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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水水:“……”

    她天生怪力,一个屈肘就砸了过去,但对方反应也很快,直接轻巧地跃开了。

    一个暮气沉沉的声音在林水水耳边响起,但她做民俗神探那么多年,见的鬼魅怕是比人都多,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夫妻对拜!”

    祠堂里面恢复了原始的模样,走廊两边的遗像也露出了笑容,端庄和蔼。林水水走近了一些,伸手想摸一下画卷,她回头冲卿无鱼道:“走吧!跟着我去还原案情,你这个病秧子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难不成还想继续看风水?”

    不知怎的,她的小指再次出现了那种骚动,很不安似的。林水水眼前的景象在经过一番混乱之后,定格在一根红线上。

    林水水环顾四周,探寻无果,便直接闭上了双眼。

    “死老太婆!带个孩子都不会,老不死的!”

    后来又轮番跳过了好几种画面,但意思却有几分相似,好像一起扯红线的两人,是定有夫妻之缘。

    “得罪了。”

    林水水双手合十,微一躬身,拿起了一根香插在女鬼口中,并且轻轻掰过她的头,后脑勺冲着墙壁。

    她近几日记忆变差,很多事情在脑海里都是断断续续,就连当时接这个案子的情节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有一个提示。

    “切。”

    她肉眼看不出什么了,便闭上了双眼。她自小对玄学之物极为敏感,闭上双眼可窥万物本质,像是阴阳眼,但也不完全是。

    林水水凝思片刻,眼睛落在了同桌吃饭的三个鬼上,发现那只女鬼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但仍是没骨头,直接仰天耷在后背上,嘴巴大张。

    卿无鱼道:“成功了。”但还是从随身物品里摸出了八卦镜。

    一踏进门槛,右手小指的红绳又延长了数寸。据请她破案的人说,这条红绳尽头连接着一位重要的人。

    “感觉放了有一千年了。”

    “那我手上……”

    她想起来冥婚那种诡异东西,着急忙慌地想要解开。眼睛便也在无意中睁开了,因为毫无防备,老妇画像的变动,便使她吓了一跳。

    “老妇之祭,令男子祭,不令妇女见之。祀余糖果,禁幼女不令得啖,曰啖灶余,则食肥腻时口圈黑也。”「2」

    林水水轻嗤一声,“这世上对你们男子来说还真是容易。”

    被点了名字的卿无鱼堵住咳嗽,一双美目在熹微的红光中都那么好看,仿佛是星河流进了眼睛里。

    因为这件案子很简单,所以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出口。卿无鱼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只提醒了句。

    下一刻,面前的景象陡然变化,仿佛是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伪装。她抬起头,眼前的饭堂不再是装饰华丽的红色,蛛网遍地,竟是间被火烧后的断壁残垣!

    “进餐。”

    依旧红光耀眼,仿佛是用人血涂就的,走廊两边都是些遗像,黑白的,好像余火的灰烬。

    就像是在透过一块儿红玻璃观察一样,四周都是红红的,也仿佛是血从天花板上流下来,浸透了整间别院。耳边,有戏子在咿呀吟唱,却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

    林水水想要走过去,但小指上的红线倏地一抖,一阵风扑啦啦刮了起来。那些遗像在风中摆动,不论从哪个角度,都能感受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有男有女。

    可在男权社会的潜移默化之中,她也未能免俗,为生两个儿子而自豪,省吃俭用大半辈子,却从未想过,自己对儿子们太过骄纵……

    林水水一拧头,直接钻进了老妇的画里。每个案发现场往往都会形成一条不忘道。不忘,不忘,既有死者的怨恨,也有生者的执念。化解它们最好的方式,就是亲身经历当事人的苦痛,走这一遭,出来了,便算了。

    好像是很多年前,有对新婚夫妇曾在此处结为连理,他们的手上,就有一条红线。

    “你这可冤枉我了,东家找你来还原经过,请我来看看风水都不行么?”

    卿无鱼笑笑,右手成拳阻住溢到唇边的咳嗽,“既然林大师这般盛意,那卿某肯定是要跟着跑一趟了。”

    凄凄戚戚几声唢呐的响,首先映入林水水眼帘的,是一座血红的房子。

    林水水默不吭声地坐下了。

    爱也算了,恨也算了。

    接下来,她将剩下两位男鬼的脑袋也转了一下,只是不同于那只女鬼。他们的脸,是正对着墙壁的。

    林水水游目四顾,想要找一个镜子确认一下嘴角有没有发白。

    “老妇之祭”。「1」

    从此死者轮回,生者放下,凶宅也不再是凶宅,落得个清净。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三只鬼已经慢慢地拿起了筷子,头却依然低着,没骨头似的。

    卿无鱼拦下了林水水的动作,“这东西……”他低头嗅嗅,定下结论。

    林水水看到出口一个身形高挑的女郎时,松了口气。

    小指上的红线就在此刻收紧,似乎也在提醒着她前方可能存在的凶险。但林水水无所顾忌,迈开步从中间走了过去。

    林水水看向画里的老妇人,卿无鱼也看过来。而老妇人始终保持着那个微笑,嘴角的弧度像是丈量过的,恐怖得刚刚好。

    女郎是东家安排在不忘道出口的记册之人,目的是要将神探所还原的真相记录下来。这些信息,都是要放到统一的地方里保管的。

    “老妇之祭,令男子祭,不令妇女见之。”

    “果然。”

    这名老妇,本是德城的一个普通女人,虽有些封建迂腐,但为人淳朴和善,并无仇雠。她的丈夫英年早逝,独自一人拉扯两个儿子,并未再嫁。

    祠堂的正中是一张灵位桌。原先的人像画再次出现,被供奉在所有灵位的正中间。

    两边遗像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化,甚至开始发出了一些声音。可林水水不为所动,只是突然觉得背后有个人,她回头一望,没看见任何奇怪的视线,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仍在,好像已经看了她许久。

    卿无鱼笑着看她,也不说话。

    林水水站起身,拍了拍掌心的灰。只因方才的筷子不再是筷子,而是两根点燃的香。

    林水水方弄好,耳边就响起了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很像是墙体挪动的声音。等她细看,人像画已经不见,墙的那边,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路的尽头,可以看到祠堂。

    一间饭堂正对着林水水所在的地方,门户大开,主墙上挂着一副很大的人像画,但只画了头颅和肩膀,黑白的配色下,是一张巨大的圆形饭桌。

    “人吃饭,鬼闻香。”

    林水水不想搭理他,毕竟对方来抢饭碗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当他是空气吧。

    这个时候,老妇已经年过七旬,为了替大儿子娶妻已经搭上了毕生血汗,哪里有足够多的钱去凑新的彩礼?当然,她看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就算有差不多的女娃,她总要挑三拣四。时候一长,小儿子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光棍儿,混吃等死。

    “开饭了。”

    墙壁上的人像画在黑色的背景里越发诡异,不多时,竟当真动了起来,一张大嘴开开合合。

    “被害人是被她儿子冻死的,起因是因为年纪大了没把孙子照顾妥帖,不小心让他受了次冻。大儿子和无能的小儿子就以让自己母亲长记性为由,把母亲活活冻死了。被害人因此怨气不散,盘桓在院子里,先后将两个儿子及儿媳害死。”

    林水水以老妇的视角缓缓走着,她也终于明白,饭堂那两男一女,究竟是何身份。

    “娘,大哥都有大嫂这个贤内助了,你也帮我张罗桩亲事吧。”

    原来在她闭眼的时候,祠堂忽然陷入了黑暗,唯独画里的老妇人红光耀眼,笑得瘆人……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咳嗽了起来。林水水没好气地想冲对方翻个白眼,但没想到,他的左手小指上,居然系着她的红线!

    你们风水界祖师爷要是知道你把辟邪的八卦镜这么用,估计早就从坟里爬出来了吧?

    “干什么,你要吃?”

    林水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本该是走廊的背后,却忽然碰到了一个东西,好像是一个人!

    这是北方某地在腊月祭祀的风俗。县志里往往就只有一句话——

    林水水登时一口气上不来。

    林水水拿起了筷子,心里在确定自己拿到的提示是不是对的。“老妇之祭”,按理说,应该会出现祠堂。

    林水水沉思片刻,看着面前瓷碗里的米饭,突然将筷子笔直地插在了上面。

    林水水:“这样小的一个案子,我还原经过,就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东家给的报酬也平常,卿大先生,我很好奇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

    “嘴角发白是运来。”

    林水水将红绳拎起,走到餐桌旁边。那里已经有三个“人”在坐着,两男一女,皆垂着脑袋。红光将他们的衣服映成了黑色,仿佛是脓血凝固的血痂。

    “到了。”

    林水水合上双手,对着老妇的画像拜了一拜,又按着那戏子给的提示,捏起了灵位前贡品里的一片猪肉。

    女郎微笑着问:“还有哪些需要补充

    “红线绕,祖宗到;拜一拜,福寿财禄滚滚来;啖一啖,嘴角发白是运来。”

    “打住,打住,我可受不了林大侦探的这一肘击……”

    林水水白他一眼,强忍着恶心尝了一口,随后抬眸看着老妇的画像。良久,老妇嘴角的弧度变了,笑容不再诡异,竟有些慈祥起来。

    卿无鱼依旧没有说话,微微低眸,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就算身在暗处,俊美半分未减,反倒是不辨巫仙,摄人心魄。

    “卿无鱼!你总和我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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