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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子少而敏学,善文善武,民心所向,性子也是一顶一的好……柳叶棋几乎找不到他的短处,一颗芳心自然落在了他身上,这会子倒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这话说的也太生疏了,”福嘉立马将注意力转回:“他也算你半个表哥,再说了……太子表哥的品行,我既不说,我就不信你没有从别人嘴里听过。”

    可是只一瞬快得几乎眨眼之间就消失了,仿佛一切全是柳叶棋的错觉。

    裴琅身量高,一只手垂下,屈起来的手指一下下擦着玉珏的边缘,垂下眼皮看她。

    柳叶棋拽了片叶子,有些烦恼,不时还向远处张望。

    福嘉性格跳脱,病一好,马上就聚了这赏花宴,请了不少姑娘家来,姜君瑜平日不爱凑热闹,这次还是有不得已的要紧事才出门的。

    “……那人来了么?”姜君瑜远远瞧见福嘉走近,正色,朝她招招手,问。

    她默了下,补充:“……表哥。”

    她气得脸红耳赤,正不知道怎么好,远处又热热闹闹了起来。

    他腰上系着一块玉珏,因为走动,晃荡了几下,露出的半片衣角很快将玉珏遮住。

    那块玉静悄悄地躺在他手上,仿佛姜君瑜说一句想要,裴琅就会半分也不犹豫地送她。

    福嘉看出她的纠结,宽慰她:“我们就躲起来看一两眼,认了人就走,也不做什么,我就只是真的想知道。”

    福嘉:……

    她兴奋:“人往花园走了!”

    姜君瑜回过神,撇撇嘴,装作十分不经意也不在意似的开口:“那人好像是裴琅……”

    “我、我……”柳叶棋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愤恨地瞪一样旁边的姜君瑜和福嘉。

    姜君瑜很勉强地承认,拉着人哄了几句,继续将视线放到远处的柳叶棋身上。

    她咬咬唇,刚要开口,远处传来动静。

    *

    柳叶棋不安地揉着自己的裙摆,试图找些什么话出来。

    柳叶棋看到裴琅怔了片刻,很快,他将视线投向他们,抬一下眼,声音很平静地开口:“仪态有失,罚抄十遍《论语》。”

    福嘉郡主是姜君瑜远得有些偏了的表姐,虽说姜君瑜初来京城没多久,却一见如故,关系甚是亲近。前段时间她偶感风寒,姜君瑜还不忘遣人日日送补药,谁知病去如抽丝,将将一月她的风寒才算好全。

    姜君瑜!

    福嘉叹为观止。

    只是下一步该做什么?

    姜君瑜初入京时,裴琅站在姜父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他长得好看,不愧是京中无数女子心上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连同一双入墨的眼也带上说不清的温柔,好像姜君瑜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似的。

    多谢,不用了。

    *

    姜君瑜同情她,也同情自己,小声问:“我不用吧……”

    她这话说的不假,姜君瑜颇有些心虚地蹭下鼻子。

    她此番出门,费劲心思,身上穿的是当下最时兴的凌光纱,动作之间如水纹漾来,甚是好看。

    裴琅似乎也发现了事情真相,微微抬了下眼皮,眼里仍然是带着笑意,只是叫柳叶棋觉得有些虚,同他这个人一样,怎么也抓不住。

    知竹于是噤声,走到一侧。

    姜君瑜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算笨,她低头想了下,品出一点味。www.ruchu.me

    柳叶棋的主意全泡汤了,见热热闹闹的宾客往她们周遭聚了过来。

    姜君瑜理不直气也壮,瞪回去,特地阴阳怪气她:“柳小姐还有事么?”

    姜君瑜也很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倒霉的,于是毅然出门。

    到底在等谁啊。姜君瑜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一袋蜜饯,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跟着柳叶棋一样焦灼。

    福嘉眼睛一亮,当即起身,巴掌一拍桌,颇有一副威风凛凛样。

    “想什么呢?”福嘉急急地喊住她,将人拉进一旁的小亭子,隔着老远看前面的动静。

    大氅用的是上好的狐毛,毛色润泽,摸上去也舒坦,披着没一会就暖和起来。知竹见她半只脑袋陷进毛茸茸里,略微松了点心,嘴上却不饶人,还在絮絮叨叨念着。

    等了一会,那人总算姗姗来迟。

    福嘉摆摆手:“这个叫小岫,是太子表哥那边送来的人,我看她还算机灵,就留着了。”

    赏花宴不是徒有其名的,主人家迟迟不见,福嘉的庶妹于是做主领了其余宾客来花园里赏花。

    她们躲在亭子后面的矮柱后,眼前恰好是一丛桃树,枝繁叶茂,盖得远处情景隐隐绰绰,叫人看不清。

    姜君瑜生得极好看,肤若凝脂,唇不点而红,一双眼睛清凌凌的,望着人的时候总是轻而易举叫人心软。

    裴琅看她一眼。

    他有一双不同性子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凌厉而不近人情,脸上不带着笑的时候,帝王之气便会严严实实地盖下来,叫人大气也不敢喘。

    “啊,”福嘉的脸色更不好了。

    三月春风陡峭,吹在人身上浮起一层细密的寒意。www.moyan.me

    他明明语气很平淡,甚至不如和自己说话时的温柔,可柳叶棋却在有一瞬看到他仿佛换了个人,脾性从温和的皮囊下短暂地露出来了一点。在她眼中从那个不沾尘俗的太子化作了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她自小在汴梁长大,和太子只有在年末入京的宫宴上才远远见过几次。她前些日子和母亲一同入京,听裴琅如何如何温润而泽的品行听了一篓子,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有几个试图巴结太子的,已经在和裴琅攀谈了。

    她气得牙齿发抖,大好机会没了,不敢怪罪

    听到喊话的姜君瑜脖子一缩,有些心虚地回头看她。

    姜君瑜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想避开他的视线,眸光一转,落在了他腰上的玉上。

    福嘉果然大惊失色,也不管被发现了怎么说,拽着姜君瑜就跑出去,哭丧着脸,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我不想要柳叶棋这样的表嫂!”

    衣裙穿得那么薄,她从哪拿出来的?

    福嘉父亲是先皇后的亲弟弟,因立了赫赫的军功,也深得圣心,被封异姓王。君心难测,再怎么得陛下的器重也免不得被忌惮。小岫估计只是一枚落在王府的棋子,不过安插眼线的事,就是不知道是圣上的动作还是假借太子的名义?

    好吧好吧,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姜君瑜于是看不出来了,只是觉得莫名熟悉。

    人总算多了。姜君瑜松口气,倏地想到十遍《论语》,又不是很想松气了。

    柳叶棋仿佛踩在云朵上,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枉今日的打扮,裴琅果真来了,再然后,她假借父亲之名,没想到对方也真来了花园。

    姜君瑜将一枚石子踢出去,石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她的视线跟着凝上去,有些烦。

    姜君瑜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大方地将蜜饯往她那递了递:“吃么?”

    知竹赶紧拿着狐毛大氅往水波亭赶,隔着老远就喊开了:“小姐,不要对着风口,当心风寒了!”

    清风拂过,湖面扬起一点点小小的涟漪,连带着柳叶棋的衣裙也摇曳了下。

    福嘉跑得急,连带着姜君瑜步子也急促起来,她不想上去凑热闹,更不想和柳叶棋有交流,无聊又烦躁地拽了下发尾,很想发脾气的样子。

    *

    柳叶棋:……

    柳叶棋小心地看他,有些出神。

    裴琅也有一块一样的玉佩。

    姜君瑜蜜饯都不敢咬了。

    知竹不吃她这套,避开了她的视线,将大氅往她身上一披,该说还是说:“福嘉郡主上次还风寒了好多天,小姐是一点都不担心,奴婢刚走没一阵呢,脑袋就又凑上去了……”

    两人从小长大,情分非常,姜君瑜于是由着她说,只是默不吭声地摇摇脑袋,左耳进右耳出,权当她说的话随着春风散了。

    姜君瑜点头,试图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上,于是没话找话:“那个婢女怎么没见过?小诺不是常跟着你的么?”

    两人正眼对眼的惆怅着,远处就忙不迭跑来一个婢女,凑到福嘉耳边说了几句。

    柳叶棋是礼部尚书的长女,表面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实际上睚眦必报,眼高于顶,拉拢着其他名门贵女,一向和福嘉姜君瑜不对头。

    福嘉自小身子骨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养得她性子娇纵,她眉一蹙,不太高兴地继续:“还不知道,柳叶棋倒也沉得住气,一上午了,也不见她留意什么人。”

    福嘉也看不清那人,等得抓心挠肝的,一偏头,看到姜君瑜面露凶光,死死地盯着前面,便出声喊她:“怎么了?”

    姜君瑜知道了,跟着福嘉一起哭丧去了。

    兴许洞察人心是帝王功课。裴琅轻而易举地看出她的心思,他往前走了半步,取下那块玉,朝姜君瑜伸出手:“表妹,是看上了这块玉么?”

    福嘉哪里是被人欺负的软柿子,也爱给她找不痛快。听说她前几日落了芳心在某家公子身上,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聚了这场宴。

    因着叶子遮了大半,姜君瑜很辛苦才能看到那人的一片衣角。

    然而性子却温和有礼,颇具君子之风。

    几瞬之后,她忽而想起来了。

    姜君瑜抿了下唇,试探:“来了京城,听了不少太子的事,想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柳小姐还有别的事么?”裴琅此刻终于注意到了她的似的,微微弯一点腰,露出一个很认真倾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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