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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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四，一人，乙二一人，乙三一人……”

    现在的情况，别说是带上野娘子，单论她自己，想要离开这里，都有很大困难。

    那些拿了火折子的女人们，豁出去多冒一些风险，也想将这里多点一把火。

    作者有话要说：

    沈妙妍神色一僵，但却没耽误动作，依旧借着浓烟的遮挡，挣扎着向前跑去。

    顶着呛人的浓烟和高温导致的疼痛，沈妙妍扛着脱力的野娘子向东逃窜。

    野娘子在她的背后，看懂了她在做什么，并且学会了。

    古月愿意冒险，只身前来营救野娘子，说明野娘子在她心目中份量应当够重。她应当会愿意为了野娘子尝试攻寨。廖维等人是受雇于她的镖师，对于镖师而言，在开镖路的阶段把雇主的命弄丢，是极其耻辱的事，一旦发生，意味着镖师的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且，廖维那个人，和凡云山应当有私人恩怨。沈妙妍觉得廖维也不会放弃她们。

    扛着一个人，就算野娘子轻得不能再轻，那也是一个人，沈妙妍没跑多久便感到胸部快要炸开，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只剩下单纯的数字演算。

    就像她当年与谢昭推演的时候那样。

    火舌舔上，猛地窜高一截。

    冲进去的同时，她不忘向火焰中扔上一把□□。

    沈妙妍闭上眼睛，喃喃道：“那你寨主呢？”

    她歪头看向野娘子：“他们不敢进。”

    “要屏息！那人丢的时候要屏息！”

    在她不知道多少次奔向拐角的时或许时候，她在拐角停顿一息，脑中彻底空白。

    身后，谢昭紧紧攥着一把又窄又短的轻刀，靠着借力打力，以一己之力拦下了十几人。

    沈妙妍并未完全清醒，只是眯着眼睛轻笑：“还没救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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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上，谁活着不如她活着，谁过得好不如她过得好，她是这样子的人。

    野娘子也渐渐低了声音：“古月姐姐也是姐姐，姐姐介意吗？”

    只这一息停顿，身后的追兵便靠了过来，沈妙妍没有犹豫，向后扔出一把药粉，向右拐去。

    又也许是她与谢昭待在一起太久了，被谢昭传染得厉害。

    很可能她这次死了就是死了，转世投胎，或者因为这重活一次的错误，魂飞魄散……

    她把野娘子放在蔬菜堆中，自己也蹲下身来，费力地喘息着。

    野娘子轻声道：“我们会出去的，到时，我这条命就归姐姐了。”

    “乙四，两人，丙二……”

    他没有出声，但沈妙妍看到了他使的眼色。

    靠着这些逃跑固然行之有效。

    沈妙妍仗着自己身形较那些千金卫更矮些，再加上总在摆弄药粉，对药粉有些抗性，在山寨中七拐八拐，壮着胆子不考虑风向，在每一个拐角处停顿回头，向身后抛洒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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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药粉尚有不少剩余，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剧烈呼吸的谢昭和与他拼斗的男子会率先中招。她们剩下两个没有武力的人，和门外数十个千金卫硬碰硬，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只会全军覆没。

    *

    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

    “姐姐，你是姐姐吧。”

    沈妙妍听着外面人模模糊糊地叫喊着什么，凝神等了半晌，也没人敢顶着火冲进来。

    与之齐名的是西南曾隶属于异姓王的白羽军。

    两人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火早已蔓延得四处皆是。

    “这到底是什么药！捂住鼻子都没有用！”

    沈妙妍向内退去。

    千金卫中将士可以一抵十，即便是早已销声匿迹，隐退多年的千金卫，也绝不可小觑其武力。

    体力流失得太过厉害，沈妙妍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口中念出的方位和数字渐渐模糊，到了最后，沈妙妍甚至分不清自己是靠演算还是直觉在做选择。

    就算是在药粉，浓烟，地形，路线的各种加持下，她被那些人追上也不过是半刻的事。

    有野娘子指路的沈妙妍，终于挤出了一点思绪，用来思考对策。

    至于被她扛在身上的野娘子，沈妙妍半点没管。药粉抛洒出去最先接触到的便是野娘子。

    她说不好自己是因为什么，明明就在前一瞬，她已经打算放弃野娘子了，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把她甩到了身上。

    野娘子张着她那双极大的眼，点了点头，她费力挪动两下，向沈妙妍靠了过来，她用很轻的声音，在沈妙妍耳边说着话。

    也许是因为，野娘子一边哭泣，一边用全身的力气去勒那个男人脖子的样子，和从前的她，分外相似。

    体力渐渐逝去，步伐开始凌乱，被她背在身上的野娘子此时渐渐醒转过来，在她耳旁轻声道：“放我下去罢。”

    沈妙妍知道，她赌对了。

    沈妙妍看着寨中最大的建筑，那处用于屯粮的地方，一咬牙，冲了进去。

    谢昭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脱身，但愿谢昭能够甩开那些千金卫，及时赶到东门去与古月廖维等人会和，告知她们需要改变计划向内进攻，她们尚且还有存活的机会。

    沈妙妍心沉了下去。www.cuirong.me

    而重生一次，不仅没能摆脱前世的宿命，命还平白折了一半。

    沈妙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在临死之前，竟然躺在火海的包围中，和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聊着等活着出去要如何如何的事情。

    也可能是她到底舍不得自己在古月身上付出的东西和寄予的期待。

    谢昭重新站稳身形，刀身一抖，猛地向那大刀男人冲去。

    她最好放弃野娘子，即便这样她会毁掉先前的布局，失去拉拢古月和整个乌云寨的可能，进而失去镖路，失去她十几年攒下的本金，失去从父亲手中保护自己的能力。

    但算上她，再算上野娘子，两个累赘，突围就变成几乎不可能的事了。

    是她做错了选择才是，但，她竟然还觉得有些开心。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追兵恐怕暂时不会闯进来。

    谢昭固然武艺惊人，但他目前不仅没有足够份量的武器，身上还带伤，若只身突围，尚且还算可能。

    *

    尽管可能有些夸张，但也足够说明千金卫的实力。

    否则，等到她原本计划的时间，她恐怕要与野娘子一同，死在这里了。

    野娘子不再开口说要下去，只睁着一双在瘦削面孔上显得极大的眼睛，看着她的嘴唇。

    但最根本的从未改变。

    两者并称大魏尖刀。

    沈妙妍此时的身体固然比前世病怏怏的壳子要好驱使很多，但她终究是没习过武的普通人，能够扛着一个活人这样跑，还靠得是她重生归来这些时日常常习马，以及那些人接触了她的药粉。

    这里的人就算不全是千金卫，比例恐怕也不算小。

    等到沈妙妍扔出一把药粉，冲出窗户向前狂奔的时候，野娘子已经被她扛在她身上了。www.yingze.me

    沈妙妍其实不是一个会舍命帮助别人的人。

    但，万丈高楼平地起，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应当保全自己。

    谁也不知道重生这种事源于何处，有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向右。”

    她们都是极聪明的人。

    谢昭在给她争取时间。

    沈妙妍一步步向后退去。

    但还有数人追了上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四处都在着火，只是草木和泥土的混合物制造的房屋并不耐火，被烈焰一燎，便是厚重的黑烟滚滚，这些烟雾在建筑并不开阔的山寨中，足以短暂地掩盖两个纤瘦的人形。

    野娘子在凡云山已经耽搁数日，在饥饿和惊吓的折磨下，体力本就流失许多，再加上刚刚吸入相当分量的药粉以后，依然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勒那个男人的脖子。沈妙妍早已放弃让她恢复行动能力。

    沈妙妍迷蒙着眼，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但以她的体力，带着一个活人，能够跑已经是尽了全力，想要甩脱那些人就是痴心妄想了。

    沈妙妍剧烈地喘息着，身上的负担已经压得她的大脑近乎空白。

    沈妙妍是一个锻炼并不频繁的，仅仅能够称作健康的闺中小姐，背着几十斤的人。

    明明前世，她活得那样辛苦，受到了那么多折磨，也活到了三十岁。

    她处境如此，向前或是向后，都已经寸步难行，放弃一些东西是理所当然的，没必要不甘心。

    “姐姐，抱歉，为了救我，拖累你了。”

    但与此同时，她的呼吸也会困难一些。

    一直安静地趴在她背上的野娘子开口了。

    有传言道，白羽军与千金卫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四海无不臣服。

    战力强大，战果累累。

    沈妙妍咬牙，捏紧药粉，劝告自己。

    千金卫这个称呼，是十年前才会用到的，特指的是东南大营主帅麾下的一股精锐，以个人武力著称。

    山寨的地图在脑中简化为横纵方格，沈妙妍喃喃地道：“甲三，一人，乙二，一人，丙二，两人……向左！”

    粮仓中不仅有粮食，还有不少蔬菜，在这里火会燃得吃力一些。

    在空气稀薄的地方，声音似乎也会模糊。

    “该死！跟泥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