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比点菜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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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西忙不迭地点头。

    可她走出半步，耳边又响起偶娘争辩的言辞：

    几十瓶“清风丹”灌下去，不消半刻，栖云就被腌入了味。

    又像在反问：你能帮上什么？

    哼哼。

    闻言，栖云身形微微一晃。见她走过来，更高声地呵斥：

    栖云唾出口干燥灼热的血。血腥气逼他睁眼，打断了入定的清静状态。

    先醒来的是寒泉周围的禁制。

    栖云反驳很急：“它并

    久违的气流以寒泉为中心向外扩散。即便莱西站在最边缘，也收到波及，被气流顶起。

    明眼人都看得出栖云现在状态不对，搞不好这种密闭场合下，他现场表演个杀人不见血都有可能。

    不应该这样的。

    霜竹林寂静无声，竹叶摇动的簌簌响不知何时就已停下。她安静等了一小会儿，想看空气墙这bug能不能自动修复，却见寒泉方向猛然炸开一大团红光。

    莱西没有接收过“禁制”有关的信息，以为是某杆好心的翠竹垫她一下，在哪儿摔倒在哪儿坐下，背靠着距离最近的竹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第一次从高处俯视他，俯视一位客观标准下的强者：

    用稍带美化色彩的比喻，她现在有点像在健身教练的三百六十度监视下偷吃油炸食品。食物带来的愉悦仅在积极情绪中占据一小部分，真正让她兴奋起来的，是在明令禁止的情况下打破规则、去做约束禁止完成的事。

    莱西忙着倒空药瓶，自然没空去听风声的变化。

    他的强硬硌得莱西反骨生疼，关于道德问题的纠结顿时少了大半：

    她笑累了，反手撑着竹子站起来，再往外去。

    热烘烘的气息拼凑成词句：

    莱西倒完了药，擦擦手，将药瓶汇集到一起，打算等会儿请人帮忙过来收拾。

    他眉头紧锁，依然在努力与经脉中的药性做最后的抗争。

    实打实的空气墙拦住去路。

    一道无形的屏障托住她的后背，止住去势。

    从竹根到竹节，从竹节到积霜的竹叶。

    可他浑身的血液都快被蒸干了。

    她在期待满足想往，却又不想承担与之相伴的道德谴责。

    脆弱的玻璃美人脸颊上有午后玫瑰的色彩，馥郁芬芳，让莱西联想到她第一次阅读魔幻现实主义作品时那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迷离情感。

    四周，空气的流动仿若按下了暂停，风与雪与间或传来的鸟鸣都一瞬间销声匿迹。静止的寒意在岸边慢慢积蓄。如果莱西是只食物链低端的小动物，应能感受到这种类似猎手出洞的危机感。

    她的体温便瞬间燃烧起来。脸颊，耳侧，能表征人类心虚的每一个部位都染上不正常的红晕。这个红色与栖云的红算是末同而本异，因源头不同，更让莱西觉得羞愧。

    比自私更讨厌的品质是懦弱。

    消失的风，和突然停住的雪。

    莱西边朝水里倒药丸边哼小曲儿。虽说潘金莲在大众评价中普遍是标准的负面形象，但莱西此刻极为迫切地想拿自己与她做比，这样才好诠释她当下的快乐：

    水牢待那么久就够她害怕了，一出来，又碰上这样的意外。她现在理应是怕极了。

    为了嘉奖他的懂事，莱西又送了他两瓶丹药。数数手边可用的药瓶不出十几个，属实意犹未尽。

    一直以来，周围的声音都劝她：

    “谢、谢谢你……”

    气流推挤着她升到半空。

    也许等到栖云忍受不了时，外力自会推动他来问。她应该拒绝，拒绝无果之下才半推半就地吃这枚禁果。

    向上、向上。

    可如此教化她的人，从来都看不到她身上那些因他人无耻留下的创口。

    水面映出她仓皇无耻的模样。莱西耳尖更红，恨不得干脆一把火将自己烧掉。

    不论她摸到哪个方向，面前都横着一道无形的高墙。

    扔药丸的快乐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滚滚而来的心虚、羞惭和愧疚。

    “去自己待着。”

    都没有了。

    规行矩步，克己奉公。

    她怎么会对栖云有这样的想法？

    她才不会留守这里。

    到了后半程，莱西控制不住下坡的速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到了霜竹林边缘。

    莱西：“你……”

    她或许应该等等。

    气流。

    师姐给她的药极烈，入水即溶。第二颗药丸掉进水里时，第一颗的药性已随泉水的凉气儿一起、丝丝缕缕地没入了栖云的经脉。

    对。

    垂在身侧的手指挠了两下练功服，而后用力攥紧了它：

    拿另一个人的自制力来赌自己的快乐，显然是相当不划算的事情。

    自由的灵魂在上空牵引她大步向前，躯壳前所未有的轻松轻快轻巧，轻得一阵风来就能踏风而去。

    与那股不明来由的热度相比，困扰他多年的心魔都可称上一句“温和”。

    不要太外放。别总考虑自己想要什么、该如何争取，多想想他人，多花点心思去为集体付出为团队贡献。

    她该要吗？

    “我想要”本就不该，后面的宾语填入异性的名字就更是不体面的、不光彩的、不道德的。

    莱西的脚和心都在动摇。

    窒息的岩浆吐出密集的气泡，整个湖面形如蟾蜍的背脊，上面几乎结满了半透明的肉疣。

    谢谢你。

    每跑一步，囚禁在体内的魂儿就自由一点。www.bilian.me跑到物然的蒲团时，莱西觉得自己成了只风筝，又或者是一只随时会起飞的大鸟。

    栖云却以为她是怕了：“抱歉。我……禁制是我鼎盛之时设下的，我眼下并无足够的力量打破它。委屈你暂且忍耐片刻。害怕的话，就先去林中吧。”

    “我可以帮你。”莱西停在他面前。

    黑暗中，莱西听见喉头上下轻轻滚动。

    莱西眼看鼠姐行将碰到栖云，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调息中最忌被打断。加上他此时难受狠了，说话语气更像训斥：

    栖云已半摔在地，背靠竹子，借力才坐直。

    要是能留下来看栖云丢脸就好了。

    栖云站在半空。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莱西。

    不是爱说风凉话吗？

    “我是合欢宗出来的。你现在这个情况，我最熟悉。”

    牵扯到私利的欲望是可鄙的，尤其当私利与他人或团队的利益相冲突时，产生想争取私利的念头更是无耻之尤。

    冰冷刺骨的泉水自太古以来第一次沸腾。

    她向后退，向后躲，低下脑袋，偏头看已不在沸腾的泉水。

    偶尔做点可耻的事情……又怎么样呢？

    “也只有我能帮你了。——刚来天澜宗的时候大师兄说，你曾替他担过邪气。可以仙君之能，怎会迟迟没有拔除干净？”

    半空，足够她看到寒泉的景象：

    爽得嘞。www.jingmo.me

    “你既知道，还不速速退下！”

    莱西心跳骤停。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是时代的一粒沙子。放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修仙世界里，顶多算是被大潮推动的浪花一朵。

    月初说会劝她来赔礼。看她站在霜竹林边缘，看样子应是跪在那儿等她的。

    闭关首要心净。他无暇考量变故从何而起，当务之急，是赶紧压下入魔的征兆。

    利己，不道德，但真的很爽。

    但他再怎么不济也是大乘期的顶尖强者。这点药性尚未参与灵气的循环，只是在相对表层的部分造成了困扰，倒也不必因此中断闭关。

    咕咚。

    栖云揉皱了心口的衣物，勉强招了下手，让气流把莱西卷到面前。

    “别看我。”

    这是圣人做的事。

    看他跌下云端，再不能以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与她说话。看他潜入深渊，也像普通人一样在最原始也被视为最低贱的欲望中浮浮沉沉。

    又一个大周天。

    苍白的脸，霜白的发。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的勇气。

    要是他会飞升到她的世界，那么等他在社交平台上发文讲述这件事的时候，莱西愿意纡尊降贵地开小号为他点个赞、再顺手快转推广。

    莱西……

    栖云滚烫的手落在她发顶，控制不住力道，重重地揉了两下，又往下移，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该点头，该走。

    刀子割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痛不痛了。如若栖云到了意乱情迷的时候仍能做到克己平欲，那他的确是千年一遇的圣人。

    无耻又如何？我才不栓狗绳。哪怕我要理应无耻，可我想要、我偏要，不论道德与否，我都要争取一回。

    莱西不敢看他，也不敢忍受他的触碰。

    若说认识到她渴望栖云时她在害怕，发现有了这样的念头后，莱西简直是在恐惧了。

    她这才注意到风。

    谢谢你。

    声音仿佛被囚禁起来，一道踩着一道，叠成了立体的香槟塔。莱西的笑声酒液似的从上往下浇，细细碎碎，细细碎碎，细细碎碎地让酒液拥着酒液倒满每一个高脚杯。

    栖云倒是没醒。

    谢谢你。

    她舔舔嘴唇，计算着该怎样将锅甩出去，头上却微微一沉。

    “你……需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