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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撕裂般阵阵疼痛,雪秀痛惜自己与亲母这一生短暂的情分。

    杨俊明回:相比亏欠,也许你妈更希望你珍爱自己,请节哀!

    “妈,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若芳前倾着身子,几乎扑到了床上。

    说着,三兄妹都笑了。如此大欢喜的冲击下,陈文对雪秀没有半分强硬,由着她随心而为。

    随后,所有人都被赶出了房间。几个早已等候在客厅里的老人,走了进去。装殓,停床,直到客厅左侧墙根下竖起一床阔大的竹垫,正中间一把长凳,一面镜子,还点着一盏油灯……

    那一刻,雪秀终于放下心中所有芥蒂,冲吴父喊了一声“爸”。他先是一惊,随后嘴里含糊地吐一个“唔”字,一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病人突然醒来,眼睛里出乎意料地闪着光芒。吴爸神情阴郁地吩咐若飞,去把所有人都叫来房间里。全家人都在,连金柱也不出工了。病人扫视一屋子的人,虚弱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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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在呢?香儿,我想吃面。”

    吴爸侧身坐到床沿上,斜抱起病人,让她能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

    若芳当晚没有同金柱回去。她的回来似乎让病人失去了坚持的信念。一连几天,病人了无生机地躺在床上,要莫是闭着眼处在昏迷中,要莫就眼神空洞无物地瞪着,外界的声音似乎已经进不去她紧闭着的心门了。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她闭眼时,嘴角最后一抹微笑……

    病人不再疼痛了,家人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若芬悄悄吩咐她丈夫把孩子们带来。全家人也寸步不离地守着。

    陈虎当场就和陈文连线视频。兄妹二人自是一通欢喜。陈文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恭喜你,雪秀,真是好样的。”他很激动,简直不知道如何表达。

    “再叫,三妹,再叫……”若芬大声喊道,“妈能听到!”

    雪秀内心的激动只能用眼泪来表达了。今日的结果,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知道,这条路走得有多艰难。“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往事都成风。”雪秀笑着流下幸福的泪。

    祭拜时,雪秀看到了水根和“罗圈拐”一同出现。她挤过人群叫了一声“爸爸”,水根捏了下雪秀的肩,轻轻说了句“节哀顺便!”。第二天,在送丧的人群里雪秀再次看到了他们。

    若芳是晚饭后才回到家的。www.lurong.me

    病人轻微地摇着头,说:“把他们都叫进来吧。”

    病人在若芬的手里吃了两口面就说想歇一会儿。她精神很好,还让男人们都出去,然后吩咐她的女儿们帮她梳头,擦身,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一番折腾后,她已经筋疲力尽了,眼睛定在房顶上一动不动。若芬弯下腰低声问:“还吃点面吗?”

    病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极短,连尾声都没发完,眼神已凝然不动了。

    吴家人自然也为雪秀感到欣慰,当吴父站到妻子遗像前,告慰亡灵时,家人才又凄然垂泪。

    转眼就到了八月二日,雪秀早已除了孝服。陈虎一大早找雪秀,说高考分数昨天就已经出来了。

    不管怎样,若芳的归来至少是一种团圆,更是一种和解。

    “妈,我知道!我知道!”若飞拉起雪秀的手给她看。

    “……抬到紫金山,葬在活龙口。吉日良辰已择定,子子孙孙福禄兴……”随着八仙彩词念完,从此,那张温柔又慈和的面容,成了吴家祭台上一张薄纸。

    那天早晨,天空下起了大雨,到了下午简直已经暴雨如注了。

    若芬说:“妈,我去帮三妹,很快的。”

    那天,若芳拉着雪秀神色悲戚,期期艾艾地讲了好些话。从她们相见讲到相怨,雪秀觉得这次谈话,不但达成了姐妹间的和解,更是若芳与自己的和解。

    雪秀的手触到她身体的时候,禁不住心口发紧。若芬吩咐雪秀扶正病人的身子,而雪秀却犹如正在做着一个噩梦般,想渴望逃离。她仍然无法把眼前的这个病躯,和从前那个温柔又慈爱的人联系起来。可现实却像一记响脆的耳光。

    云水镇上就一家小网吧。若飞跟着他们一起去查的分。虽然已经估了分,但当屏幕上出现总分592时,三人还是兴奋地抱成了一团。如此高分即便是云水镇也没有几个。

    病人的目光仿佛那蘸不到煤油的灯芯一样,逐渐黯淡下去。

    按照习俗,头七要上山认坟,修坟。从此后,雪秀不得不接受,“亲母是个小山包”的事实。

    “好,马上,你等我——”雪秀急忙答应着就出了房间。www.yingge.me

    病人已虚弱至极,她用目光扫视着房间里人。当目光落在若芬一家三口上时,若芬才四岁大的儿子哽咽着叫了一声“外婆”,病人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最后,她的目光直视前方,停在了若芳和金柱的身上。

    “妈……对不起——对不起……”

    病人感激地望向他的丈夫,随后一字一顿地交代着:“香儿是我们……吴家的女儿,从前亏欠了,以后……不能再亏欠。若飞——照顾好……你三姐——”

    雪秀恐惧极了,哭着喊道:“妈……妈,我不怪你——”

    若芬握住她的手痛哭起来。与此同时,病人的喉咙里低低地一声“香儿”。雪秀弓下腰脱口而出:“妈,我在——”

    雪秀说自己不愿意在家里等这么久,陈文又旧事重提。雪秀仍然是不愿意去他那里。

    那一刻,世界都是冰冷的。

    太阳早落了山,天空上残留着血色的晚霞。

    陈虎说:“现在只等通知书下来。”

    那时候,雪秀和若芬正在给病人洗澡。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大澡盆,病人靠坐在澡盆里,垂到前胸,脸上是因赤裸身体后而泛起羞赧的潮红。肋条那么粗暴地露在外面,与整个腹部泾渭分离着,显得有些狰狞。她连抬手遮羞的力气都没有。

    若芳那长着妊娠斑的脸,瞬间出现在门口,随后压抑地哭声响起。

    家里突然就多出了好些人——有亲戚朋友,有左邻右居。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雪秀无力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以为自己会哭,可她只是拿手机给杨俊明发了一条短信:就在刚刚,我没妈啦!对于她,我原本可以做得更多,但因为我愚蠢的固执,此生,我注定了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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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和我说句话吧,妈……妈……”若芳扑到病人身上一声声哭喊着。

    整个丧葬的全过程,雪秀都同若芬姐妹一起出现。由于雪秀并没说过要认回吴家,吴家也就不好公开雪秀的身份。除了至亲知道雪秀身世外,出殡那天,人们对雪秀的身份出现了各种猜测。

    陈虎豪爽地拍板:“没事,剩下这一个月,你爱去哪里去哪里。等通知书一下来,你再回来也不迟,就算不回来,我就亲自给你送去。我这叫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一会儿,若芳也上楼来。因为身子不方便,更因为悲啼不止,若芬把她扶上了楼,并将她安置在床上,还叫雪秀帮忙照顾照顾她。

    姐妹俩帮病人穿上衣服,还把她小心地搬到了床上。此时,门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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