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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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雪点点脑袋。

    打上宗门来讨人也是常有的事。

    席云岫冷笑了一声，懒洋洋地翘腿，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赖上我了？”

    席云岫的心又跟着没骨气地颤了颤——

    她一双眼睛生得实在好看，内眼角钩着，眼尾处微微上挑，眸子乌青水亮，标准的狐狸眼。

    令狐雪的黑瞳仁却霎时亮了，小奶音颤颤：“天尊？”

    真是见了鬼了。

    难不成是渡劫？

    席云岫嘴角一僵：监护个屁，老子压根儿就不认识她。

    虽称为绝情谷，却和断情绝欲实在扯不上关系，

    迷离时称|作|爱情，觉悟了便是慈悲。

    席云岫瞟一眼令狐雪，警告她不要说话，“喂，老太太，这么晚怎么了？”

    在一起的时候不知珍惜，等人走了又追悔莫及。

    谁叫老太太鸡贼的要命，非要去查民政局的系统，逼得他把戏做了全套。

    万一招惹上厉害的男修，追上来讨人，定会搅得绝情谷不得安宁。

    医生叹口气：“十有八|九是失忆了，等家属来吧。”

    “有的病人失忆，只是不记得人；有的病人失忆，甚至连说话口音、日常操作都成问题。您妻子这种情况，应该属于后者。”

    小狐狸歪歪脑袋，瑟缩着不动弹，紧张地在被子下玩她的白狐狸尾巴。

    既然化了人形，就能找道侣了——

    反正他查过这个令狐雪，父母早逝，也没有什么亲戚。

    狐狸眼不时瞟一瞟席云岫，屁股在汽车椅子上蹭了蹭，狐狸尾巴都要乐出来了。

    她见识过无数的婚礼，人间的，天上的，但都没席云岫这个隆重好看。

    不过也正因为她们能识得道侣的真心，一旦爱意消退，这世间的男人可骗不到她们。

    竟然刚来，就找到了道侣。

    由于修习的心法特殊，能识得道侣对自己的爱意。

    人形比作狐狸形态大，脑袋支棱出一截，于是她把头乖乖埋到他的肩窝里。

    第二天，婚车上。

    席云岫气出一脸匪气，“你失忆多久，我养着你。但我们签了婚前协议，你一个子儿都带不走。图什么，装疯卖傻几十年混个低保？”

    管她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明天的婚礼，进行是不可能进行了，他心里琢磨。

    还敢承认？

    这烂摊子，席云岫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道侣修为过高，容易被反噬不说。

    凡人最好，断就断了，干净利落。

    再加上，绝情谷各个行事乖张高调，敢爱敢恨且美得不可方物，古往今来，白白担了不少骂名，令男修们闻风丧胆。

    本来以为婚前协议签了，就万事大吉，谁知道居然还能出这种事？

    她们有个不与外人道的绝密——

    落水？头部撞击？失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清清嗓子，他决定给对方敲个警钟，“我们结婚不是真——”

    没有人会知道，究竟是谁嫁给了京圈的商界传奇。

    但里面什么都没有，清亮的眸子里有种近乎于小兽的单纯懵懂。

    修为不高的绝情谷女修，第一个道侣大多会选有灵根的凡人。

    正所谓，“我于尔时为彼女欲暂起悲心，即得超越十百千劫生死之苦。”[1]

    漆黑眼睛含着戏谑，他懒散一笑：“这失忆不会是装的吧？”

    虽然女修们可以闭关清修，但大多数都会选择下山与男修结成道侣。

    -

    令狐雪眼神晶亮，舔舔嘴唇，“一会儿有好吃的吗？”

    她本是绝情谷养的一只九尾灵狐。

    不等他解释，电话已经挂断。

    可令狐雪依然稳稳地挂在他身上，瀑布一样的黑发垂着，眼巴巴地看着他，眸子干净，晶亮晶亮闪着雾光。

    一开始修真界只是对绝情谷褒贬不一。

    狐狸尾巴一收，蹿了几步，驾轻就熟把自己塞进天尊的怀里。

    这里不仅地方陌生，连人的穿着打扮谈吐也大不相同。

    席云岫见她雀跃的样子，觉察出几分古怪，仿佛他们真是一对要结婚的璧人。

    恰恰相反，绝情谷的女修重情重爱，毕竟道侣的爱才是她们修仙飞升的基石。

    有几个师姐酷爱成亲，每换个道侣就要再结亲一次。

    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爱欲贪恋，本就是一场渡化。

    这人名叫“老公”？

    跟唱小曲儿似的，百转千回，席云岫心尖不由自主跟着颤了颤。

    这场的婚礼只邀请了亲戚，全程保密，不过是演给奶奶看的。

    胸前突然挂了个香软的少女，席云岫脸色发沉，被烫到似的把手放开。

    一男人进了病房，身量很高，器宇轩昂，一双桃花眼明显不太耐烦。

    这特么，就离谱！

    此刻，这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氤氲着雾汽，长睫毛无助地颤颤，点着左眼底的一颗泪痣，论谁看了都得心尖儿跟着颤。

    在这里她有个新身份，叫令狐雪，刚因为自拍掉进海里被救上来。

    席云岫：“……”

    万幸，身体还是她的身体。

    此人并非天尊，天尊绝不会有这样生动的神情。

    于是，她们的身份连同修炼方式被传得愈发魔性，愈发离谱起来。

    她肚子是真的饿了，昨天刚在山下捡了两个果子，还没吃，就被雷劈了。

    “我不记得了。”小狐狸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弄懂失忆是个什么意思。

    医生轻咳两声，“头部撞击虽然在CT里看不出什么，但是撞击本身可能会损伤脑部神经，造成认知障碍。”

    “令狐雪”正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狐狸眼转来转去。

    席云岫修长的手指敲敲平板上的婚礼流程，缓了口气，“过来，结婚！”

    但后来江湖上多了被“抛弃”男修的哭诉，风声风语。

    席老夫人咳嗽一阵，待喘匀气儿，又问：“雪雪在旁边呢？”

    她觉得这倒是没有必要，但是第一个道侣嘛，隆重一点也是好的。

    而且还灵根不浅，是个好道侣的苗子。

    不可不必如此秒懂——

    人生地不熟，她决定给自己找个靠山。

    令狐雪着

    席云岫听着医生和警察的陈述，脸色越来越沉。

    昨天才第一次化成人形，本想着要让天尊看看。

    医生笑道：“谁都不认得了，还认得老公。”

    修道最讲究慈悲，而慈悲和爱情在事相上并无本质差异。

    席老夫人声音听着中气还算足，只是喘得厉害：“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你明天结婚，总算对你爸有个交代了。小时候让你跟着你妈受苦，现在就算阎王找我，我也心安了。”

    沉舟侧畔千帆过，江湖遍地姐传说。

    令狐雪高兴地点点头，昨天席云岫连夜给她梳理了婚礼流程。

    席云岫额上青筋跳了跳，瞪了一眼令狐雪，凶神恶煞，“过来！”

    男人本是时间最矛盾的动物。

    一时凝滞，席云岫喉头发硬，“老太太，瞎说什么！”

    想到这，眉眼可爱地弯了起来，又发出一阵嘻嘻索索的笑。

    刚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小狐狸歪着头，眼睛转来转去，暗自合计得快点找个灵根充沛的道侣，保不齐修到了结丹期，就能回去了。

    绝情谷，修炼方式在修真界独树一格。

    “咳、呵呵——”席老夫人瞬间秒懂，边咳边笑，“你们俩早点休息，别耽误明天良辰吉时。”

    决绝而去，不留半点情面，是绝情谷女修的职业操守。

    她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席云岫被这眼神看得发毛，“婚礼的流程懂了吗？”

    没想到一道天雷劈来，再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就糊里糊涂到了这里。

    令狐雪捂着嘴“嘻嘻索索”地笑，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而绝情谷的合欢心法能利用道侣的爱意辅助修行，效用自然比一般的苦修事半功倍。

    好不容易，病房里终于清净了。

    “老公”是什么，电话又是什么，令狐雪正琢磨着——

    医院里。

    令狐雪没听明白，狐狸眼扑扇两下，薄唇轻轻张开：“老公——”

    鸦羽般睫毛垂下，很长，如弯曲的鱼骨一般散开，轻轻颤动。

    警察看出这小两口有些矛盾，“令狐小姐属于丧失民事能力人，父母都不在了，您就是法律上的监护人，不得弃养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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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雪以为他对法器施法结束，手指轻轻攥一下他衣服下摆：“老公，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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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着急道：“也不知道她老公怎么回事，一直不接电话。”

    他看向令狐雪，想挖掘出阴谋的蛛丝马迹。

    电话突然响起，是席家老夫人。

    把脑袋重新埋回席云岫的颈窝，往他怀里钻了又钻，学着这里人的口音，“老公——”

    本来找这个令狐雪就是为了图省事方便，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狗血的剧情里？

    声音甜腻绵软，从席云岫的锁骨直接传导至耳骨，在他耳道里出共振出一阵酥麻。

    罢了，先这样吧，免得她婚礼上说漏嘴。

    小狐狸心里发憷，往后可怜巴巴地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