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摄梦，摄梦，入他人梦，摄他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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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双温暖娇小的手，环住了他的面部。

    早稻开始拔高，今天，他有幸看到了一次万物极速生长的宏伟画面。

    眼前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但似乎又少了点什么。

    呐喊声越来越响，他把控这具身体的力度正在逐渐减小。

    原本他以为这摄梦术只是以一个第三人称的视角，进入他人梦境去做一个观测者。

    前方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是前面的稻田发生了变化。

    “东莱新府州上任，据说也姓赵。”

    耳畔的最后一抹余温消失。

    【小桥流水人家】，此情此景，在洪屠苏脑海中瞬间蹦出了这个词汇。

    他不喜欢佛家这个态度，无关信仰，只许三观。

    脚步加快，到了最后，不受控制地，疯了一般向麦田跑去。

    和这个赤色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合理。

    这一瞬，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带入进去了，不再是一个占有他人身体，却多了一种莫名隔阂感的路人。

    当他穿越过来之时，前身已经将绝望带入了死亡。

    脚至稻田，稻已成灰。

    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湿热的气，如沐春风，拂过他的面颊，他的心扉。

    再回头时，目光坚定，眼中只剩下风雨兼程与不败的信念。

    凄厉却又充满了华美。

    偷了他那瘦弱的身体，偷了他那苟且的灵魂。

    一步、两步、三步......

    这一套下来，农民作为最底层，最卑微的生物链末端，日日都想着能够天天丰收。

    三米高的稻子，满到溢出的水田，肥沃的土壤。

    世道凄凉，贫民百姓贱如刍狗。

    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迈动起来，朝着稻田的方向走去。

    捣衣的妇人不见了，孩童不见了，连鸡犬之声也消失了。

    这个梦境，俨然成为了一个时间闭环，困住了这位忽然闯入的摄梦人。

    刺目的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天上却不见太阳。

    地主上头还有氏族，也需要交粮，交不上粮食，就继续克扣农民。

    只有无尽的心灵荒漠。

    而在旅途中看到的那片废墟，应该是日本入侵朝鲜，壬辰卫国战争时期的东莱。

    这个断臂者就如同一位孤独的彷徨者，在这片贫瘠的荒漠中不断寻找，不断求索。

    而这次，自己在别人的梦中成了主角，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无情与心中的无限绝望。

    那是，家的气息。

    梦里的世界，土地都是赤黄色的，如同焦火烘烤过一般。

    “既然下定决心，去历一遍他人苦，那便不能回头了，走着！”

    不过这样一来也是有好处的，主人公的意识被取代，那么当梦境主人醒来之时，便会忘记关于这场梦的一切记忆。

    洪屠苏有印象，他小时候经常看到，在杭城老家。

    不一会儿，便窜到了三米高，如同一颗颗青年小树。

    不过，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赤地干旱，经年少雨，土地呈现荒漠化也是很正常。

    一番敲打过后，腿酸得到些许缓解，他目视没有尽头的远方，目光坚定，深吸一口气之后，说道:

    烫脚！

    氏族再交官邸，官邸上贡朝廷，朝廷每年还要给大明朝缴纳金银钱税。

    苍劲挺拔，碧绿的叶子在光的照耀下青翠欲滴，充满生机与活力。

    洪屠苏在这个赤地梦境世界不断前进摸索，可就是找不到源头。

    生命在一瞬间，走到了尽头。

    “在他的眼中，可能现在的东莱已经随着那场战争死去了吧....”

    可那也缺少代入感，三天挨饿，那是前身所经历的绝望。

    荒漠之上的独臂者转身，毫无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身后。

    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他心中呐喊:

    之前，他悲愤于百姓的境遇，感到很是不甘，却少有感同身受的时候。

    没想到这梦里，居然也能感受到腿部行走过久的酸痛，非常真实，如同真的一般。

    一分钟、一小时、一天.....

    救救它们！！！

    土地没了收成，上头的地主家那，就不好交代，交不上粮食，来年保不准就少了两块地种，那可是要老命的啊。

    太霸道了！

    废墟遗迹远去，赤地再次变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被水淹没的稻田！

    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想自己应该想的事情。

    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莫名的史诗感。

    时间似乎在无尽的旅途中被感知混淆了，他也忘了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多长。

    他的眼眶忽然湿润，随后泪如雨下。

    当然这不妨碍他用佛家的思想来诠释自己现在要做的事。

    稻田后面，有着一间小屋，里面住着一位年轻的妇人，看不清脸庞，但身姿婀娜惟妙。

    这梦里的千里赤地，万里火烧云就是所有农民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洪屠苏快步赶去，刚好看见了一场凋零的盛景。

    在这场漫长的旅途中，他看到了一片化为赤地的废墟，看那轮廓，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这赵氏家族实事不干，官斗斗得挺狠，连触手都伸得这么远。

    救救它们！

    按照自然规律，这些早稻都应该被淹死了。

    对了！少了人吧！

    洪屠苏看着那片满是历史厚重感的废墟，喃喃道:

    就在白天，他去贫民窑内打探情报的时候，在其中得到一个消息:

    早稻长啊，长。

    去体会，去感悟断臂者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他把这场梦境，当做了一次人生苦旅，想和一个人感同身受，发生共鸣的最好方法就是——将他人的苦痛、悲欢都一一经历个遍。

    行走、奔跑、跌倒、站起、躺下、思考。

    不，他在寻找生的希望！

    妇人正在捣衣，身下是一条清溪，头顶是遮住光的石桥，边上有两个孩童正在玩耍，一男一女。

    洪屠苏不知方向，梦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四季变换，没有人，没有物。

    能干事实，还没有疏离感，亲和环境，道法自然。

    他看着满田的稻灰，再次无声地哭泣。

    如同一位保家卫国，勇猛杀敌的战士一般，想要保卫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当听到阿大这个词汇的时候，不知为何，原本快要止住的泪腺，如同决堤一般，再也停不下来了。

    这如同格林童话般的画面，让他发出了阵阵惊叹。

    农民哪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门心思都放在土地上。

    救救它们！！

    他抬腿朝着光照耀的地方，出发了。

    阿大，阿大。

    ......

    跨过梦中东莱废墟，如同跨过一段历史，看到一段过往。

    再看小房子，屋顶插着一根笔直漆黑的竹子，白白的气缓缓从竹筒口飘出。

    【应如是住】

    他观察过现在的东莱城门，很多地方都才打进泥膏和草木石头，应该是最近才修建完善好的。

    甚至连有没有做梦都可能不记得了。

    世界回归寂静，依旧无声。

    旅途虽然枯燥乏味，但风景也并非一成不变。

    【如是降伏其心】

    “原来你的名字叫阿大吗....”

    他在寻找水源？

    他有些忍受不了，放眼望去，一片又一片的赤地，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向着四周无限延伸。

    三米高的早稻，快速从碧绿青苍向着枯黄残败走去。

    “哗啦啦！！”

    忽然！

    只不过，现实的东莱很明显没有完全破败，可在这梦中，却如同已经化为历史尘埃一般。

    他想到，这应该就是这位独臂农民，做梦都想梦到的画面吧。

    佛家喜欢用悟，不行千里，不积跬步，心想便能事成。

    他睁开双眼。

    唯一感触最深的经历，就是自己饿死在小巷之中。

    谁知道这个术这么莽，直接取代了梦境主人的意识。

    “阿大，你怎么哭了？”

    他坐在赤地上，敲了敲有些发酸的腿部。

    洪屠苏讷讷地楞在原地。

    就连最北边的东莱都被纳入囊中。

    洪屠苏有些疑惑了，这梦境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

    梦开始变得更加真实起来，但四周的景象似乎更加模糊化了。

    洪屠苏放下断臂，忽然明白，这摄梦术还真是邪门。

    可以想象，这权倾朝野的家族到底多么可怕。

    他记起来了，那是自己任务的目的地，东莱城。

    那是人间烟火，那是世间温暖。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拾人牙慧的小偷罢了。

    好像走了很久，又好似才刚刚出发。

    “等等！摄梦术！”

    他一拍脑袋，扯了扯嘴角，想笑，又好像有些笑不出来，最后生硬地扯成了苦笑。

    面庞的温度逐渐抽离，在最后离开之时，轻轻勾住了他的耳畔，似乎很是留恋。

    呆滞地看着这番剧变，倏然，一股强烈的波动，从这具身体的灵魂深处传来。

    是的，三观不合罢了，相比佛家，他更喜欢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