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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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每一次说话前、每一次笑盈盈盯着别人前，有余地思考一下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药膏很凉，是国内跟他相熟的医生开的，夏星辰认识很多医药方面的专家，所以他才会知道Irritate的消息，他还知道代号为“福音”的研发团队在刺激Alpha的天赋成功之后，下一步的计划是Omega。

    公平是小孩子才会坚持追求的东西，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得失。

    自己有多少粉丝、自己粉丝的战斗力有多强，夏星辰一清二楚。

    “他们根本不打算解释对吗？”夏星辰涂好了药膏，坐回床上，双手撑着床往后仰，侧过头看站在门口的夜枭：“让我猜猜，是不是跟EPIC都谈好了条件？SQG不戳破联盟赛事不公的事实，联盟不对战队进行处罚，让所有的问题都终止在我跟Agares的层面，选手对选手，而非战队对战队、赛区对赛区，是这样吗？”

    “我知道了。”夏星辰点了点头，手松了下来，轻之又轻地捏了捏自己手腕。

    更别提让夏星辰这么个Beta长久地待在他身边，所以江朔很快就踏上了回国的飞机，甚至没跟夏星辰说上一句道别。

    可这也没什么关系，他不会被联盟封杀，也不会清除积分榜，只不过会被人骂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在每一次拿奖的时候被对家粉丝祭出旧视频来指责嘲讽。

    他觉得那双眼睛很好看，适合被他弄哭；那张嘴巴也很小巧，适合被他填满。

    战队不会有损失，联盟不会有损失，唯一会有损失的只有Venus个人。

    并购案谈得很成功。

    ·

    所以他们不聊这些。

    膏体在手腕化开，夏星辰看着那一汪盈盈的绿色融进肌肤，留下一段湿痕，反问道：“是要撤了我对吗？”

    哪怕只是一个赝品，他也害怕极了，他早就承担不起一点点的离别。

    也没有想换了他的念头。

    他们不能让自己被怀疑，他们不可以判断失误。

    但如果Agares有问题呢？

    因为身份和性别的枷锁，江朔永远不可能像夏星辰那样以中间人的视角冷眼旁观这个ABO的世界，夏星辰也没有立场去理解江朔的大Alpha主义、高高在上的凌人气质和那些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

    没有人会再思考夏星辰为什么要动手，也没有人会去想会不会有别的可能。

    可是Agares易感期来得那么汹涌，喷了一走廊的阻断剂仍然有信息素挡不住得跑出来，联盟委员会没有任何办法在这样的铁证面前狡辩什么。

    Alpha永远是这个世界上高贵的人种，所以轻而易举就会有人替他们牺牲。

    夏星辰隐藏自己的动机，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所以所有人都在为他不平、为他难过。

    如果被他们知道Venus什么也没做错却撤了职，SQG前脚回到基地，后脚基地大门前的镇石就能被踢碎。

    夏星辰突然在想，他究竟是被江朔同化了还是他本质就不是什么纯善干净的人，所以他看似天衣无缝的每一步打算，最开始的起点其实都是虚构的。

    所以让夏星辰背锅无疑是最划算的买卖，不需要思考更多的措辞来解释这件事，只要他安安静静的就好了。

    这不是通天的坦途，但毕竟是许多人生命的一部分。

    可是夏星辰太听话了。

    可他就是想怪他怎么办。

    他很久都没好好地睡上一觉了，S级Alpha易感期往往来得凶猛，夏星辰就算跟他再契合也总是一个无法被标记的Beta。信息素在体内乱窜，哪怕他咬破夏星辰的脖颈悉数注入，澎湃的信息素也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口子，得不到疏解。

    江朔虽然没有亲自到现场，但也全程视频参会，耀世最后在原定的条件上做出了一点让步，但总算将一切都控制在了合理的商业谈判范围之内。

    比哭着求他标记的时候不标记，骂着喊他滚的时候咬下来更过分。

    这实在算不了什么，毫无根据的口舌之祸从他进SQG开始就没停下来过，他早该有应对这些的经验。

    手指陷进门框里，手腕疼意一丝丝地浮上来，夏星辰自己得了答案，静默凝视夜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他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什么。

    他向Agares动手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对方易感期，而是他提了不该提的人。

    夏星辰：“如果Agares被调查出问题，奖杯照常颁给了SQG，队里却把我撤了，他们打算向大家解释这桩……笑话？”

    夏星辰怕极了失去。

    他用了笑话这个词，话刚出口连自己都想笑。

    其实最开始那年他也问过夏星辰想不想要个名分，当时小孩太小，一听他说就笑得倒在床上直不起腰，抬着润润的眸子噙着一汪泪看他，轻声细语地跟他撒娇：“哥哥，我才18岁，你要负责我之后的八十年吗？”

    抑制剂用的太多，医生警告过他必须要找一个Omega完成标记，否则迟早会信息素紊乱。

    因为很有可能风轻轻一吹他就飞走了。

    负责这两个字也太重了，夏星辰最好想都不要想。

    不公布“受害者”的过错，对“加害者”进行惩罚，哪怕奖杯不出意外地重新落进SQG手中，夏星辰仍然是那个会被千夫所指的人。

    他们本就不是互相爱慕的恋人，一时相遇纠缠也不可能一辈子绑在对方身上，江朔很清楚这一点，夏星辰也从未向他索求过多。

    联盟发的声明判定Venus违规，SQG将他撤职，如果Agares没有任何问题，那这合该是最正常的处理方案，奖杯本来就是SQG赢下来的，颁给他们实属天经地义，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小插曲而已。

    除非官方根本不打算公布Agares的问题。

    查出一个Alpha存在进入易感期的可能，赛事需不需要重新比都得另说，凭什么要惩罚一个Beta。

    这不是小打小闹的赛事，这是全世界数以亿计人共同的梦，是十数年来一代又一代电竞人用热血和汗水铸成的跑道，仍旧有无数人在这条跑道上奔跑，也有人在起点处蓄势待发。

    夏星辰和江朔其实有很多不合，小到江朔觉得夏星辰不该因为训练没日没夜地熬糟蹋了身体，大到江朔认为Venus再厉害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流星最终都会像昙花般逝去被众人遗忘，倒不如早些退役，去耀世挂一个闲职拿固定工资，学做家务美食，安心当一朵被他养着的菟丝花，只依附在他身边就好。

    唯独江家不可能放任他这样胡来下去，万一给老爷子知道了他放着耀世不管大老远处理一个电竞俱乐部惹出来的幺蛾子，分分钟就能找出一百个不合规的地方好让SQG被取缔。

    和解确实是最好的方案，季后赛的赛场已经定下了SQG主场。

    夏星辰转过头，垂眸走到行李箱附近打开，蹲在地上翻出来一管药膏，旋开盖子慢条斯理地往自己手腕上揉：“还有什么事吗？”

    他刚用完餐，没来得及涂药，瘀痕一直在那，斑驳青紫地让人心惊。

    在他看来，能遇见这么一个人已经是前十八年贫瘠人生的土壤里极难得开给他的一朵花。有人播了种子，江朔长了出来，他只需要这人花期生长在他的土地上，并不需要探究这朵花晒的是哪一边太阳。

    夜枭站在门口没进去，听他声音听得都不真切，远远地飘在空中，像是自极夜深原传来的风，他愣了一下，道：“老郭给我发了信息，说上面对战队人员要有一些调整，你……要不要去找他先谈谈？”

    但其实《EPIC》72个英雄，288个技能，搭配符文四百多种不同的冷却方式，他将误差控制在毫秒之内，他在赛场上步步为营，Venus何尝又不是攻于算计的人？



    所以当夜他没让夏星辰休息过哪怕一刻钟。

    这个Beta还是Venus。

    夜枭没来得及回答，夏星辰便继续问：“那他们打算怎么解释？”

    听话、黏人、漂亮，又满心满眼都是他，江朔一时半会找不到比他更懂事可心的小玩意。

    只有江朔本人，祖国到芬兰十个小时的航班，谈完并购就得去EPIC组委会跟负责人面谈，一系列事情处理下来其实早就疲惫得不行，却在夏星辰那睡了个安稳。

    每一次的见面都为了解深夜馋渴，混乱时间里迷失在星河月光之下，烟雾缭绕中放纵灵肉寻欢。

    如果联盟放任易感期Alpha参赛的事被捅出来，那整场比赛的公正性都会受到质疑。

    “什么？”

    而Omega不同，他们附属于Alpha，他们是权利的象征、盛酒的金杯、玫瑰雕刻的美人，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与Alpha相配，共同做这个世界的主人。

    本质上，他怪不了江朔。

    夜枭一向知道他们队长聪明，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来之前夜枭被经理人喊过去开了个会，谈话内容跟夏星辰猜的七七八八，差不多就是这样。

    夏星辰陷进床里，冬日午后的光晒在身上很舒服，屋子里还有蓬松柔软的面包香味，夏星辰歪了歪头，笑着用上目线看夜枭，特别单纯天真地问他：“枭哥，我一直很好奇，身为Alpha是什么感受啊？”

    他觉得他很过分。

    江朔只觉得他太狡黠，明知不可能的事却以最天真无害的语气说出来，眼汪汪地盯向他，唇角笑出酒窝，颈侧暗金的玫瑰在灯下浮动，像是妖精逃了出来跟他共度春.宵。

    主导别人生死，掌控他人地位的感觉一定很不赖吧，所以他们才会越来越过分。

    可这也怪不到EPIC，谁让夏星辰突然动手打人呢？他们很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