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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次，小厮没再搭理她，漠然转身掩门离开了。

    “你鬼叫什么？”景夫人剜了她一眼，“那是我的孙儿，我难道还会害他吗？黄氏比你品行端庄多了，更适合照顾我的孙儿。说实话，若不是当初你有了身孕，景暄又非要娶你，我断不会让你这种妖孽货色进门，果然没个消停。”

    楚萸呆坐在窗格投下来的网状阴影中，突然一下子想通了许多事。

    但她仍努力挣扎着站了起来，追到前厅，然而却晚了一步，门在她眼前沉重地阖上，隔绝了所有阳光与声音。

    “别告诉我，是之前把你掳走的那些秦人留下的。”她突然泛起冷笑，“你被多少男人糟蹋过我不计较，也可以当作没发生，但你在外面找男人，我就不能不管，这两天你就不要出这间屋子了，给我待在里面好好反思！”

    她一夜未眠，搂着珩儿的小被，忍不住又哭了几通。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她pua的手段如此高超，且花样迭出，老练异常。

    她其实从来就没走进过她的心，那些在榻边喂药的日子，在风雪中排队领谷米的日子，都好像进了狗肚子里，她一点也不念及她曾经的好。

    待到澎湃而至的悲伤与惶恐如潮水那样褪去,她才慢慢意识到,空有焦虑、兀自流泪，是毫无有用处的,非但不能扭转当前状况，还会白白消耗自己的心力。

    她跌撞着摔在地上，连大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说的那个“条件”，是什么？

    她进来后，以一种令人不悦的方式，将楚萸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见她白中透灰的面色，和眼睑下的一团乌黑，露出满意的神态。

    楚萸嗓音已然嘶哑，脑中轰鸣声不断，机械般地：“什么……条件？”

    郑冀忠于她，又是个男的，若她真的被他们逼到走投无路，想一逃了之，带上他还是可以维持生计的，他们必须提前斩断这一可能性，让她彻底无依无靠，任由他们压扁、揉搓，而毫无反抗之力。

    “没有？那你身上这些痕迹哪来的？”景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看得出来真是生气了，黄氏连忙上前谄媚地搀住她。

    楚萸早已想好了答案。

    小厮麻利地将饭摆在桌上，冲她弓了弓身，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楚萸突然问了一句。

    翌日中午，房间门再度被推开，景夫人跨过门槛，独自一人进了屋，留一个婆子在门外等候。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景夫人仍将珩儿当作亲孙子，虽不似以前那样疼爱，但在黄氏弄疼他的时候，还是急忙制止了，这就表明，她心里是有他的，至少不会虐待他、伤害他，如此两日不在身边倒也不必太担忧。

    小厮点了点头，放下餐食离开，不出一会儿便回来了。

    第94章 逼迫

    无论它是什么，势必都是件令她难以接受，甚至可能抵死不从的要求。

    随着她话音落地，两个老婆子终于松开了铁钳一样的手，她顿时犹如断翅的天鹅，拖着残缺的翅膀，重重倒在了地上。

    她必须先让自己镇定下来。

    有了这个先例，以后她若是再惹恼了夫人，她定会继续以孩子为要挟，逼她就范。如此反复，她便成了可以随意拿捏、胁迫的存在，甚至连珩儿都未必能保得住。

    待在这深宅大院中，管着这几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着实是有些委屈她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是不是在外面找男人了？你还真是不害臊，竟然带着自己的儿子去干那档子事——”

    楚萸浑身猛地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梗起僵硬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道：“你说什么？”

    楚萸从来没觉得周围如此安静过,她大脑空白地呆坐了很长时间，期间似乎又几次扑到门板上拍打，还毫无尊严的在地上匍匐，痛哭流泪,然而除了将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外,什么作用也没有。

    楚萸满目绝望，扑到门板上，用力地拍打。

    外面传来门闩落锁的声音，以及珩儿陡然拔高的哭声。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好，黄氏会不会虐待他，毕竟在景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还是可以在他小小的身体上发泄私欲的。

    小孩子不会说话，被伤到了也只会哭，一想到这儿，她彻底睡不着了，枯坐在床头一直挨到天亮，在小厮送早膳时，求他给夫人递一个口信，说她什么都愿意答应，只求能把珩儿还给她。

    楚萸目瞪口呆，思维因为极度震惊慢了半拍，嚅嗫道：“我……我没有。”

    门外传来锁链哗动的声音。

    门外鸦雀无声,只有远处婆娑的树影在窗格上轻轻晃动,她仿佛被抛进了一个独立、荒芜的空间，无论怎么挣扎嘶喊，都不会有人理睬。

    “还有，珩儿跟在你这种水性杨花的母亲身边没有好处，从今日起就让你嫂子代你照看吧——”

    一壶凉茶下肚，总算恢复了大半神智,脑中开始回想景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话,条分缕析后,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景暄走后，她在这个家中已然彻底无依无靠，如今夫人身体康复，再没什么需要仰仗她的地方，便本性暴露，一边讨好长子夫妇，一边欺压她，仿佛将她当成了改变家中格局的工具。

    他进屋时门半敞着，但楚萸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强闯了。

    而把郑冀卖走，则是要彻底斩断她的依靠，以及逃走的可能性。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珩儿一旦离开了景家的庇护，很可能连饭都吃不饱，他还这么小，要长身体，生病了也需要吃药，她怎能因为一己荣辱，而委屈他呢？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她必须保持足够的体能，才能面对接下来的各种困境。

    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那个“条件”，到底是什么？

    在古代，尤其是战乱时期，女人带着孩子，不依赖男性，不依赖家庭庇护，是很难独立生存的。

    派秀荷去干重活，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家中孤立无援，毫无话语权的状态，为日后拿捏她埋下基础。

    码的匆忙，晚些时候再捉虫，明天可能会晚点更

    她没能力从那许多人手中夺走珩儿，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像条丧家犬一样，被毫无尊严地拖回来重新关禁闭，所以还是先省省力气吧。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呢？



    ◎……◎

    如此看来，以上种种做法，似乎都在为景夫人口中的那个“条件”开路。

    她踉踉跄跄走到与门相对的案几旁，靠着边缘滑坐在地,手撑着额头,默默垂泪良久。

    “不，不要把我的孩子抢走，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不要把珩儿带走——”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楚萸越想越觉得害怕，比当初被投入咸阳狱，还感到脊背发凉、心生绝望。

    “你知道郑冀去哪了吗？”

    “你若是想要回孩子，行，我给你两天时间反思，然后告诉我奸夫是谁，还有，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显然不会抱孩子，珩儿哭的更厉害了，楚萸心疼得不行，再度歇斯底里地央求起来，求他们不要带走她的孩子。

    其次，自己以后在这个家，算是彻底失势了。虽然原本也没什么势可言，但还是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可现在，她不仅亲信被调走，甚至连屋门都不被允许出，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然而，表情寡淡的小厮却相当干脆地作了回答：“卖走了。”

    其实这一切，早就有所预兆，与其说是因为黄氏告状而引发的突然事件，莫若说是事先计划好了的卑鄙阴谋。

    她脑中止不住冒出以前听闻的，保姆虐待婴儿的新闻，心口一阵阵揪紧。

    再说就算夺了过来，她又能如何？她目前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带着珩儿在这乱世中闯荡了。

    首先,她不知道珩儿并非亲生,景源或许有此怀疑，但不知为何，并没有跟他母亲说。

    “后天这个时候，我会说与你听，在这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谁也不许进来探望。”

    她转头朝黄氏使了个眼色，黄氏立刻展露笑颜，俯身将珩儿抱起来，搂在怀中。

    景夫人也看出了黄氏的生疏，从她手中小心接过珩儿，颠着安抚了几下，哭声总算弱了下去，但仍时断时续。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珩儿也哭得越发嘹亮，让楚萸更加心如刀割。

    “夫人说明日再谈。”他撂下这句话后，像一阵风一样又飘了出去。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她甚至都没指望这个才来两天三天的新人，会知道郑冀的去向，他可能连郑冀是谁都不知道。

    “说吧，那个奸夫是谁？”她慵懒地走到案几旁，并未坐下，而是在附近慢慢踱着步子。

    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用仍然微微颤抖的手指，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咕噜咕噜喝下,手撑案几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没有人理睬她，珩儿的哭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正想到此处时，门外传来窸窣动静，接着门被向里推开，新来的那个小厮，端着晚饭走进来。

    几分钟后，她闪电一般扑上去，大口大口咀嚼、吞咽起来。

在意，指着楚萸身上的那些痕迹，怒斥道：

    这一日，她每顿都吃得很饱，却依旧睡不着，几乎是干瞪着眼睛等到天亮。

    此话一落，还一半处在懵懂中的楚萸幡然惊醒，她使出全身力气，却仍无法挣脱那两个老婆子的钢铁臂膀。

    楚萸眼尾凄红，紧紧咬住后槽牙，目光落在那些食物上。

    【📢作者有话说】

    楚萸颓力地垂下肩膀，感到胃中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