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随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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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都亲眼看到了，你还否认？”

    听着赵昺的话，文天祥的心里却着实好奇。一个八岁的孩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定力，非得拉他一起在战场上下围棋。看来，凭着小皇帝的心智，想要让大宋灭亡，恐怕没那么容易。文天祥这样想着，心情大好。

    “是啊。”文天祥说着，将布袋放到一张矮几上，从里面取出两个陶罐，揭开盖子。“官家请看。”

    赵昺凑过去，取出两粒黑子，是陶质的，没有上釉，外表有些粗糙。

    “你瞧不起朕？”赵昺不服气地道。

    “好，我信你，昨天她没有跟你一起躺在床上。可刚才她跟你头碰头挤在窗口又算怎么回事？”问这句话的时候，杨太后的语气已经和缓了不少。

    她盯着赵昺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而赵昺的眼眸也是不躲不闪。杨太后终于让步了。她要维持皇家尊严、防止赵昺胡来不假，可她也不想跟他结仇。

    “能够让他葬身海底最好不过，但即便被他逃走也没什么，我们不必为此介怀。”文天祥道。

    赵昺想了想，还是声称自己害怕。毕竟原来的那个赵昺处在那样的情境之下就是如此。他相信这样说合情合理些，杨太后容易听得进。能不跟杨太后翻脸就不翻脸。

    看着从矮几上爬起来的尹秀儿，赵昺心里长出一口气。如果尹秀儿因为自己而受罚，他将无法忍受。

    不过，他还是不看好小皇帝的棋艺。于是道：“官家，臣还是让您两子吧。”

    说着话，尹秀儿已经在船舱中间摆好矮几和椅子，铺开棋盘，摆好陶罐。两人于是相对而坐。

    赵昺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忙道：“很好，很好。”

    辰时将过，还不见张弘范船队的影子。

    杨太后有些生气，可是又拿赵昺没办法。她再生气，这气也不能撒在赵昺的身上啊。自从自己的亲生儿子赵昰病死，度宗皇帝血脉就唯此一人，以后，自己也得仰仗于他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欺骗我？”

    “娘娘，不要，孩儿有尹秀儿就够了。”

    “起来吧。”

    难道，是姝红谎报军情，或者看花了眼？

    “孩儿怎么会欺骗娘娘呢。”

    “看不出啊，你的脸皮还真厚。那行，随你的便吧。”赵昺拿她设办法，人家可是杨太后身边的人，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于是，赵昺说完，不再搭理姝红。

    她对这个官家也很了解，他性格懦弱，承担不了事情，他说没有跟尹秀儿睡一块儿，应该不会有假。

    “孩儿不是否认，没有就是没有。”赵昺再一次否认，语气之中还包含着一丝怒气。当然，他的怒气是对着姝红的。

    她是不喜欢尹秀儿的，可是她是人家亲娘临死之际交待的，她即便不喜欢也不得不让她留在赵昺身边。否则，就会给人家留下话柄。只是，这个赵昺自从她来到他身边之后，把其他所有的婢女和内侍都给赶得远远的，只认她一人。这就令人难以容忍。

    “是啊，朕盼着能烧了张弘范那厮的帅船，让他葬身海底。”赵昺看着窗外的天空道。

    杨太后不容赵昺反对，一锤定音。赵昺只得怏怏地住了口。唉，有什么办法？人家可是太后。

    杨太后想了想，又心生疑惑地道：“官家，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战事了？”

    “官家，看来上天也眷顾咱们哪？”随着一个声音响起，文天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您看，这天上有太阳，海上有风，咱们的火攻一定会发挥奇效。”

    “你起来吧。”杨太后的语气完全和缓下来了。

    “当然。”赵昺道。“不过这厮太坏。让他葬身海底，才能解朕的心头之气。”

    “喏。”趴在矮几上的尹秀儿轻声答应道。

    杨太后走了之后，姝红站在船舱门口，忸忸怩怩欲进不进。赵昺没好气地道：“你也去底舱吧，那里人多，你大可凑热闹去。”

    “那可不行，太后让我来官家这里，是让我服侍您的。”姝红马上抗议道。

    宋时围棋兴盛，不少皇帝都热衷下围棋。而文天祥则是名声在外的围棋高手。赵昺无论怎么聪明绝顶，毕竟才八岁。文天祥轻视他也正常。

    “官家，咱们在这个地方，找不到好的围棋，只能用这个对付了。”文天祥解释了一句。

    “哈哈，哪敢。”文天祥打了个哈哈。

    “我不需要你服侍。”赵昺一口回绝。

    姝红也不计较，进入赵昺的卧室，整理起卧室来。

    可是，赵昺否认的态度很坚决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嗯，当然是好。”杨太后说着，对仍然趴在矮几上的尹秀儿道。“既然官家替你说话了，这次就饶过你。但是你得记住，虽然我们四处颠簸，但该有的规矩还得遵守。明白吗？”

    听着赵昺充满孩子气的话，文天祥笑了。然后扬了扬手里的布袋道：“臣遵旨过来跟官家手谈了。”

    可是，杨太后接下来说出的话，又将他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重新搅乱。

    “这样不好吗？”赵昺反问道。

    “娘娘，您知道吗？”赵昺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道。“孩儿已经知晓，今天的战事非常重要，而今天的天气，对于战事成败事关重大。所以孩儿吃过饭之后，就让秀儿看外面的天气怎么样？当听秀儿说天气晴朗时，孩儿非常兴奋，就马上跑过去看，而您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说起来，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是孩儿的错，孩儿只顾一时高兴，就没想其他的。”

    “文卿家，这里面是围棋？”赵昺用手指着布袋子好奇地道。

    “娘娘，孩儿知道您为什么要责罚尹秀儿，您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对不对？”赵昺道，然后用手指着姝红。“孩儿不知道这个人昨天回去之后是怎么在您跟前嚼舌头的。但是娘娘，您确实错怪秀儿了。昨天的战斗那么惨烈，孩儿是被吓，吓着了。”

    “没有，根本没有。”赵昺毫不迟疑地否认。他相信姝红昨天并没有亲眼看见。他必须否认掉。

    “那官家也不能赶我走。我只听太后的。太后让我服侍您，我就得服侍您。”姝红理直气壮地道。

    “所以孩儿才让秀儿守在床边。让秀儿给孩儿按摩，跟孩儿说话，我们之间没有半点轻浮的举动。”

    张弘范没来，这边也不动。千余艘战船静静地停在高大的壁崖之下，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几条轻舟在海面上游曵。那是张世杰派出去的斥候船只。

    晨风轻拂而过，阳光下，崖山之西的海面，泛起金色的波澜。

    “你说的都是真的？秀儿没有跟你一起躺在床上？”杨太后绷着脸、半信半疑地道。

    “喏，孩儿知晓了。”赵昺口是心非地答道。

    待赵昺站起来。杨太后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以手揽着他的身子道：“官家，不是我管得紧，实在是如今的情势跟以往大不一样，大宋赵家就剩咱们母子俩了。说的不好听，人家存心要欺负咱们，咱们也没有办法。所以，官家，你得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皇上的身份，记得摆出皇上的样子。这样，大臣们才愿意跟着你，才不会背叛你，知道吗？”

    “官家，我知道你喜欢尹秀儿，可你是九五之尊，贴身侍女怎么就一个人？既然这里的人你都不喜欢，那我就替你作主，让姝红留下。她可是跟我好几年了，手脚利索，人也机敏，让她跟秀儿一起服侍你，我也放心些。”

    “官家不要推辞，就这样定了。”

    “哈哈，文卿家，待会儿战斗打响，这方圆几海里范围，将会战船相交，兵器相撞，而朕与卿家在此间手谈，这要传扬开来，也是咱们君臣一段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