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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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弯了一下手指，又眨了一下眼睛。

    他一坐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就滑到腿上，露出下面雪白的肌肤和青紫的痕迹。

    他的手垂到冰冷大理石地板上，撞过桌脚。

    蛇松开了对他的桎梏，咬着他的衬衣后领，将他拖到地上。

    他的话倏然停止。

    心脏猛烈跳动，几乎要跃出胸腔。

    蛇用舌尖点点他的鼻尖，然后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儿。

    强大的毒性和排毒量，没有血清，可能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死亡。他可以挣扎一下，等方眠来救他。

    “别乱动。”言知瑾抚摸蛇的鳞片，喃喃自语，用着常用的方式，安抚蛇的情绪，“很快我就去给你拿营养液。再等一会。”

    它的肌肉随着精神的兴奋绷紧、战栗，将新鲜的“食物”绞得骨头咔咔作响。

    他勉强支撑着，和平常一样下命令：“松开。”

    这个动作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陌生，但言知瑾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它要做什么。

    他手里的抑制剂应声落地。

    整个房间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

    黑沉沉的浓雾将他吞没，从唇齿间钻入他的身体，肆意地在他体内扩张领土。

    言知瑾很快意识到他的目的。

    窸窸窣窣的蛇尾拖地的声音在黑夜里被拖得更加漫长。一个凉凉滑滑的触感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他吻上那对失去焦距的眼睛，说：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房间，隐隐约约映照出坐在办公桌前的人。

    他们融为一体。

    言知瑾倏地睁开眼，坐起身。

    “停下！”言知瑾厉声呵斥。他的声音比之前都要大，尖锐凄厉，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夜莺。

    “好久不见。”

    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事。

    言知瑾大脑一片空白，在那一刻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方眠呆愣愣地站在研究所前。

    他想，他和那些小白鼠，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至高无上的力量面前苟延残喘的蝼蚁罢了。

    蛇偏了一下头，对着他的耳朵吐吐信子。

    言知瑾感到它正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言知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可能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压抑又愉悦的笑容时不时从他唇间逸出。

    他将手掌覆上干爽顺滑的蛇鳞，勉力偏过头。

    可是——

    言知瑾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蛇张开嘴，露出毒牙，优雅而狠绝地，将尖牙深深地刺入腺体。

    对肢体的微弱控制力唤起几乎熄灭的求生欲望。

    “这就是……神迹？”

    一股电流般的刺激感随着液体的注入，从颈后飞蹿到四肢百骸。

    现在，那双眼睛里，应该还有食肉动物见到血肉的沉迷和渴望。

    蛇停下步伐，游到他手边，低头仔细看了看，用尾巴在他手背上被撞的地方揉了揉，然后接着拖他。

    蛇的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重重起伏，终于，它用尾巴把言知瑾翻了个面，尾巴迅速又紧密地从脚踝一直缠到胸口。

    “停，那不是你的食物。”言知瑾小幅度地晃了晃头，将嘴唇上刚刚结上的痂再次咬破，“而且你昨天已经吃过饭了。”

    这次更小心了一点，没让他撞到什么。

    锐利的毒牙在腺体周围打转。

    他好像被云朵托起来，身体轻飘飘的，意识逐渐远离，只能听到蛇信子的“嘶嘶”的吞|吐声。

    手撞到桌子，发出“砰”的一声。

    它要确认“雌蛇”的长度。

    ***

    蛇高高昂起头颅，毫不留情地，将更多的毒液注入他的身体。

    言知瑾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尽量用和往常差不多的冷静语调说：“营养液在二楼，我帮你——”

    言知瑾摸索着自己的眼镜。

    蛇把他颠来倒去翻了几下，好像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姿势，最后不满地冷哼一声，化作一团黑雾。

    “醒了？”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脸，笑容略

    ***

    拒绝求欢的雌蛇，会被雄蛇咬死，然后吞食。

    蛇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继续贪婪地吸食着空气里的香气。

    它“饿”了。

    言知瑾满身的汗都冷了。

    直至今日，他才切实地感觉到蛇的恐怖。

    蛇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动不了。

    言知瑾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言知瑾对蛇摇摇头，希冀用这样的方式让它安静下来。

    手指被黏腻的汗液沾得难以分离，连弯曲手指的动作都变得极为僵硬。双腿沉重得仿佛被钉在椅子上，腰背被抽去骨头，只能软趴趴地维持着本来的姿势。

    “……听话。”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脸靠到蛇鳞上，手臂松松收拢，以一种依赖的姿态环抱住蛇。

    高而瘦长的身影忽然膨胀，一场爆炸毫无预兆地降临，黑色的浓烟瞬间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的手指本能地弹了一下，想抓住桌脚，抵抗这种被拖拽的状态。但他连简单地抓握都做不到，全身的力气被卸去，就像一只棉花填充的布娃娃，只能任由手背随着惯性撞到坚硬的桌脚。

    言知瑾听见汗水从额头滚落的声音。

    他能感到那个清凉的触感从他的脸颊滑到颈后，用湿滑的信子嗅着空气里馥郁的香气。修长而有力的蛇尾铁索一般从脚踝缠绕而上，一圈一圈，将他捆绑成埋藏在金字塔下的尸体。

    他的身体也被那种对欢愉的追逐所掌控。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只被咬死的雌性眼镜王蛇的样子。

    蛇停止自己的工作，趴在他旁边，温柔地望着他。

    它们在不受控地撞向墙壁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

    蛇要杀死他，就如他踩死一只蚂蚁同样简单。

    高大的建筑被无名的黑雾包裹，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好像黑夜张开巨口，将在这一片空间吞食入腹。

    这个姿势比之前蜷缩的状态舒服很多，他竟然感到体力稍微恢复。

    想要……水源。想要接触那些冰冷的不会融化的冰块。

    他梦见他回到了那个一月前未完成的噩梦。

    蛇咬着衣领，把它掀到一边，埋首在他颈后，冰凉的吻部抵着那块格外发烫的软肉轻轻吐气。

    想被咬一口。

    最终，他被完全吞噬。

    他终于知道蛇一直以来在做什么。

    这是蛇交|配前的动作。

    蛇在用尾巴量他的身高。

    从外形上来看，蛇应该是眼镜蛇科各种蛇的亲戚，他现在没办法明确地感知到伤口的状况，但应该不是单纯的神经毒素。

    蛇信子悬在他脖颈上方几厘米的地方，在自己的领地逡巡。

    这不是人类所能匹敌的力量。

    那应该是个男人，穿着白大褂和黑色衬衣，银色的领带熠熠闪光。他坐姿慵懒，正低头翻阅着什么。

    他想起了那些在实验里死去的小白鼠和小青蛙。

    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黑雾中伸出一双苍白的、骨节分明的，属于男人的手。

    信息素和营养液的味道一般无二，甚至更加香甜。对于蛇来说，这简直是从未体味过的盛宴。

    他什么时候会死？

    它的尾巴尖焦躁地拍打着言知瑾的小腿，又好像怕弄疼他，转而拍击旁边的沙发。

    它的眼睛应该是那种竖瞳，过于尖细的瞳孔显现出一种冷血杀手的无情和冷漠。

    只有毒牙刺破皮肤的那一刻感觉到疼，接下来是酸酸麻麻的胀痛感，四肢变得尤其沉重，似乎已经不受大脑的指令。

    蛇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甚至比平常打闹的时候更为轻柔，但即使如此，言知瑾也无法挣脱。

    他残存的理智仍在挣扎：“等……不行。”

    身后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疼得他皱眉。

    胸口的压迫感令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停……你的力气……”

    英俊而阴郁的年轻男人从雾气中走出。它的肤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尖锐的竖瞳傲慢而优美，像是某种栖息于阴影的危险动物。

    蛇好像把他拖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让他平躺着，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随后在他身边折腾着什么。

    蛇不动了。

    身体的掌控感似乎又回到手里，但那种卷土重来的炽热感比之前汹涌百倍。好像任何微小的刺激，都会扩张成灭顶之灾。

    即使大脑已经难以运转，他的本能仍旧兢兢业业地提醒着他：逃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蛇大概对他注射了毒液。他并不知道这种毒液有什么效果——蛇在以前从未使用过毒液，但他知道，应该是一种神经毒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深处发出绝望又短促的气声。

    它将头部移开言知瑾的颈后，在两三厘米的高度悬空，冰冰冷冷的吐息柔缓地喷洒在他的皮肤上，好像在等他说话。

    它的信子迅速地吐出、向上卷起、将甘甜的气息塞入存储处，慢慢品味，再来回重复。

    有某一瞬间，言知瑾觉得蛇正戏谑地对着他笑。

    因为热，他身上已经脱得只剩一件衬衣，蛇一拱，领口就向旁边翻开。

    又或者，在方眠赶到之前，他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