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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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脚桌总共有三个空位，那人占了最中间的位置，左右都不大合适，莱娅只得坐了开放性更大的榻榻米上。

    艾斯从崭露头角起就冠以火拳的称号，而莱娅初见时，他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还没有吃恶魔果实，难怪莱娅在后来看到悬赏令时也没往那方面想。还有就是，初见时他还穿着衣服。

    艾斯、火拳艾斯、最年轻的恶势力、白胡子二番队长、五亿五千万贝利的大海贼！

    另一人连忙打断：“你懂什么？高层肯定会和各家报社谈判，看谁有资格抢到大独家！”

    高脚桌那头是重重的咳嗽几声，那人显然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他咬牙切齿道：“什么？那个臭小子——”

    闻言，似乎已入睡的他出声：“啊啦，这就是世界政府的统治手段，立威、敲打、造势，动用一切...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国家机器，一切的媒体为其造势。借此维持面子上的平和。”

    二人所思风马牛不相及，莱娅被少年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艾斯却微微触动。

    吃到一半，他放在餐具，毕恭毕敬起身道歉：“对不起，我吓坏你了。”

    其中一人甚至还掏出旧报纸痛陈利害，报纸上只捕捉到了艾斯的侧影。

    但他的性子照旧，甚至比莱娅想象中的更烂了些，在她打电话虫庆贺时，斯摩格对其上级发表了一些不太友善的评价。

    他张口就说要吃饭。

    库赞霸占了莱娅的在二手市场淘来的躺椅，很像勒布朗先生躺的那把。旧支架在他庞大的身躯下摇摇欲坠，同时，库赞蜷的也不大舒服，双腿敞着，占据大半地板。

    什么一出海就打败了近海之王，什么路上顺手打败了几个悬赏超过百万贝利的海贼，莱娅仔细端详，最后疑心他是个和父母赌气离家出走的小鬼。

    巷子的尽头是间老式居酒屋，店主是一对年逾花甲的夫妇，他们家世代生活在马林梵多，居酒屋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三辈了，倚仗着祖传的手艺与良好的口碑，老店几乎成为马林梵多屹立不倒的标志建筑。久住本部的海军也将其当做专属食堂。

    莱娅瞥见旧照后蹙紧眉头，一些模糊的、碎片式的画面涌现在脑海，她绞尽脑汁努力拼凑完整画面，恍惚间灵光乍现。

    没想到一个多月后，莱娅就收到二人因解放阿拉巴斯坦而升职的消息，斯摩格升为准将，达斯琪连跳几级，荣升中尉。

    然后他们就听到：“他还欠我三千贝利来着！”

    1517年，罗格镇。

    彼时莱娅正在做填字游戏，舒朗的阳光慵慵懒懒照进酒馆，打在木桌上，光束中飘扬着空气里的尘埃，木桌纹理分明。

    他先说：“太好了！一会儿搬点酒去船上！”又嗅了嗅，说出一个让莱娅无法拒绝的理由：“可是你这边比较香。”

    不多时，三个尉官进屋，他们都曾与莱娅打过照面，因此在等餐时寒暄一番。

    她吹了吹汤匙，为了不拂几人面子而装作饶有兴致地附和，火拳艾斯嘛、白胡子二番队长，然后慢条斯理喝一口汤。

    老板娘叫阿芸，莱娅刚搬来就与她结识，不过是在菜市场帮忙拎东西的举手之劳，阿芸婆婆却执意留莱娅吃饭。

    他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口齿不清地嘟囔：“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东西了...”

    这不就是半天吗？

    门外有只黑猫窜进来，跳到海军大将的身上。库赞没什么波澜，反手摸了摸猫，猫也蹭蹭他的手心。

    艾斯啊，她听说过啊，前阵子势头最猛的新人，出海几年悬赏上亿，好歹她也是酒馆老板，饶是再不爱关心时政也听人念叨过吧。

    莱娅并不介意请食不果腹的少年吃一顿饭，但他食量实在大的惊人，一盘接着一盘。海上时常会饥一顿饱一顿，莱娅暗暗猜测少年是被老油条们盘剥的菜鸟海员，忍不住问：“你几天没吃饭了？”

    莱娅曾问：你胳膊上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他饿急了，问莱娅能不能给他盛点饭，说话间就乖巧地坐在等待开饭。

    从进店起，尉官们就显而易见得激动，今天有一条令所有海军拍手叫绝的好消息，火拳艾斯，白胡子二番队队长入狱了！

    几人瞠目结舌。

    当然不。库赞闲适的笑，他只觉得她是个言行一致的好人。

    但戴念珠的时常有，戴古怪帽子的也时常有，纹身确实人独一无二的东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莱娅一般会特意错过海军的饭点。不过今天她进来时高脚桌前已经有一位客人了，桌两侧是木质挡板，从莱娅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披着正义披风，此刻正唏哩呼噜地吃面。

    接近海军权力顶点的人行踪变幻不定，除了要在本部坐镇还会被安排监督各项重要机关任务。库赞只是闲暇时偶然会来酒馆小坐，莱娅怀疑他只是想来补觉，或单纯不想面对同事的面孔。

    所以他们有些惊讶，不行，就是不吃饭也要向莱娅讲清其中利害关系。阿芸婆婆端上饭，几人看罢咽咽口水，然后口干舌燥地向莱娅连比划带阐述。

    “你真的很饿啊？”她指指拐角的餐厅，“那里是正经饭店，我这边只是酒馆。”

    自娱自乐后，对了，她现在已经可以保持正确率达六成的优异战绩。莱娅随手翻翻报纸，专栏里又在回顾英雄海贼的阴谋史，哪怕各家报社把巴洛克工作社由内到外吮食干净，人们对七武海的故事也总是津津乐道。

    莱娅是看到旧照片上左臂处的纹身才想起来的。

    他本人毫不避讳：“我在翘班。”顺便将手覆在眼罩上，嫌光从缝隙间偷溜进来。

    ......

    莱娅并没有几人预料中的兴奋，甚至算是反应平平。

    活跃在海军视野中的艾斯，最标志的象征就是背后白胡子海贼旗的纹身与独特的念珠帽子。

    他看一眼手臂，摩挲着笑笑：“那是我的名字，还有我去世的兄弟。”

    随着胃的充盈，少年话也变多，他说他叫艾斯，从风车村出发当海贼，一路原本顺风顺水，直到昨日遭遇风暴侵袭，顺着洋流飘到这座小镇。

    莱娅笑：“这么直接？你同事对此什么反应呢？”

    日子一长，莱娅咂摸出味儿来，大将好像把酒馆当做一个合理的闲谈场所。兴许一开始只是将彼此当做派遣寂寞的存在，排遣寂寞的方式很多，聊天也算一种。

    又听莱娅道：“那倒不是，来这里的海贼多了去了，有的只是只是浪迹在东海一带，有的是想去伟大航路闯出名头，有的是来缅怀海贼王的故地，所以你算哪一种呢？”

    “面子上的平和”，这是莱娅近期常听的一句话，第一次是与库赞的闲谈中。

    前桌的背影一顿，随后闷头又点了一碗面，滚烫的汤面激得人直冒热汗，汗珠滚滚而下。

    莱娅一怔，摆摆手笑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要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道歉？”

    准确来说，是他硬要还她三千贝利来着。

    她撇撇嘴，随口谈：“海军不觉得自己养虎为患吗，在没有足够的监管机制下轻易允许海贼占山为王？”

    斯摩格与达斯琪在收到消息的当夜就指挥军舰离港，缇娜头疼地抱怨又要替他的消失找借口。在莱娅的好奇中，缇娜解释：从海军学院起斯摩格就是这幅做派，这么多年一直不变，就是这个臭脾气让他在仕途中受制，“那个家伙，真是我行我素惯了，连面子上的平和都维持不住——”

    另一次听到这句话的场景和第一次类似，同样和煦的天气，空气里散发着荒叶的味道。五感往往会触发人深刻的记忆，正是由此莱娅清晰地产生联想。

    几人一看小姑娘的眉毛拧的像小蝌蚪一般，暗暗自喜她果然掂量得清是非对错，不枉他们费了这么大口舌功夫。

    见莱娅不说话，并且一直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艾斯严重怀疑是自己海贼的名号吓坏了她，也对，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海贼的。

    尉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这则喜讯，一人忍不住拍桌：“绝对是明早的头条，不不不，一定在今天的晚报上就博足版面！”

    天海辽阔，也有点高处不胜寒。晒晒太阳也蛮好的。

    真好，她不仅不怕，还主动与他讨论起来。但闻言艾斯心绪复杂，终于有一天他踏足了罗格镇，这里

    开酒馆的生活昼夜颠倒，客人多起来时连出门买饭的功夫都没有，为图便捷莱娅时常一次性备三五顿的分量，冻在冰箱以备不时之需。

    青雉大将对她真的把冰花插到花瓶的行为表示诧异，莱娅歪头问：难道你认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哄你开心吗？

    莱娅打量少年，他面容极青涩，鼻尖落了几颗相称的雀斑，侧脸如山峦清俊，他的身形高挺匀称，像个纯良的水手实习生。他似乎刚结束了艰涩的海上旅程，衣服咸湿地趴在身上，脖子上的念珠被水冲刷得格外透亮。

    战国元帅大概伤透了脑筋，萨卡斯基一贯看不上他的姿态，但他的愤怒大多是隐忍不外放的，萨利诺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看戏。库赞回：“习以为常。”

    然后莱娅回赠时令蔬果，阿芸婆婆又留下她吃饭，久而久之，两家成为街头巷尾关系极好的邻居。时至今日，莱娅还时不时去居酒屋蹭饭，不愧是祖传的手艺，豚骨拉面韧而劲道，汤香浓郁。

    良久，他又懈怠地挽回几分海军的面子，解释着：下午要出航见位故人。

    初旭升起，万物都铺上辉光。莱娅在后厨焖了一大锅烩菜，忙着趁客人光顾前再一遍擦净桌上的酒渍，应着朝霞余晖，小店里闯入了第一个人客人。

    库赞说冰花会维持两天，果不其然，莱娅次日是被床头低落的水珠惊醒的。

    这话从一个海军大将嘴里说出来好吗......不过听罢也就过去了，莱娅问：“大清早的，你怎么这么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