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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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就是墓地，原本有些地方习俗会让直系亲属第二天送上山，但徐弈鸣并没有这个心思，直接去往墓园，直到骨灰盒放进墓地，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吴芷红被他抱着心尖都在颤, 他那么大的一只把她扑地上，摔得着实不轻，可看人难受成这样, 她的心都被带着一颤一颤的发酸, 要不说怎么有人哭起来是我见犹怜，他哭得当然没那么柔弱, 可就是感觉被一只大型犬塞进怀里, 呜咽着直抽抽，抽得她心脏都硬不起来，只想一顿好哄。

    “为你做饭就是放松心情。” 徐弈鸣说，“我想找点事做，不能停下来，不然我脑子里就会一直想，一直想。”

    “不用了。”他吸口气，“我妈想让我把她洒到水里。”

    虽然是不厚道，在人家妈妈去世的时候这样想，可吴芷红莫名的觉得他可爱，哭起来更可爱了。

    “时间不够，

    如果是正常恋爱的话，那种感觉应该会很不错，所以吴芷红对他也算是宽容，也愿意花时间和他一起玩。

    他情绪失控也只持续了几秒，安静下来后便转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吴芷红牵着他的手结清了后续的医疗费。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时时刻刻想在他（她）面前保持最好的形象。

    在某种程度上，徐弈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吴芷红坐在沙发上端详他做饭，他熟练的洗菜切菜，下锅，又在油烟起的瞬间关上厨房门，避免油烟味道出来。

    “你做饭？现在吗？” 吴芷红觉得他现在状态不好，安抚道，“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放松心情。”

    徐弈鸣怔了怔，过了几秒才开口说话，“一开始是没有办法，医院那边急需用钱……我不想做很久。”

    吴芷红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他看上去并不想执行母亲的遗愿，可又强撑着。

    徐弈鸣：“妈妈病了很久。”

    可即便如此, 他也不是难看的, 如此狼狈，看上去却像一只淋湿的瑟瑟发抖的大狗，引起吴芷红满腔的怜惜之情。

    “我妈妈想我留在这里……她不想回去。” 徐弈鸣摇了摇头。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吴芷红并没有在此刻说出这么破坏气氛的话。

    “还是买块墓地吧。”在他拒绝之前，吴芷红便强硬的说道，“在合同生效期间内，你得让我高兴，现在听我的话，就是让我高兴。”

    于是她用湿纸巾一点一点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她病了很久，一开始是我们镇的小医院，看不了后就转到这边，我陪着她。”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找我要呢？” 吴芷红疑惑道。

    吴芷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吴芷红说不出此时的感觉，她并没见过他的母亲，匆匆一睹也是在医院里披着白布，更别提会有多深的感情。

    “是不是缺钱？” 吴芷红问道，她刚才结清医疗费，就发现花费已经超过了合同约定的限额，说来也是奇怪，出来干这一行，他要的钱不多，当然合同约定的时间也很短。

    吴芷红：“那你是想带回老家，还是葬在这里？”

    “你可以抱着我吗？” 徐弈鸣问道。

    她开始巡视徐弈鸣这一身行头，原先的注意力都在衣服下面，她都没怎么仔细观察过他，而现在，吴芷红才发现，他寒碜的过了头，洗的发白的球鞋以及有些发黄的白色T恤。

    吴芷红觉得他状态不太对，晚上也没多少事做，干脆就陪着他在江边散步。

    “你为什么不多要点钱？” 吴芷红主动问道。

    “轻松。”他又开始了呜咽，“我竟然感到了一点轻松，再也不会害怕的整个晚上睡不着觉，也不会再纠结去哪里弄钱……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姐……真的好累啊……”

    吴芷红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尴尬又安静的气氛，哪怕菜色都很合她胃口。

    “这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没有钱。”他平静的情绪有了起伏，吴芷红能感觉自己掌下的背部肌肉正在渐渐绷紧，“好多钱啊，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所幸的是，遇到了您。”

    吴芷红陪着他走完后面所有的程序，人死后医院会直接联系火葬场，她这边动用金钱的力量在三环买了块墓地，墓地在森林公园里面，环境挺不错。

    他瓮声瓮气的说着话，努力的想把脑袋塞进她的怀里，又被吴芷红掰正脑袋擦脸。

    他脸上沾着干涸的泪痕, 也许是刚从送外卖的地方赶过来，有些脏兮兮的, 那些干掉的泪痕变成灰黑色的痕迹黏在脸上。

    他死死的抱住吴芷红，眼泪都在她胸口晕开一块。

    没有煲汤。”他把碗递给吴芷红，“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做给你吃。”

    “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谢谢。”徐弈鸣不停重复的和她说着这两个字。

    他也不是满脸的泪，就是眼睛里含着, 似乎是还堪堪保留着一丝理智, 只是低哼着呜呜，撑不住了才几滴泪珠子落下来，整张脸贴在她的脖颈上, 看着可怜的不行。

    吴芷红倒是没太大的感觉，只是共情的觉得他有些可怜，后续人进火化炉她没有跟过去，在附近找了家奶茶店坐着等，徐弈鸣最后是抱着骨灰盒红着眼睛出来的。

    他放下碗筷，飞快的窜进她的怀里，脑袋压在她的胸口，两条手臂牢牢的环抱住她的腰。

    徐弈鸣没有说话。

    他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尽量把自己打扫干净，以整洁清爽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吴芷红从未把他放在心上过，自然也从未发现他的境遇凄惨。

    “那我给你妈妈买块墓地吧。” 吴芷红提议道。

    他点点头。

    “……谢谢。”

    他的情绪较医院里是平静了许多，就是人还是呆呆木木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忙活了快一天，中午也没吃多少东西，吴芷红肚子饿的咕咕叫。

    徐弈鸣情绪低落，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吴芷红则在结清后续所有费用时再三感叹医保的重要性，他母亲前后所有的费用已经到达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吴芷红被说得眼眶发热，竟也被他情绪渲染的感到难过起来。

    番茄鸡蛋，土豆丝……都是些很家常的菜。

    徐弈鸣不再掉眼泪，眼眶通红，眼球上蒙着一层水层，她看过来就垂下眼，呼哧呼哧的抽着气。

    “我给你做饭吃吧，外面东西不干净。”

    她更多的怜悯都是来自于徐弈鸣这个人，她痴迷于这具年轻的身体，于是就有了无限的耐心和温情。

    “我在这呢。”她哄道, 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我陪着你。”

    “我只有你了，姐……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你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

    这就是下次的邀约了，吴芷红没有接下他的话，比起之前徐弈鸣会主动活跃气氛，这次他安静了很多，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走神。

    “谢谢……谢谢……四年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办。”他闭上眼，身体忽地发起了抖，“您知不知道我妈死后，我还感到了什么吗？”

    徐弈鸣看着她，他眼中水光闪动，在这一刻，吴芷红甚至以为他会哭出来，可他没有，只是用很小的，近乎气音的语调说道。

    于是徐弈鸣安静下来，只是看着有些失落。

    吴芷红听柳奕说过，他是少数民族，或许丧葬习俗和她们这边的不太一样？

    “谢什么。”吴芷红新抽了张湿纸巾，“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他说得很慢，可语调却非常的平缓，平静的不像是刚刚失去至亲的模样，“她胃很痛，总是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然后我坐在旁边，看着她，无能为力。”

    他们最后回到徐弈鸣租的房子，他买了很多菜。

    “你只要了当时医院要的医药费吗？” 吴芷红问道。

    吴芷红没想到会是这个要求，但也不过分，她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总有些男人会对着美丽女子落泪而手足无措，她也只是一眼，便再也无法硬起心肠。

    吴芷红一愣，她有点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什么叫在我面前是最好的……”

    徐弈鸣呆呆的应了一声，看上去也没听进她的话，吴芷红只能又重复一遍，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反应。

    她看到徐弈鸣看着她的眼神，纵使是饱含悲痛可在看向她的时候，依旧是柔和的，吴芷红再次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是喜欢她的。

    她难得的有些些愧疚，在她眼中，徐弈鸣还是有那么点不同。

    “我想要在你面前是最好的……”

    吴芷红：“如果心里难受，你就表达出来。”

    这就是要展开心扉了，吴芷红静静的听着，时不时拍打他的后背。

    吴芷红：“……是什么？”

    吴芷红想了想，最后败于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等火化。”徐弈鸣回答。

    在她发散思绪的时间，徐弈鸣已经炒好菜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