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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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逸鸿重新拾起被挂在一旁烤得温热的披风，他长腿一迈，将披风小心翼翼地盖上宁星玥的后背。

    ……

    可在萧逸鸿脚步靠近的那一瞬，宁星玥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弓着腰，一手提着纱裙，一手护着发髻，她脚步急促，于他的身侧匆匆而过。

    她是公主。

    回眸间，便是对上齐彦如溪水般清透的眼眸，波光粼粼满含笑意。

    他怔怔望着屋檐凝成的道道水柱。

    齐彦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宁星玥早已是将帘子放了下来，门帘一角缀着的珍珠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快，大家都到前面的道观去躲雨。”

    这个想法让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萧将军也瞬间怯懦，脚下似有千金重，一步都挪动不得。

    身侧的人却是先出了声，“萧大人不必如此。”

    齐彦俯身双手虚虚地扶了一下宁星玥，“长公主请起。”

    他心中一揪，收紧的手指颤抖着松开，不敢再发力。

    他言语恭敬，倒是也听不出矮人一等的谦卑。

    披风已经被宁星玥慢条斯理地折叠好，重新塞回萧逸鸿手中。

    倏忽，萧逸鸿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萦绕在身侧。

    萧逸鸿追了过去，一把死死扣住她的手，语气中满是哀求，“你不要走……”

    此时，他薄唇紧抿，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附耳窃语的两人。

    齐彦沉默一息，“本王今日就如你所愿。”

    披上之后，他也不敢去看宁星玥当下脸上的表情，逃似的躲到道观门前。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现在语调中却没有了往日的欢喜，只余下冷冷清清。

    她小巧的朱唇轻启，话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出声，一个清冷的声音穿过齐彦传到她耳中。

    还未等萧逸鸿抬头，刘理已经将马牵到了齐彦身侧。

    齐彦向她走进了一步，已然没有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端正了身姿，颇有未来北国储君之风范。

    方才险些一头栽进溪水，宁星玥眼下还心有余悸，无意间她捏紧了那只救了她一命的手掌。

    萧逸鸿环顾四周，黑暗中分辨出不远处有一个摇摇欲坠的道观。

    宁星玥颔首后，果断松开了手，站定后，她对齐彦福了福身，“大兴国长公主宁星玥见过北国太子。”

    宁星玥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盯着眼前的手，神色有些木讷。【流影书屋】

    他抓得有些着急，力道很大，宁星玥吃痛地“嘶”了一声，蛾眉微蹙，瞪着他的眼中透着一股子冷寂。

    不一会儿，黯淡无光的水云谷中，有一点星星之火在黑暗中飘摇。

    “本宫近日得了个稀奇玩意儿甚是喜欢，但上面有个怪异的锁不知该如何解开。听闻这水云谷有位巧匠或是能解，便来此碰碰运气。”

    轰隆隆的雷声渐渐逼近。

    期间有几次他都想冲上去将宁星玥从齐彦身边拉走，可心底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

    萧逸鸿定在原地，他不愿去听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因为仅是看着宁星玥对着他人勾起唇角的微笑，就足以使他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直跳，每一根发丝好像被人用力拖拽着，头痛欲裂。

    一旁的齐彦嘴唇几开几合，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萧逸鸿神形微怔，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齐彦转过身睇了萧逸鸿一眼，眼神中含着瘆人的寒霜。

    眼瞧着齐彦正要上宁星玥的马车。

    蓦地，一滴豆大的雨砸在开路的骠骑脸上。

    宁星玥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自觉有失偏颇，轻咳一声，隐住了唇边的笑意。

    大手的牢牢包住了她的纤指，指尖沾染了些掌心的温热。

    放下了。

    天边黑云密布，越压越低，空气中氤氲的闷热让大家都快喘不过气来。

    早前已被雾气惊了一回的马儿，现下无论大家怎么牵引硬是不愿继续向前。

    齐彦浅眸微眯，轻抬下巴，“劳烦萧大人先回城给皇上回个话，就说山谷危机重重，小王担忧公主安危，欲先陪同公主去寻找工匠，然后再一同回城面圣。”

    话音刚落，就连方才在枝头嬉闹的鸟儿都嘘了声，周边陷入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齐彦表情看似有些为难，实则眼神坚毅，“萧大人，刚刚公主邀请我一路游玩，如若不去，岂不是当众抚了公主的面子？”

    “公主邀请本王一同乘车，萧大人为何阻拦？”

    记忆中，宁星玥也是这样含情脉脉、柔声细语地跟他说话，可他却从未在意过她在说什么，有时甚至觉得她聒噪，冷言将她打发走。

    *

    话音刚落，萧逸鸿又回过头，担忧地望了一眼被狂风卷得“吱呀”作响的马车。

    闻言，宁星玥眼尾不经意间拂过不远处那个笔挺的身影，转而笑着答齐彦的话：

    齐彦大悦，“如此甚好。”

    宁星玥被齐彦高大的身材隔着自是看不见他身后的萧逸鸿的表情，她倒也不好奇，那千年的冰坨子又能有什么好脸色。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瓢泼大雨劈头盖脸而来。

    慌乱间，宁星玥来不及思考，随手抓住不知何时伸出来护住她的手。

    萧逸鸿终是忍不住了，他三两步上前，倾身拦在齐彦身前。

    宁星玥接着又说，“你无愧于我。爱本就没有对错，我唯一做错的是，强求与你成婚。天真的以为只要我足够用心，未来的日子那么长，你终有一日会爱上我的。但我没弄清，同情和爱，实质是不同的。如今我对于大人的爱早已放下了，和离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祝萧大人能觅得良人，终其一生。”

    即便她已经跑得足够快了，却依旧无法避免的被雨水打湿。

    宁星玥伴在齐颜身侧，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车马队伍方向行进，相谈甚欢，全然没有理会不远处立着的萧逸鸿。

    如今她已是越走越远，他望着那几不可见的背影，心中却是生出了悔意。

    他又接着问了一句：“长公主来此意欲何为？”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浅粉色的纱裙，刚刚下车进屋时，萧逸鸿本欲卸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为她遮蔽风雨。

    齐彦本意欲继续登上公主的马车，可萧逸鸿偏偏牢牢挡在车前，纹丝不动，硬是不给他留一丝上车的空隙。

    萧逸鸿只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宁星玥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凌迟着他的心。

    密密麻麻雨水夹杂着一道道电光火石，大有要将这滚滚重云撕裂之势

    他没有回头。

    他是臣子。

    他强压着怒气，极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微臣有保护两位的职责，如是说来，那便待明日公主处理好事务，一同回去。”

    她又回想起适才萧逸鸿尊称他为北国太子，心中又对他生了些许芥蒂。

    萧逸鸿抱拳，“太子殿下误会，在下听说太子骑技了得，今日特备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想一睹太子风采。”

    这是他们仅剩的一丁点联系。

    宁星玥从车中探出头，眼神越过拦在车前的萧逸鸿，最终落在齐彦身上，她笑笑道：“太子殿下正事要紧，游玩今后有的是机会。”

    他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微臣萧逸鸿奉大兴国皇帝旨意，前来恭迎北国太子殿下。”

    萧逸鸿对那泠泠寒意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眼神催促齐彦尽快上马。

    宁星玥也收起了先前的和颜悦色，现下眼尾微挑的凤眼狐疑地打量着齐彦，目光森森，像是要将他盯个对穿。

    “太子殿下，皇上还在宫中等您，还是同微臣一起回去吧。”

    大家分成了几拨，围着火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宁星玥顺势

    而手却是忽的僵直，宁星玥这才定下神来，想起回头去寻手的主人。

    就这样，他目送着眉飞色舞的两人到了马车边。

    好在道观虽是破旧，但整体还算大，容纳他们二十余人不在话下。

    她没有再理会他的话，脚步一转，正欲回到观中。

    但他愈是抑制，心底的燥热就愈发清晰。

    终是不放心，他换下乐承，吃力地赶着马儿朝着道观一点点挪动。

    现下宁星玥身上的中衣粘腻地贴在了身上，勾勒出女子丰韵的身线。

    *

    齐彦也不在与他对峙，一脚便跨上马鞍，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当下恶劣的天气，一行人不宜继续在暴雨中前行，他转身朝着队伍大喊。

    过了好一会儿，宁星玥觉着身子在溪边坐得有些凉了，她屈膝从地上起身，却是不小心脚跟踩到纱裙的裙摆，脚下不稳，一个踉跄。

    齐彦表情倒是坦荡，“噢，小王是来这水云谷拜访故人，故人也是位巧匠，或是还能与公主同行一段。”

    而齐彦此时面色一阵青白，刚刚舒展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的手也悬在半空中，当下收也不是，举也不是。

    他的冷静彻底失守，此时他眸光微动，眼神中溢满渴求，喑哑的声音殷切说道：“慧慧，我没有同情，我也从未想过和离。”

    萧逸鸿收回目光，只觉口中干涩，喉头止不住的上下一滑。

    宁星玥背对着萧逸鸿，坐在另一个火堆旁。

    如果贸然上前，今生或许便是无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