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都骑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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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婿儿请她入府，听着自家女儿诉苦，她当时下定了决心整顿后宅。

    雨珠子敲打着屋脊，“噼啪”作响。

    春姨娘念着贝勒府的富贵，昏了头脑，她当奴才的，却不得不深想想。

    赵嬷嬷是说过了，要她传信儿。可哪里需要这般勤快呢？

    老妇人浑浊的目光投来，二儿媳妇安东珠身躯轻瑟，不知哪来的底气，迎上了妇人的眸光，轻声道：“这会儿扣人，春姨娘闹起来，难免惊动了阿玛。”

    恰好似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

    若是旁人，是糊弄不过去的，可她家主儿，她倒觉得，连说这话，都是多余了。

    薄薄的黑烟，随风飘散。

    面颊一凉，榻上沉睡的人儿秀眉微蹙，眼睫轻颤，嘤咛出声。

    “张达活做得细致，又是深夜，老爷尚不知晓。”

    这泼天的委屈，如何能叫她女儿一个人受呢？

    既办不到，却不明说，一日日拖着，诱她为她办差，当她似格格一般呆傻不成。

    这会儿，她端着药盏行至榻前，觑着榻上人儿红通通的眼眶，下意识问，“格格，您哭了？”

    芹儿倒不在意，她面露担忧，转身出了屋子。

    可觑着老人家衣食住行。

    说着，便闪身进了前院。

    爱新觉罗氏半眯着眼睛，凝视着下首坐立不安的人儿，她眉头皱了又皱。

    说起来，赵嬷嬷是伺候福晋的老人了，便似福晋的左右手一般。

    福晋身边的奴才，也不过如此了。她颓然叹息道。

    妇人踟蹰了会儿，脚步倒更快了些，手上的烛火似追不上了般，向后倾着。

    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她眼眶忽酸涩了起来，一滴清泪划过了眼角。

    许是睡得久了，口中既干又涩，姑娘白皙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门扉缓缓启开了，烛火歪了又歪。

    好一阵子了，这丫头天将将黑了，便过来了这儿。

    她抬手轻叩了叩铜质流云纹门环，听着倒座房“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这事儿，原是四福晋强势，福晋与都骑尉第对不住四爷。到了这里，便是四爷的侧福晋伙同都骑尉第侍妾、庶女，欺压福晋，都骑尉嫡出的女儿。

    “吱呀”一声，紧闭的门扉撕开了道口子，橙黄色光晕映入眼帘。

    这事儿，有夫人拦着，大人再是心疼姨娘，除好言宽慰着，哪还有别的办法？

    不过一会儿，便走过了长长的廊檐。

    都骑尉第，一妇人举着灯火，踩着夜色，脚步轻轻的往西侧角门去了。

    简单、清贫，尚有许多规矩要守。

    乌云遮月，夜更浓稠了。

    思及此，美貌的妇人颓然垂下了眉眼，接连叹息了数声。

    不知怎么了，心中一时难过了起来。

    临行之时，赵嬷嬷交代了，待见到了自家格格，便与她说，‘福晋时时想着格格，可福晋到底是福晋，不好厚此薄彼，便传她过去，悄悄给了这些。’

    嬷嬷凑得近了些，方道：“走街串巷讨生活的，这两年里却安定了下来，修了屋子、置了田地。”

    ………

    芹儿凝视着豆青色的油碟，眉头皱了又皱。

    她跟着药肆学徒的表哥，倒心中有数，这药啊，女子强身固体的，都是好的。

    “为了他的前程，你也不该提。”爱新觉罗氏厉声道。

    深深的纹路爬上了她脸庞，轻晃的烛火下，妇人的面容更显憔悴了。

    是了，是她想左了。太医院的差事，福晋后宅女子，如何能说上话呢。

    后罩房巴掌大的屋子，隔成了里外两间，目之所及，不过一张榻、一方桌、一扇立柜、两盏油灯。

    行至外院廊檐，她拢了拢棕褐色的葛布长褂，觑了眼黑漆漆的夜空，苍白的面上疑虑一闪而过。

    贾思躬身向前，“吱呀”一声推开了木板门，领着人儿进了屋子，点上了油灯，方客气告辞了。

    这便是她千挑万选的儿媳妇，都骑尉第若大的后宅，她好端端的交到了她手中。

    步履匆匆的，行至东书院石条门槛前，瞧见了苏培盛，方冲着院中脆生生唤道：“格格想家了，哭红了眼睛。”

    ……

    “奴才求四爷看一眼格格罢。”

    忍到了今日，便是纵着有心人儿，大胆行事。

    都骑尉递，正院。

    四贝勒府的侧福晋，教唆都骑尉第的小姐，去贝勒府中滋事。

    贾思咂舌不已，倒和和气气领着人儿，脚步轻轻的，往后罩房去了。

    她年纪大了，撑过了这回。

    到底，四贝府的格格，高过了寻常人家的夫人太多。

    是啊，到了这会儿，家中哪还有她说话的份呢。

    可这两日里，姨娘手下专事采买的奴才王喜倒跳了出来，半掩着门扉同姨娘说了许久。

    吞咽了数回，方缓和了些，紧闭眼眸缓缓睁开，她尚恍惚着，小臂轻抬，下意识摩挲着枕下。

    门扉阖上了，却未落锁。

    下回呢？

    四贝勒府，西南跨院。

    芹儿听着寝屋细微的声响，早想进来了。

    妇人的双膝，倏然软了。

    这话落下，爱新觉罗氏冷硬的面旁，倏然笑了。

    这般，她便有了说辞，往福晋院中去了。

    烛火轻晃，一股子黑烟袅袅升起。

    下首坐立不安的人儿，瞧见了妇人这般，心中惴惴，嗫嚅了好一会儿，却没敢说出什么话来。

    老妇人回顾了眼身后，黑漆漆的，半点儿人影也无。深吸了口气，缓缓抽出了门拴。

    嬷嬷瞧在了眼中，吩咐了身侧丫头，换一盏热茶，方弯下了腰身，缓缓道：“人擒住了，这会儿关在柴房。”

    碧喜轻手轻脚进了屋子，不动声色隔开了人儿。

    爱新觉罗氏心情大好，她撑着椅圈缓缓站直了身躯，凝神思忖了会儿，厉声道：“吩咐张达扣住跨院的主子、奴才。”

    妇人微有些气喘，她脚步顿了顿，缓了几息，方抬手轻轻扣响了门扉。

    “这人啊，与四贝勒府侧福晋身边一丫头，沾着亲。”

    她尚怕老爷躲着，不出面应付。

    少女的唇角微弯，甜蜜一笑。一抹红云，漾在了她小麦色的脸庞上。

    金丝软枕下空荡荡，什么也无。

    却不曾想，是今日这般的局面。

    爱新觉罗氏提唇笑道：“她若闹着寻老爷，便让她去。”

    她与春姨娘说了，不过是思及，她在阿玛耳边能说上话儿。

    “春姨娘许了你什么，我也知道。可都骑尉第的小姐，不论嫡出、庶出，亲事都不会由一个姨娘说了算。”

    少女咬牙暗骂了声。

    昨夜去了正院，临走那会儿，赵嬷嬷给了她好些东西。

    如何行事，春姨娘同她说了，倒不是不可行。可她总要知道，王喜的背后，是什么人罢。

    安东珠神色怔怔，好一会儿，方嗫嚅道：“儿媳省得。”

    小麦色皮肤的少女，“啪”一声放下了药盏，方要凑近细看。

    话一出口，下首微弱的惊呼声传来。爱新觉罗氏应声看去。

    爱新觉罗氏心中悲伤，这会儿饮着苦涩的茶水，倒觉得心里的苦涩，胜过了茶水。

    可才多久啊，便叫这蠢妇管成了这般样子。

    细微的声响传入耳中，爱新觉罗氏烦闷抿了抿唇，抬手端起黄梨木方桌上的钧瓷茶盏，浅浅啜饮着杯中浓茶。

    月白色绣花蝶富贵的床帐印入眼帘，茗鸳睁眼躺了许久，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这儿，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

    少女穿一身浅绿色纺绸外衣，小麦色脸庞垂得很低，步履匆匆行至正院如意门前。

    ……

    微风习习，薄薄的湿意乘着微风，经高低起伏的床帐，迎面扑来。

    心倒更坚定了起来，她的出路啊，既不在格格，也不在福晋。

    “你胞弟与茗鸳丫头，这事儿你再不许提。”

    倒不是她多想了，她家姨娘没日没夜闹了多回，所求的，不过是自个儿闺女格格的名份。

    待瞧见了贾思错愕的眉眼，少女扯出着笑脸，客套道：“大半夜的，有劳公公了。”

    春姨娘这儿，已掩旗息鼓，不想这事了。经王喜一提点，倒又活动了起来。

    两人贴墙行至了后院，一排五间房子，靠首那间便是赵嬷嬷住处了。

    她同表哥的前途，不在格格，也不再福晋。

    一圈的火光，照耀得夜空，亮堂堂的。

    她说着深看了眼人，笑着的面容倏然冷了，“你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

    安东珠有苦难言，茗鸳妹妹不是她非盯着不可，是她如珠似宝的弟弟，非盯着人家啊。

    为了什么，她也知道。

    夜色微澜。

    “嘟”、“嘟”、“嘟”三下响过，门扉外亦响了三声。

    这个，也是赵嬷嬷交代的，见着了芹儿姑娘，不必通传，直接领至她屋中便是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爱新觉罗氏面色如常，声音淡淡的问，“人是个什么来路，问清楚了么？”

    第十五章都骑尉第

    她的胞弟前日里，同上司自请戍边了，哪还有前程可言。

    话到了这里，爱新觉罗氏面色稍缓，半是敲打，半是劝慰道：“安东海的样貌、才能、家世，什么样的人儿找不到，你非盯着茗鸳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