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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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宁溪断然拒绝，不给商量的余地，“我们一家三口就很好。”

    宁溪手中无钱，只能妥协，穿越七年，她总是无时无刻不再妥协。

    如果说宁家的穷困是因为逃荒散尽家财，那林二一家就纯属是朝廷不给活路的范例。

    像他们落户的上林村，村里上百口人，也只有里正家有辆牛车。

    凤眼淡淡扫过来，目中无物，如同带着凛冽的寒霜，铺天盖般让人呼吸一窒。

    一口咬下去，掺杂麦麸的粗粝感割的喉咙生痛，又喝了口稀溜溜的黄米粥，没有现代人形容的那种清香软糯，只有微微发苦，细糠一样的口感。

    两相搭配，刚好凑成“生存”二字。

    当然，若想做的好吃，也不是没有办法，宁溪在现代本身就是个吃货，她有一百种方法让这菜变得更美味，但那样就得舍得放油，放盐和各种调料，一顿饭下去，打底十天半个月的伙食费。

    甚至每次出门都要围个围纱，任人怎么编排，也不曾摘下来过，要不是她王桂香自己眼尖，怕是今日连这姑娘姓什么都叫不出来。

    而宁父宁母一听王媒婆在场，当下便有些恍然，猜测是给林二家说媒来的。

    至于桌上的那道野菜杆子，宁溪都不用尝就知道是种反人类的稻草味。

    宁父早年从过军，不过只上了战场一年便负伤遣退，自此后便只能跛着腿，行走一直不太利索。

    一顿朝食吃完，宁母包圆了碗筷，宁父也搬了凳子，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在门口编草绳。

    都说男人是条汉子，但他媳妇也不差。

    一眼望去，一张四角不齐的小方桌，三个膝盖高的凳子，加上墙角用来放置东西的木架，就是整个堂屋的全貌。

    

    这晨光倾洒在宁溪身上，像是平白给人添了一抹温柔，配上宁溪本身杏眼桃腮，白皙水润的皮肤，即便是穿着洗到泛白的素青衣裙，也没有半点寒酸之意，仅是亭亭玉立地站在那，便给人一种清丽非常，赏心悦目的感觉。

    

    宁溪和宁母落座，习惯性晃了晃桌子，发现很平稳就没再管。

    洗完衣服，天色已至辰时末，宁溪一换算，大概是早晨九点钟的样子，刚好能赶上朝食。

    倒是宁溪年轻恢复得快，不过三年就成了现在这幅好模样。

    十七岁的少女，声音清脆如黄鹂鸟，咬文嚼字清晰可闻，好听得紧。

    照王媒婆来说，这宁家的丫头也是个妙人，明明长得一副漂亮至极的好样貌，却偏偏喜欢躲在家里，便是赶集时偶尔遇见，也是摆着半点不愿与人交际的态度。

    等编好后，宁溪拿到镇上一卖，二三十根草绳，居然也能卖十文钱，宁父知道后精神一振，便每日都要编一些攒着，等宁溪赶集的时候售卖出去。

    曹家长孙娶了个媳妇还附带两累赘，村里人就没有不笑话的，纷纷议论这宁                        ……

    农家人，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聊天再正常不过，宁溪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道：“不太清楚，我只认识一个王媒婆。”

    多亏了这种逆天的“朴素”生活，天天吃，月月吃，才有宁溪现在吞咽时的面不改色，习以为常。

    桌上的食物有三种，分别是粗粮做的窝窝头，黄米粥和一小碟野菜杆子。

    宁溪也不和她抢，她娘身体不好，亏空得厉害，太劳心劳力的活不能做，只能做点这些洗洗晒晒的小活，正好可以活动活动身体。

    宁溪无意中对上男人投过来的视线，竟有种被豺狼虎豹紧盯喉咙的感觉，极大的危机感让她心下一惊，只想移开目光，竟半点没曾注意男人脸上的疤。

    看出宁溪抗拒，宁母本身也不是强硬的性子，便没再开口劝说，只想着宁溪还小，可以再等等，十八九嫁人的也不在少数。

    因此，除了盛名已久的王媒婆，宁溪还真不知道剩下的那几人是谁。

    宁母起床时找了宁溪一圈，后来发现家里浸泡的衣服没在原地，才想起自家闺女可能是去溪边洗衣服了。

    ＊

    想着想着，宁母就有些出神，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宁溪身上，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小溪是不是也有十七了，要不娘请王媒婆来家里看看？”

    无他，唯嘴熟耳。

    “王婶。”宁溪笑着点头招呼，将散落的碎发拨至耳后，冰凉的手贴上侧脸，让她瞬间冷静下来，趁机转移和男人对视的目光，只专心回答王媒婆的话，“要去的。”

    宁母惯例开门眺望，寻常只有宁溪一人的溪边，今天却多了好几道人影，甚至还有一辆骡车停在那。

    此后好坏，三分天定，七分人为。

    谁知分家后朝廷突然征兵，每户起码得出一个男人上战场，这样一来，刚分家成为户主的林二不去也得去。

    她垂头加快脚步，对身后隐约的响动毫不在意。

    但战场好上不好退，头两年还有点消息传来，等七八年一过，就只剩白纸黑底的讣告送回来，如此，林二媳妇直接成了寡妇。

    要知道，村里人家，凡是能用来干活的牲畜都是宝贝，既可以农忙时犁田耕种，又可以农闲时套上板车，接送村里人去赶集，收个进项。

    她家小子头两年成亲娶妇时，林寡妇看见宁溪路过，还给她拿了两颗糖。

    看清之后，曹寅下意识眯起双眼，尤其在女人腰间的凹陷处略微停顿，后知后觉般舔了舔上颚，心下有些莫测。

    正好，村头的曹家长孙因为在打猎时破了相，落了个人见人怕，二十有五都未能定亲。此番两次请媒人到宁家议亲，也算给足了面子，甚至还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生生带着孩子熬过许多年都未改嫁，硬是靠着编箩筐的活计拉扯大一双儿女。

    前面说过，宁家三个人都是下地的渣渣简介：王朝末年，礼乐崩坏，乱世将起，流民盗匪随处可见，女子走在道上，顷刻间没了踪影的比比皆是。

    这种伙食搁在现代那叫虐待，搁在如今只能叫正常。

    

    看什么不言而喻，但宁溪可没有那个心思。

    ＊

    

    所以此后出门，宁溪要么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要么就只是在距家不远的四周活动，半点不敢乱跑，可以说将安全意识牢牢扎根在脑子里。

    所以今早一开门，突然看见陌生的车和人，宁母便有些好奇。

    “宁家丫头，洗衣服呐。”这十里八方就没有王媒婆不认识的人，此时看见宁溪也能精准叫出姓来，顺便随口问一句，“明天正好赶大集，宁丫头去不去啊？”

    远天泛着鱼肚白，太阳越过地平线，悄悄露出一抹耀人的晨光。

    宁溪拿起拳头大的窝窝头，先给宁父宁母各拿一个，随后才是自己。

    宁溪不是宅女的性格，她在现代就挺爱出门的，奈何她穿越的是古代，还是正逢乱世末年，礼乐崩坏的古代。

    

    

    宁母心里慰藉，看着宁溪只觉无一处不好，接过她手里的木盆道：“朝食已经盛出来了，快去吃饭吧，这衣服娘来晒就行。”

    没多久，宁溪就回到自己家门前，还没伸手推，就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宁母略显沧桑的脸，这是逃荒四年遗留的痕迹，哪怕现在补上吃喝，也不能恢复如初。

    她曾经亲眼看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行走路途，只是眨眼间功夫，便没了踪影，一阵冷意当即便涌上心头，又惊又惧。

    得益于她前世双双出轨的父母，宁溪早早就决定做个不婚主义者，到了古代后，她对男人更加没有信心，成亲什么的她想都不会想。

    次月初八，宁溪身穿喜服，盖着红盖头，就这样把自己嫁了。

    好不容易熬过逃荒，落户在此，他又不能下地，心里的焦虑一天天疯长，时常在心里怨怪自己拖累人，精神萎靡得厉害。

    

    宁溪知道后，便让他编草绳去卖，这属于农家人都会的小手艺，虽然卖不上什么价钱，但能转移宁父的注意力就行，借此遏制一下宁父的精神内耗。

    普通寒暄过后，两方不再没话找话，默契分别，宁溪继续锤洗衣服，王媒婆也跟着拐弯行驶的骡车，直至百米后停在一处农家院前，敲响大门。

    一家三口，没一个会能说会道的，平常安安静静地吃完就继续做活，今天饭吃到一半，宁母却忽然略带好奇地询问：“隔壁来的什么人，怎么大清早的就赶车过来？”

    剩下的一个闺女，如今想来也要好事将近。

    林二家指的就是宁家百米外的邻居，这家人和宁家一样，同样只剩三口人，一个寡妇林氏带着她一双儿女生活。

    长此以往，所得的钱财便成了宁家的院子和灶房，从外面看，和土生土长的上林村屋院也没差。

    但宁溪也没走，陪着人一起晒完后，母女两并肩进了堂屋。

    宁溪默默听着动静，回忆刚才一瞬间地对视，心里落下评价——好利的眼神。

    一时间让曹寅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于是宁溪草草一想，便点头应了。

    林寡妇的男人是村头林老汉的二儿子，因为家里人多，又个个不省心，所以早早就分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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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协于这样的世道，即便宁溪穿越前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也不得不找个强壮的男人嫁了。

    宁家的堂屋比灶房大不了多少，还是从宁父宁母的房间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