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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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算是有些情份的。兰嬷嬷也压得住人，由老嬷嬷带着，做起事情来，有条不紊。

    眼看着四爷是留下了人。

    登高远眺，大半的雍亲王府尽收眼底。包括福晋乌拉那拉氏，死气沉沉的万福阁。

    到底是四爷福晋，毁了容貌不可能不彻查，她劝了许久，是白说了么。老嬷嬷心中微急。

    小姑娘是他什么人啊，给了她半袋金叶子，安排了他身侧信得过的仆从，替她挡着姐姐，还要再为她挡着李氏么？

    桌上的物件，连着黄梨木方桌，皆是四爷所赐，价值不菲。

    她与她们不熟，还没法子将所有家当交她们保管。

    李苑儿举着手指，迎着朝阳看了会儿，再垂下脸看着跪地的仆从，眸光似淬了层冰。

    茗鸢拧眉看着，越发想念都骑尉第、西跨院，照顾着她与五格长大的张嬷嬷。

    茗鸢想着这些，鼻尖便有些酸涩了，深吸了口气，起身拿出了包袱中深棕色荷包，缎面上墨色的丝线绣着朵兰草。

    多少年了，一直如此。不论她在这府上怎样努力，明里暗里说了多少福晋的不好来，四爷待福晋的看重，半点没有减下去过。

    她抿着唇没说话，身后穿深褐色丝质长褂的老嬷嬷，沉下脸呵斥道：“大清早的，一个个死人样，不知道尽心伺候着主子。”

    “还有，雍亲王府一大家子人，也不能只围着她转，别人都不用活了么？寒冬腊月的找鲜花，亏她想得出来，日后，遇上这类差事，叫他们能推便推了。”

    老嬷嬷讶然，凑近了人不确定问道：“您想要毁福晋容貌？”

    四阿哥胤禛眼光挑剔，喜好单一，喜欢的东西，不论花草、颜色、吃食还是别的什么。

    便随着兰嬷嬷一同分来了她院中。

    “盒子选红色的，扎眼一点。多去些人，小心护着。”

    苏培盛吩咐她们过来伺候，她这个年纪，又没有亲眷，做什么差事于她都一样，尽心当差就是了。

    疼得她倒抽了口凉气。

    他们一个个的，都被罚出经验了，越是讨饶便越是没完没了。

    这些话，李苑儿听了许多回，道理什么的她都懂。可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四爷与福晋是圣上赐婚，到底不一样些，许多事情四爷心里未必愿意。福晋您管着这样大王府后宅，也得替四爷想想不是。”

    兰嬷嬷停了手上活计，她浅褐色的脸颊上，微有些褶皱，眉毛很浓、眉眼很深。

    门扉“吱呀”声轻启了。茗鸢抬脚，跨过了门槛。

    李苑儿轻笑，“她那容貌，还用我毁么？”她说着，抬手抚了抚自己如新剥的水煮蛋般细腻嫩白的肌肤。

    茗鸢面上微有些愣怔，看着荷包上绣着的兰草出神。荷包满满当当，装足了金疙瘩，是他给她的，打点下人用。

    不说他福晋爱比较的性子，就说侧福晋李氏，管着宅子呢，一双眼睛紧盯着万福阁，他便是往万福阁送片叶子。

    “珐琅花瓶上挂着这么大个丝儿，干活不精，擦不干净个瓶子便罢了，侧福晋亲自动手，抠了许久也不知道站出来帮一把。你们自己去王公公那儿领罚吧。”

    苏培盛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连应了好几声“是”，便小跑去办差了。

    她们带的东西不多，不消一会

    这会儿，李苑儿斜倚在阁楼上，瞧着擦着她如意斋路过的一行人，眼睛似着起了火般。

    硕大架子chuang上，悬着浅粉色chuang帐。两边岸几上，一边放着鎏金的烛台，一边搁置着盆不知名花儿。

    她这回过去，便是要同姐姐要回青儿的。

    胤禛看着苏培盛忙碌的身影，招手唤了过来，吩咐道：“去本王私库，将红珊瑚摆件取出来，送去福晋处。”

    不是对兰嬷嬷有什么不满，就是想念。想念额娘、想念五格，想念张嬷嬷，还有青儿。

    只四爷的行事，给足了福晋脸面，又叫她心头火起。

    说起来，李苑儿不怨四爷。还有什么庶出的妹妹，一进来便被打发去了海棠院，她也不甚在意。

    淡黄的小花滚了一地，倒也解气。

    连李苑儿自己，也是这么想着的。

    心情明媚了些许。

    只四爷不知道怎么了，似不清楚这回事般，扣着没给。

    老嬷嬷等着人都退下了，才向前了些，看了看李苑儿手指，指甲虽劈了却没伤到肉。

    眼看着自己没有恩宠了，竟想着拉着自家族妹入王府与她作对。

    一大早的，他就没停过。

    红珊瑚摆件，是德妃娘娘赏下的。德妃娘娘乌雅氏与福晋乌拉那拉氏同根同源，德妃娘娘没有明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东西是给福晋的。

    李苑儿豁然站起了身，抬手便要掀翻了方桌。手已经压上去了，桌子的两字腿亦是悬空了。

    如意室

    贵重的东西不能砸，心头还气着呢，便拔了铜胎掐丝珐琅花瓶中插着的腊梅花枝，重重掷在了地上。

    都是女儿家的事情，他看在眼中，却不在意。

    婢女、仆从匍匐着，高呼了声，“侧福晋仁慈。”便利落去领罚了。

    海棠院东边一排屋子，一早便有侍从进来收拾过了，往里面添置了许多东西。

    婢女、仆从慌得忙跪地了，额头挨着冰凉地面，屏气凝神着，不敢求饶。

    可她眸光落在了桌上铜胎掐丝珐琅花瓶，以及一整套青花瓷小碟，手上力道倏然收了。

    两位婢女，名唤知翠、知巧，年纪与她相差不大。苏培盛同她说过，刚入府不久，跟着兰嬷嬷学过了十几日的规矩。

    她声音清泠泠的，故意放轻了些，便似三月的春风般，暖中透着淡淡的凉意。

    李苑儿薄薄的指甲片细抠着珐琅瓶上的凸起的图案，紧蹙的细眉豁然舒展开了，眉眼弯弯道：“四爷是留了人，可心里未必痛快。”

    她气得是福晋乌拉那拉氏，弄出许多事情来，让她心烦。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短了下来。

    她取出了几颗，唤来了兰嬷嬷搁到她手心，叫她看着酌情使用。

    喜欢的，便一直用着。

    侧福晋李氏，素喜欢红色，尤其正红色。府上人渐有了猜测，红珊瑚摆件四爷扣下了，不过是想寻机送给李福晋。

    ...................

    有这样一块拦路石，李苑儿咬紧了银牙，指尖不自知的绪满了力，薄薄的甲片“卡巴”劈了。

    容貌、子嗣、手段，她没有一样是比福晋乌拉那拉氏差的，偏偏她要屈居人下。

    毕竟，府中独一份的东西，大多送来了她院中。她也比旁人更知道珍惜、爱护些。

    雪后初霁，院子中雾霭沉沉。近些的地方还好，稍远一点便看不清了。

    心下稍稍安定，出言劝慰道：“红珊瑚摆件算不得什么，别的不说，偌大的雍亲王府，就您的如意斋里有这处阁楼。”

    喜欢吃的菜式，也一直吃着，大有不吃到吐不罢手的意思。

    不是毁福晋容貌，却也差不多了。李福晋是个有分寸的，老嬷嬷心中叹服，应了声“是”，便去办差了。

    总之就是，一旦沾着了，便不能停了。

    至于他操心成这样，胤禛想着，清了清嗓子，肃正着张脸，道：“你寻人送去罢，小心些不碰坏了就好。”

    屋中布置与平安居中倒没什么不同，只里屋多了美人榻与妆奁一类。

    海棠院就在眼前了。她走了一回，心算了算，与平安居相距不足一里地，一刻钟的路程。

    粗粗一看，略有些凶相，叫人心生畏惧。这会儿听了吩咐，恭谨应了声，“是”。

    又开始忙活了。

    方子她见过，也拿着问过府上的医士，并府外几个叫得上名号的郎中。

    天渐暖了起来。

    与她一同过来的，有一位嬷嬷，并两位婢女。老嬷嬷姓兰，身强体壮，皮肤微有些黑，像是个吃过苦的。

    不至于太亲近，又不显得很疏远。

    李苑儿道：“同府上管事的说说，十种鲜花尽力去寻，但别给她凑齐了。一回差上个两三样。

    春风拂过耳畔，茗鸢仰脸由着和煦的日光晒在了她白生生的面皮上。

    “福晋问的话，便说是我说的就是。”她不信，福晋敢为这些事，告到四爷处。

    “她已经用了一月了罢。”

    兰嬷嬷了然，也不说什么表忠心的话。只小心收好了罢。

    茗鸢就近坐在了chuang沿上，眸光柔柔的，环顾了屋子一圈，落在了老嬷嬷身上，轻着嗓音道：“院中腊梅开得不错，等收拾好了折上几支。嬷嬷，你与我一同，送去给姐姐插瓶吧。”

    可今日一早，四爷一面送了福晋红珊瑚摆件，一面将人儿远远的打发去了海棠院。

    偌大的平安居，一时便只剩下胤禛了。

    气消了，细一想想。福晋乌拉乌拉氏，送了自家庶出的妹妹入四爷平安居。

    他们说得大同小异。这方子有用，日日坚持着确有奇效。可若是中间断了，皮肤便会比没用汁子匀面时还糟糕许多。

    .................

    前后脚的工夫，李氏也就知道了。

    这会儿也没功夫埋冤，是哪个不长心的，擦完了瓶子不知道检查遍。

    可那抹子扎眼的红，便是再大的雾气，也遮不住她眼睛。

    李苑儿细眉微动了动，扬起了唇角道：“她不是得了个什么方子么，用十种鲜花兑上牛乳调成汁液，日日匀面。坚持月余，皮肤便能似雪般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