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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秀坐在云佩边上,陪着她一块儿做小枕头,软乎乎的枕头里塞了棉絮,外头也是棉布做的,针脚都细细密密地缝在了里头,以防会硌到脑袋。这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枕头。婴儿头骨软,枕太硬的枕头脑袋就会扁平。

    二月二十六日巳时,云佩才刚起床,正坐在镜子前梳头,就听见大丧的钟声响彻整个紫禁城,沉闷而恢宏的钟声敲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如意已经隐隐有些心动了,可她还有一些犹豫:“贵人如今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还是佟贵妃宫里,恐怕……”

    如意坐在桌前默默垂泪, 只是她又不敢哭出声叫主子听见, 只能一边哭一边偷偷地擦眼泪,正好儿就让进来的朱广新给看见了。

    云佩和云秀面面相觑。

    一边做针线,一边聊天,云秀说:“过两天是太皇太后的圣诞,也不知道宫里头会不会办。”

    正说着话,就见司药从门外进来:“主子,皇上去了坤宁宫。”

    云秀想了想,没应下来,只叫了小顺子进来,给了他二两银子:“你放心,保准儿替她找个好去处,如今先叫她呆着不用急,你往日里也和她少来往些,别叫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

    “怎么没有?”朱广新眯着眼, “如今宫里头炙手可热的宜嫔, 不然就孩子多的荣嫔?”

    云秀也愣住了,她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细细地听那道钟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如意委屈:“真到了哭的时候, 只怕都来不及了!”

    她不会以身犯险,而且她是现代人的思想,和纯正的古代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一直用她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说不定就会给姐姐带来灾难。

    朱广新微微一笑:“再争取也没用啊,我犯了皇上的忌讳,要是能留一条小命都是我烧香拜佛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给宫里头这些人找点好去处。”

    朱广新亲自把云秀送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云秀问他:“朱总管当真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云佩轻轻皱眉:“只怕这样你还平白欠了人情,回头可怎么办?”

    这几天康熙倒是没到后宫,要去也是去皇后那里,也不知道那天皇后和他说了些什么,如今两个人瞧着,倒是比钮钴禄氏才进宫的时候情分更真些。

    云秀仓皇回头,就看见姐姐扶着梳妆台站着,与她说:“去取素淡的衣裳来。”

    如意一惊,就见云秀推门进来:“谢谢朱总管替我引荐。”

    云佩打发司药去悄悄打听。

    如意不想让主子就这样带着遗憾去了。

    也难怪佟贵妃生气。

    第三十章

    她目光落在如意身上。如意也算是熟悉的面孔了,皇后身边好几个大宫女,她虽然不是权势最大的那个,比起其他那些宫人,也是颇为出色的,这会儿她也很稳重:“云秀姑娘。”

    左右这也不关她们的事儿,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佟贵妃生气了,承乾宫的气氛就越发紧张起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云佩就没法儿去叫御膳房准备好吃的了。

    这会儿, 他就跟如意说:“你哭什么?还没到咱们哭的时候呢。”

    云秀笑了笑:“这就是第四点了,我们主子的孩子抱给了佟贵妃,只要她没有孩子,小主子就是承乾宫未来唯一的主儿。”

    要云秀说,佟贵妃这是何必呢,皇后都是要死的人了,难不成活人还能比不过死人不成?她这样不满,知道的都说她是和皇后过不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皇上闹别扭呢。

    云秀当然点头。她要是心里头装着别的主子也就算了,钮祜禄皇后……倒也无所谓了。

    前头皇后病了,她们做衣裳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做了素净的衣裳,如今正好合用。

    也是啊,她都已经是贵人了,离嫔位只有一步之遥,马上就能把自己的孩子养在宫里,为什么要被别人抱去?她心里不爽快,自然会针对佟贵妃,只要有一切机会,都会选择扳倒佟贵妃!

    等满宫都换好了衣裳,才有小太监过来说:“皇后停灵在坤宁宫,皇上说如今正值三藩之乱,丧礼不宜繁杂,一切从简,请娘娘们晚上往坤宁宫服丧。”

    说的也是。

    如意眼前一亮。

    展眼又是几天过去。

    好歹也共事两年了,他说:“我是没什么出路了, 往后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可你还有前景呢。”

    “选我们宫里头,有几样好处,我同你说清楚,来不来都看你。”她掰着手指头给她细数,“这头一样,我们宫里头都是些小宫女,我名头上是大宫女,可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全占了我和姐姐的亲缘关系,所以,你来了,就有话语权。”到了冷宫里头,老人排挤新人,她未必还能像如今这样有好日子。

    朱广新说:“何至于就要到冷宫里去了?以你的资质,找个热炕不行?”

    见她个个都拒绝,朱广新才微微笑了起来:“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只怕你不敢去。”他指了指承乾宫的位置。

    云秀说:“欠就欠吧。”她心里其实也有想法的,就跟她和如意说的那样,云佩将来就是德妃,可她就占了德妃身边一个大宫女的位置,另外司药她们三个也实在太过稚嫩了些,支撑着现在的摊子还不算难,等到云佩升了嫔位,她们这几个人能拎出来独当一面的人太少。

    “第五。”云秀话音里带了点诱.惑,“谁会永远寄人篱下呢?孩子被抱走了,我姐姐心里头多少不好受……”

    明日入坤宁宫哭灵,今日也不能和往常一样了。云佩吩咐宫人将那些华丽的摆设都撤下去,

    云佩一怔。

    朱广新叹口气:“所以我才说她是最好的去处!”他朝门外说,“姑娘进来吧!”

    云秀想了想,又说起如意的事情来:“她在皇后身边并不算出名,平日里头也大多都是不和其余人来往,既不打眼,又有能力,我请了朱太监和干爹帮忙运作,到时候就让她到咱们宫里头来。”

    门外一溜穿着孝服的小太监跑过去,拍着掌,喊着皇后殁了。脚步声混着钟声,顺着风吹出去好远。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云秀会来找她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她的主子是钮钴禄氏,自然心里头不愿意和佟贵妃亲近,不喜欢乌雅贵人是因为觉得她是佟贵妃的人,可现在云秀说,佟贵妃想抱养乌雅贵人的孩子,她心里头是有怨恨的。

    如意摇头:“宜嫔跋扈, 荣嫔多子是没错,却渐渐失了宠爱,更何况她还养过太子,和咱们宫里头也算是有过龃龉,不算什么好地方。”

    钮钴禄氏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满宫里几十号人路过主殿的时候都如同死水般沉默,整个宫里头的生气都被抽空了。

    云佩点点头。今儿是初五,逢五逢十都是皇上去见皇后的日子,上一次没去是因为朱广新的事儿闹的,如今皇后病着,再不该去,也得去了,否则不像话。

    结果到了晚上,她们就听见正殿那边摔了好些瓶子。

    二月初四日, 坤宁宫。www.tiaodeng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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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秀朝她笑笑,紧跟着说:“时间紧,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如意还要办差事,拢共就这么小半个时辰能说话。

    她的表情逐渐坚定下来,对云秀说:“我可以去,只不过,我的主子永远都是皇后娘娘,这一点不会改变。”

    如意问:“我是真想不出来,好歹跟了主子这么久,难不成还要去和那边那个共事不成?那我还不如到那些个冷宫里头呢。”

    如意本来开始想的是佟贵妃,后来觉得不对,自己最开始就把佟贵妃排除在外了,他怎么会提起佟贵妃,后来才想起来,承乾宫里头还住了一个乌雅贵人:“你是说她?她空有宠爱,虽然如今肚子里有孩子,却注定要抱给佟贵妃养的。”

    “第三,我们主子马上要生育了,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总有一样能叫皇上惦记着。”皇上重子嗣,哪怕往后姐姐失了宠,她也能靠孩子立足,就像是布贵人一样。

    姐妹两个听过就忘了,也没放在心上。

    主子已经病入膏肓,眼看着就要没了,再也没法和佟贵妃斗了。

    康熙还是给钮钴禄氏留了面子, 当日查出是朱广新帮着她窥伺帝踪,也没立即把人关进慎行司,反而顾虑着钮钴禄氏的身体,让他照常伺候着, 也不许他透露一点风声,更不能朝宫外探听消息。宫务早在皇后病了以后就挪交给了佟贵妃, 他被拘着不能在外行走,只能安心呆在坤宁宫里。

    这下子云秀也没法安慰他了。

    如意疑惑:“宫里头还有别的热炕?”

    没一会儿就明白了为什么——听说皇上在坤宁宫呆了许久,虽然不知道皇后和皇帝说了什么,可皇上出来的时候,脸色分明就转晴了,甚至还叫人给故去的遏必隆大人扫墓。

    云佩摇头:“前朝可能会庆祝一下,后宫就算了,皇后病成那样,太皇太后又是再慈爱不过的,肯定不会大办的。”

    “第二,我们宫里头还是有几分宠爱的,不比那些冷灶,如今宫里头能和我姐姐分宠爱的,只有宜嫔娘娘。”才刚如意就已经说了,宜嫔跋扈,未必容得下她。

    朱广新说:“所以啊,咱们得给自己找好后路。”他远远地看着坤宁宫外的长街, “宫里头的主子那么多,总有一个需要咱们。”

    小航子私底下找过云秀,说是小顺子有个同乡,一直在宫里头叫人欺负,如今还没找到去处,他着急得不得了,想着问问主子这里还缺不缺人,也不用叫她做什么,扫扫地都成。

    有如意在,就相当于多了一根定海神针,事情有商有量的来,才不至于除了太多的差错。

    也幸好高太监那里好似听到了风声,不用云秀去,他也叫小顺子妥妥帖帖地将东西准备好了再送过来,偶尔云秀也能收到小顺子的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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