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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还在剧烈翻滚,但已经隔得很远了,从她站立的位置朝下看过去,目测离海平面至少有几百米。

    他白瞳快速闪烁,光芒在黑暗里似乎更加明显。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乔伊回头看了眼,果然认出来是那个叫阿穆的。

    乔伊打断他:“我并不担心这个。”

    终于,舰长室那边有人来叫阿穆,乔伊善心发现,没有再强行把人叫住,被迫直面来自他们邪神大人的阴冷威压了。

    西恩原本还能维持绷住的最后一根弦, 终于断裂,他僵在原地,银色的瞳孔肉眼可见地微缩。

    乔伊看着那杯饮料,本来沉闷的心情古怪地产生好奇:“你原型是――乌贼?”

    他顿了顿, 嗓音低哑得像是要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乔伊,对不起。”

    “乔伊小姐好聪明!”

    乔伊的指尖微颤。

    这下轮到阿穆惊恐面具了,瞬间组织不好人类的语言。

    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才是最大威胁的根源。

    他缓缓抬头,正对上邪神大人的死亡凝视。

    透过那样浓稠的颜色, 很难看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随着他慢慢的解释,乔伊却始终保持沉默,表情平静地立在原地。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她其实已经从最初得知他是那个“邪神”的震撼和微略惊悚感里,慢慢恢复了神智。

    那一瞬间,本来接下来要说的方案,再难以开口。

    想到自己差点真的跟这样一位危险物种,成为了伴侣,乔伊的心底就那以避免地出现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古怪感。

    庞大如堡垒的飞舰,在雾蒙蒙的海面上航行,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噪音。

    乔伊快速踩着阶梯往离开的方向走。

    那些逼真的丛林,沼泽溪流和参天巨木,全都快速向内凹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光滑到没有丝毫缝隙的金属表面。

    漆黑闭塞的环境里,乔伊突然觉得空气过于稀薄了。

    而这个时候,舰船离首都星的腹心城市,也已经很近了。

    西恩的眼尾有些泛起猩红。

    海底诞生之源的淤泥,被清走了大半。

    至于另一回事――

    可惜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他。

    但那只是一回事。

    以至于沉闷得令人头痛。

    最后乔伊听到的,却只是那句很久以前重复的话:“高纬度伴侣是很好的选择。”

    话音没落,阿穆的头顶突然一凉。

    可现在,他只能声音一点点低下去,艰难地开口:“人类的文化和语言值得探讨,我,很感兴趣。”

    幽寂而萦绕花香的沼泽地连一丝风都没有,乔伊随手扯下那些繁重的裙摆,快步沿着那条小溪往丛林出口走。

    尤其是,对方具有心情不好,随时将她碾压成粉末的能力。

    好在,西恩也面无表情地跟上了,乔伊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盯着她的视线如有实质,海水一般将她无声包裹。

    这还只是露出了海面的少部分,这艘舰船剩下的部分,还沉没在海面以下更深处的位置。

    才一点点挣开西恩的束缚:“你们很快就离开了,对吗?”

    “按照你们人类宇宙的划分,可以这么算吧,”阿穆有些苦恼地扒拉了下额头分布的鳞片,“就是这个名字似乎不太好听,听说乔伊小姐在生物学领域颇有建树,要不帮我改个名……”

    西恩只能压抑住浑身缭绕的躁郁和不安,快速开口:“没有目的。”

    想必至少是在离开首都星以前。

    “打开吧。”

    黑瞳中有光不断明灭,不知道她在思考些什么。

    那一瞬间,乔伊的心脏轻轻被揉捏了一下。

    在她皱眉开口前,他白瞳闪了闪。

    “是我的信徒离开。”

    周围的信徒们早已迫于邪神的威压,提前截止观礼了。

    “我会在这里醒过来,是因为收到了某种召唤。”

    “乔伊。”他低低地喊了她的名字,像是久在黑暗中,等待判决的死囚。

    他黑色的长袍委顿于地,白瞳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无声地在说些什么。

    话音刚落,铺满苔藓的地面突然剧烈摇晃,几乎没等乔伊反应过来,整座海岛突然开始飞速上升,肉眼可见地离海面越来越远。

    “希望你们信守承诺,”顿了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乔伊快速开口,“现在,我要去首都星处理一些事情了,你不要继续跟着我。”

    她跟在阿穆身后,表情平静地听着他语速极快地介绍这座庞大战舰的结构,和渊海星系远征军们的组成。

    他本来还想说,其实她也可以跟他一起去高纬度,去渊海星系。

    她笑了一下, 像是很平静地随口询问:“你的信徒们很快就离开, 那么你呢, 你什么时候离开?”

    西恩很喜欢穿行空无一人的幽邃宇宙,现在却有些无法直视她眼底那样宁静的漆黑。

    她收回那一丝动摇,垂下眼皮,低声开口:“把这东西打开吧,我想出去。”

    “乔伊……”他眉心紧锁, 试图抓住她,乔伊却快速后退一步,眼底幽邃得像平静的海底。www.rumowenxue.com

    却听见背后轻哑地响起:“你在一份资料里填过,希望和伴侣的缔结仪式,是在一座无人的荒岛上举行,不需要任何观礼。”

    能石储存的力量可以延续生命循环往复,不断继续长存……

    这才几天时间,他的人类语言已经变得格外流利,丝毫听不出那天的磕磕绊绊。

    海面上似乎漂浮着不少堕种和人类的尸体,纠扯在一起,不死不休。

    没走到那片沙滩,面前就挡下一道漆黑的影子。

    他才能好好地继续解释:“你们人类称为水母的生物,接近于我的原本形态。在能量不稳定时,就会维持那样最低耗能的状态。”

    “我送你走吧。”

    发现乔伊在打量自己,阿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友好热情地递上一杯颜色诡异的墨汁饮料:“乔伊小姐好,我叫阿穆,这是我自己生产的饮料,刚新鲜出炉的,大家都很喜欢,平日里一杯难求呢。您要试试吗?”

    除了破开的浪花,整个穿行都是悄无声息的,速度却比乔伊认知里的任何军舰都快,连远处的飞鸟几乎都成了虚影。

    见她的语气平和下去, 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释, 西恩紧绷的身体才缓慢松弛,在黑暗里,试图伸出那些柔软冰凉的触手, 将她轻轻拉近一些。

    乔伊当然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阴冷缭绕,但刚好她此刻并不太想和西恩搭话,因此只是错开脚步,假装看不到他的表情。

    “至于我的信徒们,他们仅仅只是来追捕一些逃犯的,很快就会离开了,你不用担心会对你的宇宙造成威胁……”

    “很感谢你们抓到了高纬度入侵者,但剩下的希望你们不用插手。人类并不是全然弱小而没有办法,我们会有办法救助那些成为堕种的同伴。”

    触手无声在她指腹间卷紧,一圈圈缠绕上去。

    隐约能听到遥远传来的一些炮火和号角声。

    乔伊透过窗户,望向远处的战火纷飞。

    触碰到了乔伊的手指,她没有拒绝的意思。

    乔伊微微笑了下,她呵了口气,在冰凉的透明石头窗户上,画下一只隐匿的小水母。

    她忍住回头的冲动,想了想,微微笑了一下:“真可惜,我的观察实验暂时进行不下去了。”

    乔伊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冰凉的触感所紧紧箍住。

    阿穆瞬间收敛表情,正了正背脊,力争让自己的制服衣领上没有一丝褶皱:“那――我先走了?”

    “乔伊,在高纬度伴侣随意离开,是违法的……”

    “暂时并不想回高纬度。”

    西恩一直站在她很近的位置,企图从乔伊脸上看到一些类似于惊讶的表情。

    显然,她并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调查报告时,随手写过这样一个憧憬了。

    那里滚烫冒泡的海水经过改良,已经很适合孕育种族的后代了。

    “那你应该早点回高纬度,找一个合适的伴侣。”

    “西恩阁下,可以起航了。”

    很快,一个年轻的黑发男人顺着蜿蜒的回旋梯上来,身上穿着类似于军队的制服,轻咳一声,打破凝滞的氛围。

    乔伊喜欢探究各种危险的未知生物,但从小经历的一切,让她绝对不可能产生和危险物种产生亲密关系的念头。

    漆黑封闭的黑色石卵缓缓打开,有光芒从遥远的阴翳外投射进来,照得那些萤虫的光芒都黯淡许多。

    最近阿穆从低纬度运了些蔷薇花和樱桃树的种子过去,在巨石阵里进行培养实验,已经活了一大半。

    等“海岛”拔地而起的动静终于停止,乔伊朝下方看过去,微微眩晕了一瞬。

    平静的海面朝着这个方向快速灌入海水,形成巨大幽邃的旋涡。

    “乔伊――”

    那里只剩下他亲自打磨了很久,才矗立起的庞大巨石阵。

    她像是站在一座巨大堡垒的顶端,可这座高耸入云的“碉堡”,却是整体成圆盘状的,有二十个机翼构造,分布在庞大舰体的一周。

    这

    “西恩,我说真的,堕种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我要回首都星,不管你营造这样一个小岛,目的是什么,我可以不计较了。”

    “等一下,改名的提议我认为不错,刚好我也对这些墨汁感兴趣。”乔伊淡淡开口,“那么,边走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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