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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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睛讨巧地弯折，半期待半担忧，也不知道陶夭夭说的好不好使。

    “老公——”令狐雪水润的唇轻轻嘟起来，“能不能以后再吃菜？”

    桌上的菜不多，只有三道。

    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冒险，最终冷脸道——

    席云岫心一软，差点没能把她放下来。

    令狐雪边点头，边紧张地啃手指头。

    令狐雪没听明白：“你是我老公，为什么要给我钱？”

    席云岫问：“你不是失忆了吗？”

    蔬菜都被她敏捷地躲过。

    就是刚才研究火房里的灶台，花了点力气。

    他憋着气，不能对失忆的人发火。

    花钱？怎么能让道侣花钱！

    为哄男修开心，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勇于尝试。

    “老公回来啦！”令狐雪一脸灿烂地跑过来，手脚并用往上蹿，跳到了席云岫的身上。

    吃饭是不可能吃她做的饭的。

    从车库进家门的时候，里面透出灯光，他有点恍然。

    餐饮巨头的席延总裁不为所动。

    远处餐厅里的饭菜香味也晕开，混成一种人间烟火的味道。

    男人永远笑呵呵的，把手炉往他手里递：“回来啦，爸爸把饭做好了。”

    令狐雪不在意，脸自然地蹭在他的肩头，“我把饭做好了。”

    一道砂锅辽参酒焖肉。

    席云岫还少见地添了一碗饭。

    王妈今天还做了饭？

    一顿饭二人吃得很和谐。

    席云岫下意识地托住令狐雪的身体，脸色却不怎么好，眼神凉飕飕的。

    很快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打断他的触景生情。

    席云岫职业病犯了：“不准挑食。”

    席云岫盯着她剔透的眸子，半天也没看出来是真情假意。

    汤入口毫无羊肉的腥膻味，汤清色鲜，辅以多种香料，恰到好处地综合了羊肉的燥气，融合成一种温和的口感。

    这样的一道菜的秘方，给识货的人看，少说也得五六位数起。

    怕不是真的狐狸成了精。

    真香。

    他已经太习惯每天晚归时家里的一片黑寂。

    令狐雪再次得逞，“老公最好了。”

    精选上乘五花肉与优质辽参一起慢炖，文火细熬，五花肉的油脂被海参吸收而变得爽口，又成就了海参的软糯甘香。

    虽然无不商，但他也不能诓骗她。

    若不是为了古法菜的事，他冰箱里也不会有这些食材。

    绝情谷的女修，三从四德是不可能三从四德的。

    是够累的，这几个大菜，连男厨师都要好一阵功夫。

    倒吸一口气，他开口竟有些小心翼翼：“这些菜的做法能教给我的厨师吗？我找人来学。”

    令狐雪支支吾吾，眼神左闪右闪。

    之前陪师姐进宫，她没事就溜进御膳房，在房梁上看御厨做菜，躲着准备偷吃东西。

    糯米独特风味在山鸡和鹿筋小火慢慢煨制，辅以萝卜和苹果的甘甜，才能清鲜爽口，入口醇香。

    席云岫不确定了。

    少女的小奶音像羽毛在他耳朵里扫了一圈，又酥又痒，席云岫面色不改：“为什么？”

    店外的石板路上有一把竹制的老旧八仙椅，上面摇着一个中年男人。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小学傍晚回家的时候——

    家里面积太大，餐厅那边开了灯，灯光昏昏黄黄的晕开，到玄关已经零碎了。

    席云岫凝视着她胸前的脏布：“不了。”

    竟然是个行家？！

    席云岫右手拇指在曲起的食指指节上反复摩挲，这是他情绪起伏时的下意识动作。

    他做生意虽然大胆，但也不是全靠冲动。

    破旧的胡同里总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路灯下是同样晕着昏黄灯光的小餐馆。

    先救个急，到时候等她恢复记忆，再按市价把钱给她。

    令狐雪长睫下的眼睛弥漫着困惑：“什么？”

    事先他就做足了功夫，在京市的富豪人家里，带起古法菜养生的风潮。

    吃菜？让狐狸吃菜是不可能吃菜的！

    正想着，令狐雪晃晃悠悠地捧着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汤锅。

    好像头部被撞过的人，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席云岫古今中外的美食，什么没有吃过。

    马思答吉汤？！

    “好，就在家里。”

    她怕换个地方不会用灶台，露馅。

    席云岫说：“一道菜多少钱？我给你。”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席云岫把袖子折了两下利落地翻到手肘，准备收拾碗碟。

    他半眯着眼睛看她，脸上带点罕见地稀奇，兴味十足。

    这汤，他也只小时候喝过一次。

    br />这一声“老公”听得席云岫唇角略微上扬，又被他严正地扯了下来。

    -

    一口下去，在身体里产生独特而柔和的暖流。

    席云岫两筷子把她面前的秋葵夹走，“吃吧。”

    狐狸的鼻子味觉灵得不得了，一道菜哪怕只吃一次，也记得清清楚楚。

    盘边处，整齐摆了一圈秋葵，围成圆形，将鸭掌包在里面。

    挑起一边眉毛，“玩儿去吧。”

    不过，她当然不能一直住在这儿，席云岫心想。

    养生倒是次要，直白点就是宣传体验当皇帝的感觉。

    偏偏保姆王妈又打电话来说令狐雪不见了。

    摆盘有大讲究：天圆地方，脚踏实地。

    唇齿留香，不算什么本事。

    回家，赶小狐狸！

    小狐狸得逞地勾起唇角，弯弯眼睛。

    酒用是地道的清酒，浓油赤酱里散发出淡淡茉莉花香。

    一道天梯鸭掌。

    肉乎乎的小脸在厨房里烤的暖暖的，像个暖炉，轻易就融化了外面的秋霜。

    但是——

    席云岫不仅坐下来吃饭，而且大快朵颐。

    狐狸鼻子太灵了，找什么一找一个准。

    -

    小狐狸才听不懂什么叫婉拒——

    此刻的席云岫，正在心急火燎地往家赶。

    但于情于理，都不能再把她这么留在家里。

    不要说料理方法，光是鹿筋辽参这些食材，现在的厨师就没几个会做。

    令狐雪举起两条细胳膊：“做菜，好累。”

    令狐雪连忙制止：“老公，我来吧。”

    眼眶微烫，沉默片刻，席云岫掩藏好情绪，不动声色地问：“这都是你做的？”

    这，就是一个光荣的绝情谷女修的职业操守。

    席云岫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老家的饭馆的背后，确实有一棵黄连木。

    陶夭夭说，只要菜里有有秋葵，羊肉、鹿筋和海参就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小狐狸嘟嘟嘴，从他身上跳下来，也不生气，又亲昵地去牵他的手：“吃饭吃饭！”

    比如最后一道亲王府烧鹿筋，是用的糯米黄酒。

    鸭掌清脆，秋葵爽口，鹿筋更是软糯鲜香得一塌糊涂。

    师姐说，人间的女子都要侍奉夫君，三从四德才可以。

    道侣宠着还来不及呢。

    “老公，”令狐雪软绵绵靠了上来，“能不能让在家里教啊，我怕换个地方就不记得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块布，当成围裙裹在前胸，上边已经沾满了汤汤水水，红的，褐色的，染成一片。

    每道菜她用的酒都不相同。

    “下来——”他找回理智，冷声道。

    面对这道早已失传的珍肴佳味，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令狐雪不假思索，一口答应：“好啊！”

    席云岫眸色渐深，这竟是大庆朝的宫廷菜。

    那是席云岫鸡飞狗跳的人生中少有的温情脉脉。

    白给？图什么？

    席云岫趁热打铁：“你开个价。”

    把他往餐厅拽，然后又蹦跶着进了厨房，瀑布一样的黑发在身后漂亮地散开。

    捧着碗，大口吃肉，吃得很香。

    席云岫只道是失忆前留下的零碎肌肉记忆，又开口问：“这汤里的香料是什么？”

    她和人亲昵的方式太过自然，眼神纯粹，蛊惑人心。

    最近生意上的事情格外不顺，工厂食材的供应链出问题，古法菜的厨师也没能找到，忙得焦头烂额。

    但重要的是，这是他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席云岫倒抽一口气，喷香的羊肉鲜味，混着一种不知名的香料，瞬间馥郁沁入心脾。

    席云岫看她嘴上积极，眼神真挚，屁股却死死黏在桌子上不动弹——

    几道菜而已，还难不倒她。

    令狐雪白嫩的小爪子扒在他外套上，“我做饭很好吃的。”

    这酒是他按着父亲的方子亲自酿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的。

    就算席延倒了，世界上的饭店都关门了，他也不可能吃她做的饭。

    令狐雪小声说：“是后院里黄连木的树脂。”

    当初因为怕在奶奶那儿露馅没有更正她，现在他竟然不知不觉适应良好。

    泡制后的鸭掌褪骨清蒸，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块，下面整齐地摆放这一片大小合适的香菇片、一片薄厚均匀的火腿片，再用细海藻丝轻轻地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