在葡萄上。

    从早上一直折腾到第二天的凌晨,许小真彻底逃脱魔窟之后,才有心思回想刚才的场景,简直令他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黑市买到了假的麻醉药,恐怕他一觉醒来人已经在黑市了。

    光面的b超单借着月光隐隐约约能反射出许小真带泪的脸。

    许小真动了动唇,话到嘴边竟然显得有些艰涩,问她:“刀片,能买一个吗?”

    许小真想起有孩子,嗫嚅着说:“慢点,慢点,有宝宝。”

    许小真低着头,梳好长长的栗色头发掉落下来,遮住他发红的眼眶,他眼神躲闪几下。

    他掏出皱皱巴巴的两块钱,拼命捋了捋,枯瘦的手颤抖着递过去,音不成调:“请,请给我拿一盒吧。”

    留给他的只能是一条野蛮的路径。

    这是周延走的第一个月,许小真梦见他了。

    “欢迎光临!好久不见。”店员妹妹笑容满面,“需要什么?”

    他想体面地买刀,体面地回家,他发现他做不到,哆哆嗦嗦把刀揣进口袋里,想跑出去又不敢,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

    他抱着仪器,用尖锐的部位照着男人的脑袋又狠砸几次,直到他血肉模糊直挺挺倒在地上,发不出一点声音,许小真才咽了咽唾沫,将手中的仪器扔到地上。

    像对小孩儿说考了一百分就给你一颗糖一样。

    真是个幽默的好笑话。

    恰好此刻孩子轻轻踢了他一下,不痛,好像只是在提醒他还在。

    许小真洗了个澡,对着镜子,把头发梳成三七分的利落样子,使劲儿碾碾唇瓣,让它显得有些血色。

    许小真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自己做手术该怎么做,要这个仪器那个仪器,每一件都要大几万,就连一把小小的手术刀,也要大几千,甚至他连购买的途径都没有。

    他从包里掏出一沓子检查单,无非是检查营养不良贫血的数据,他飞快略过,目光停在那张b超单上,大医院就是不一样,照得很清楚,医生说胎位也很正。

    但很显然是个馊主意,他根本瞒不过任何人,他们把腺体看得比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更重要。

    就像砸开陈奕松的脑袋一样!

    起了名字就有羁绊,对世间有了留恋。

    “哈—

    他希望无论什么情况,这个孩子都能顽强的留存下来。

    这段话像魔音一样反反复复出现在许小真耳边,试试呢?

    无论是公立医院还是黑诊所,许小真所有能试的法子都试过了,他甚至想过去政府,像在医院一样谎报他是个失去alpha的可怜oga,还怀着孩子,让他们帮帮自己。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所有的路都是死路一条,试试呢?

    店员收下钱,把刀片交给他。

    做完这一系列郑重的仪式,许小真缓缓出门。

    “叫许留好不好?留下的留?”

    砸碎他!

    乖宝宝,好宝宝,爸爸这么不可靠,你还活着。

    ……

    孩子按照正常来说应该随周延姓周,但他死了,孩子上户口恐怕困难,还是随自己姓许好了,所以叫什么许什么好?

    左手落在肚子上,孩子又动了一下。

    他回来看自己,可许小真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们的孩子叫许留。

    原来周延已经死了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既像一天,又像一辈子。

    新的刀片果然很锋利,微微往腺体下一压,鲜血就争先恐后冒出来。

    一块、两块……

    他轻轻摸摸肚子,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能不能听懂人说话,小声和他说着话:“起个名字吧,好不好?别人都说只要起个名字,就好养活了,叫什么好?你想叫什么?”

    许小真从市中心回来后,先回家收拾了房子,脏衣物洗干净晾好,墙壁都擦得反光。然后把电话卡找出来插了回去,一堆未接电话和短信轰炸而来。

    然后低下扬起的头,走进去。

    他扬起笑脸,嘴唇樱红,脸白得像纸,几乎脱离人类的范畴,路过的行人不敢和他靠近,生怕沾上一点干系。

    “早些年有个oga要死要活非得和一个beta在一起,自己把腺体挖了,还没死,你试试?”

    护士继续惊恐点头。

    许小真放开她,从衣架上扯了件风衣披在身上,用来盖住血迹,才转身离去。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挖完腺体再回复,万一他死了正好不用回了。

    失败了无非一起死而已,他本意就是想死的,因此死这个代价,在他这里都算不上代价。

    或许孩子也预料到马上会发生什么,不安焦躁,在许小真肚子里乱动,让他腹部隐隐有些抽痛,他安抚地摸摸,才令孩子安静。

    但想到自己活着还不如死了的人生,想到肚子里死活都不知道的孩子,想到周延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还有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陈奕松,他的心中瞬间滋生了无穷的怒火和恨意,连挥舞的手臂都充满了力量。

    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可到关键时刻,他发现自己还是紧张。

    便利店门前支了个小摊,卖打折的水果,烂熟的葡萄散发着发酵后的香甜。

    他反反复复看人体脖颈解剖图,对着自己的脖子一遍又一遍摸索,在纸上画了一遍又一遍,连做梦都是血管和肌肉走向。

    还没动手,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只能看到那个兔子碗里的三颗葡萄。

    再把开水装进玻璃瓶里,烫平要穿的衣服,就像他以前教周延的一样。从箱子里拿出还剩一半的过期酒精,摆在床头。

    高考过去一个星期,那些对他充满好奇的同学逐渐散去,大家都有自己的生存问题要发愁,总不会天天有空在他家附近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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