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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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儿子答应阿玛。”

    胤礽虚弱的笑道：“有劳福晋了。”

    “谢皇阿玛关心，儿子已经好多了。”

    胤礽苦笑，他若不使苦肉计, 如何能破局？

    可不管他是威胁还是恳求，那两个老太监都不愿意帮他带话，他见不到旁的人，寻不到只言片语。

    自那日乾清宫回来, 他就被软禁在这咸安宫中, 不能出去，外头的人也不能探视他。

    好在他自己还算争气，晚间就醒了。

    石佳惠拿帕子掩了掩眼角，道：“他们粗手粗脚的，怎能伺候好爷？还是我来伺候吧。”

    纵然这个胤礽不是自己亲手抚养的那个，可看着一样的五官，他亦是心有戚戚焉。本朝的夺嫡之争，太残酷了些，父子、兄弟皆反目，只剩下猜忌、警惕和陷害。

    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发生了。

    少年立即附和：“额娘说得是，阿玛第一次被废，只三个月就被复立，想来这次也是一样的…”

    胤礽是对那日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他从未见过那样冷酷的皇阿玛，他身上还有罪名，可他根本不清楚原因，只怕多说多错。

    他心头大震，虽然这辈子他送走了许多个孩子，但若是亲自拉拔大的胤礽也走他的前头，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太大，康熙一时间也晕了过去。

    石佳惠也起身，“妾去送送太医。”

    如今太子已废，大阿哥胤禔被圈禁，长和嫡都没了，底下的阿哥们都觉得自己有机会登上大位，不肯错开康熙一眼，害怕就是离开的那一瞬，康熙醒来传位于其他兄弟。

    临走前，他按着胤礽的肩膀，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道：“保成，我养你一场，不是为了给你送终的。答应阿玛，好生爱护自个的身子。”

    “天有些冷，最是容易得风寒，你也上了岁数，可别跟从前一般，睡前须得用热水泡泡脚，身子暖和了，才不容易生病…”

    胤礽敏锐的抓住这句话，所以这是第二次被废？

    康熙则是心虚。

    康熙见儿子许久不出声，叹了口气，倒是主动跟他唠上了。

    这是“康熙”第一次见到这个时空的胤礽，算了算胤礽才四十岁，却是十分沧桑，病得不成人形。

    说着说着，他便顺畅了。

    他最想听的还是外面的事，但石佳惠担心说了外头的事反而刺激他，加重病情，只说了一些日常。

    譬如方才那个少年，弘皙，是侧福晋李佳氏的儿子，今年二十，成婚两年，上个月才有了儿子，孩子长得很可爱，白白嫩嫩的…

    一看到血，胤礽有些怔住，竟然病得这么严重吗？

    “爷, 您可算醒了！”一道女声欢喜的回应道, 见他嘴唇蠕动, 似有吩咐, 忙低下头趴在胤礽的胸膛前，柔声问道：“爷，您要什么…水…噢噢，蜜水, 您稍等…”

    许是他的目光太灼热太深刻，康熙终于醒来，一睁眼就同儿子对上。

    寝殿也是被清理过的，没有奏折没有邸报没有书信，只有佛经。他能从佛经上看出什么呀！

    他接到胤礽筹谋逼宫这个消息时，心中是愤怒的，迅速派人将太子一党拿下，向天下宣告废了太子的决定，彷佛解决心头大患。他以为他会满心松快，然而并不是，他看着朝会上胤礽往常站的位置，心头怅然若失。夜里就寝时，回味往昔，只觉得无奈又悲凉。

    康熙否了复立太子的提议，将太子余党彻底清算，一时间叫人看不透他

    “咳…咳…咳…”胤礽是被呛醒的, 察觉到一嘴的药渣子味，他皱了皱眉，出声道：“水、蜂蜜水…”

    李佳氏的话刚落下，边上候着的宫人立马奉上一盏温热的蜂蜜水。m.boyishuwu.com

    他面前的这人，真的是他的皇阿玛吗？

    看来过去这些年，他的日子很“精彩”。

    在他的记忆里，他只跟石佳惠成过亲，婚后琴瑟和谐，是十分亲近的，面前的少年虽是儿子，却实在没印象，生疏得紧，至于那美妇，更是毫无印象。

    胤礽原本想跟石佳惠说说话，顺便了解下这些年发生了什么.52GGd.，但石佳惠的态度很是冷漠，礼节周到却没有丝毫温度。看样子，这些年，他做了不少事让福晋伤心。

    胤礽抓住她的手，“让宫人去送吧，福晋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你们也下去。”

    石佳惠原本是打定主意，无论胤礽说什么都不理会，可听到这句话，心里头蓦地一酸。

    “咳咳…咳…”

    一个乾清宫里，有老四的人，有老八的人，甚至还有老三的人，就连九门提督都有了二心。

    可他也记得，那日在乾清宫中，皇阿玛眼里的坚毅和冷漠。

    他冲她伸出手，又拍了拍面前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看见来人，胤礽眼神一亮，“福晋，你来了。”

    他有些后悔，当年或许不该那么早立太子，不该让胤礽太特殊。又或许，不该把胤礽的兄弟们培养得太优秀。

    他面前的是一个中年美妇，三十出头的模样, 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俊朗少年, 同他年轻时长得很相像, 若他猜得不错, 这少年应当是他的儿子。

    胤礽在这家长里短中，又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就是晚上了，床畔坐着一个人，是皇阿玛。

    他刚下定决心，就收到了胤礽吐血的消息，太医说胤礽忧思过度，心中郁结，恐寿数有碍。

    她看向胤礽，“方才收到消息，爷醒了，我便带了太医过来给爷瞧瞧。”

    “阿玛何苦作践自己的身子, 您若是走了, 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往后该如何…”

    “康熙”飘在空中，冷眼看着这些儿子们，真是“孝顺”啊。

    石佳惠没想到自己还能从太…二阿哥这里得到好脸，在许多年前，他们俩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若非顾忌着皇上，只怕他恨不得废了她，将侧福晋李佳氏扶为正室，好给弘皙一个嫡子的出身。

    他满腔愤懑和不甘，凭什么要把他关起来，就算是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

    他们看不见他，又因为床上的自己是昏迷着，他们居然敢大声密谋。

    第一次被废？

    他满腹疑团，迫切的想要找人问个清楚，奈何身边只有两个老太监，沉默寡言，无论他问什么都问不出来。

    胤礽喝过后，方才觉得嘴里好受一点, 身上也渐渐有了力气, 缓缓睁开眼, 打量殿内的人。

    康熙晕厥那阵，皇子们收到消息纷纷进宫伺疾。

    果然, 下一刻那少年开了口。

    这话让才收住眼泪的胤礽，再度泪水决堤，嚎啕大哭。

    自打父子二人相会后，康熙便放松了对胤礽的软禁，叫胤礽的家眷都搬进了咸安宫，也允许人进去探望，又时不时的派人送赏赐过去，比如今儿午膳那道菜味道好，比如得了什么好皮子，或是什么悦耳的曲子，都叫人一并拿去与胤礽分享。

    他只能绝食，穿着单衣吹了一整夜的冷风，终于让自己病倒了。

    胤礽听着这些话，眼眶越发湿润，这就是他的皇阿玛啊，事事关心事事叮嘱。

    这一刻他不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找什么出路，只想靠在父亲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他忍不住咳出声，谁料这一次竟然咳出了血。

    胤礽吃了一些，之后陷入沉睡。

    康熙缓了缓，才出声：“身上可觉得舒坦了些？”

    既然他没有明说，她也不必坐过去，省得招了那母子俩的怨。

    他看向这二人，思量着怎么从这二人嘴里套出更多话，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只好拍拍石佳惠的手，“这些年，福晋辛苦了。”

    在这一群人中，他只信石佳惠。

    这些举动，给外头的人生出一种废太子还能东山再起的念头，残余的太子党开始提议复立，而有心争夺储君位置的皇子则是对其穷追猛打。

    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眼里皆是怀疑忐忑，患得患失。

    跟他记忆里正值盛年的皇阿玛不同，如今的皇阿玛两鬓斑白，眼角纹路明显，皮肉松弛，更像一个孱弱的老翁。

    他晨起就收到了胤礽重病的消息，匆忙过来看了一遍，吩咐太医好生诊治，等了一会儿不见醒来，便回去参加朝会，下朝后听到了胤礽醒来的消息，却不敢去看。

    康熙醒来后，便到了咸安宫看胤礽。

    康熙慢慢停下了絮叨，轻轻拍着胤礽的肩膀，“不管如何，你始终是我的儿子。”

    他如今只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能让多照拂胤礽一些时日，叫胤礽安度晚年。

    康熙走后，石佳惠进了屋子，叫人打水清理，又送了饭菜。

    李佳氏看到那血，再度哭出声，“爷，您可不能就这么去了？您若是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几个，还不得怎么受欺负？万岁爷最疼您了，只要您振作起来，养好身子，未必不能等到复立那天。”

    “康熙”知晓他看不见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飘了过去，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

    太医替胤礽把完脉，留下一张药方，便要离开。

    “福晋也回去歇着吧，有下人在这里服侍，不必担心。”

    他有些同情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还真是应了他自个说的那句话，死后儿子们不管他的安葬，反倒忙着争夺权力，跟齐恒公的下场也没甚区别。

    说完这句话，屋内再度陷入沉寂。

    听到胤礽的话，李佳氏和弘皙十分惊讶，又有点委屈，怎么在爷心中，福晋比他们娘俩还要亲近吗？但在胤礽眼神的震慑下，这娘俩还是乖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