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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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下宾客们都已酒过三巡，脚下的步伐都有些漂浮。

    此言一出，一直眼眸低垂的萧逸鸿竟破天荒地抬起头，正好撞上刘永兴阿谀逢迎之态，他轻抿薄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声爽朗的笑声之后，接踵而来是男人略带磁性的嗓音。

    “公主，今日打扮的如此好看，可是有什么喜事？”

    “纳妾，好啊……”

    平日里自诩正人君子的官员们，也面露旖旎之色。

    再搭配上太皇太后赐的翠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恍惚间，翠竹彷佛看到十年前那个被先皇捧在掌心的明珠，美艳不可一世的明月长公主又回来了。

    “今日就给我梳个高鬟望仙髻吧。”

    好不容易，盼到萧逸鸿战功赫赫平乱归来，今后他就常驻京城，宁星玥以为两人日后能常常见面，正当她满心欢喜地跑到书房，却不小心听到他与贴身侍卫的谈话。

    用完午膳，她更是直接从床上起身下地，坐于已经闲置月余的梳妆台前。

    直到，内阁大学士刘永兴步履蹒跚跌坐在他身边。

    刘永兴虽然酒醉，但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清楚看到，当萧逸鸿听到“不得孕”三字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远远便能听见曲声悠扬，一群人在榭中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一辆挂着红色丝帛镶着金边的厌翟车，不偏不倚地停靠在门楣上悬挂着“风雅居”三个金大字的门前。

    望着纱帐中男人宽大的背影，宁星玥的脚步陡然停滞。

    *

    “风华绝代，还是要数咱们的明月长公主。”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挽留他。

    当年刚刚成婚之际，萧逸鸿便向皇上请命率兵镇压北国骑兵的侵犯，一去就是五年，期间如果不是宁星玥安插在军中保护他的暗卫陆续传回消息，这五年他到底是生是死，她都不得而知。

    那时宁星玥还自己骗自己，他定是念在表妹一家在少时于他有恩，如今姑父意外离世，表妹孤苦无依，才匆匆而去，只为报恩。

    宁星玥垂眸，低三下四地挽留吗？她过去确实做了不少这样的傻事。

    说话的好像是户部侍郎张洪亮，他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沟壑纵横的脸上当下堆满了谄媚，他高举酒杯，一饮而下。

    宁星玥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驸马此时身在何处？”

    管事一脸精明，看清来人，“哎哟，长公主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

    而得到的答复却是萧逸鸿第二日的不告而别。

    就在此刻，宁星玥从梦中猝然惊醒，梦中刘永兴的话言犹在耳，萧逸鸿的笑意也历历在目，再想到张佳叶往昔故作娇弱的丑恶嘴脸，让她胸口不由一紧，一时间竟有些闷得发慌。

    翠竹兴奋地绕着穿戴整齐的宁星玥转了一圈，没想到公主醒来之后伤势恢复得如此迅速，她又惊又喜。

    萧逸鸿棱角分明的侧颜，听了刘兴永的一席话之后，先是嘴角勾笑，随后，爽朗大笑一声，曾经熟悉的嗓音再次在宁星玥耳边响起：

    而此时宁星玥却不紧不慢地顺着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梦中，宁星玥当下眼前的景象，这应是一个群臣的聚会，她从大家的言语间得知，他们是为萧逸鸿的升迁庆贺齐聚于此。

    翠竹见公主有如此雅兴，自然也是非常愿意。

    引得路人频频驻足观望，众人议论纷纷。

    因为萧驸马喜素雅，所以公主自打十年前嫁于萧驸马，就再未梳过如此华丽的发髻。

    宁星玥定了定神，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脚步，她独自一人朝着那背影的方向继续前行。

    刘永兴将手搭在萧逸鸿肩上，因为酒精使得他血气上涌满面通红，“首辅大人，早前听闻您与那位不合，本以为是谣传，今日坊间疯传，那位今后都不得孕，您还能与尔等把酒言欢，看来所言非虚啊！”

    翠竹有些焦急地询问道：“公主，我去求驸马爷进来看一眼吧？”

    宁星玥对镜轻点朱唇，握笔的手不由得一顿，一息间动作又恢复如常。

    两人走后，长乐苑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宁星玥与萧逸鸿对峙

    这位祖宗哪是他们风雅居得罪得起的，管事虽是一脸为难，但是还是毕恭毕敬的在前方引路。

    隔着若隐若现的纱幔，她恰好看见刘兴永正伏在萧逸鸿耳边，似是在说什么有趣之事。

    她翻出过年时皇后娘娘赠予的那件，专门找宫里最好的刺绣师傅做的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通袖长衣，当时本想着图个喜庆，却是被驸马嗤之以鼻。

    萧逸鸿平日里并不屑与官员们打交道，但他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想要坐稳首辅位，但今日是他当上首辅的大日子，还是值得庆祝的。

    她直直站在原地，只觉得此时自己的一颗心在胸腔中无法抑制的狂跳，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昨晚梦中男人说的一席话，整个人都变得紧张不安，不由自主的全身肌肉僵直，手心中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淡然一笑，“是有喜事。”

    好在翠竹聪明伶俐，虽是十年未梳过，但还好并不手生，不一会儿，一个巍峨华丽的发髻就映入眼帘，再缀以金簪风钗，尽显宁星玥雍容华贵，高不可攀的气质。

    宁星玥两眼痴痴地盯着天边发着萤萤冷光的弯月，口中喃喃重复着刚刚暗卫口中的那个地点：“风雅居……”

    原来萧逸鸿已向皇帝告假，明日将下西江去接他的表妹张佳叶入京，这一来一去至少又是三月余。

    只有萧逸鸿独坐高位冷眼旁观，当下无论是翩翩起舞的伶人，还是琳琅满目的珍馐，都勾不起他丝毫兴趣。

    翠竹面露难色，紧张地望向宁星玥。

    见此，刘永兴伏于萧逸鸿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道：“首辅大人，下官早年间曾在西江见过前西江知府张瑜之女张佳叶，那可是位温婉娴静的妙人儿，听说现下就在首辅府，萧大人不如纳她为妾，一解无后之忧……”

    宁星玥望向十字锦纹的窗棂，此时已是月明星稀，她却等不急天亮，连夜叫来安插在萧逸鸿身边的暗卫。

    宁星玥面色依旧苍白，精神较前日却更佳。

    这时刘兴永双手颤抖，惊讶得嘴都忘了合上，他急促地拍了拍萧逸鸿的肩膀，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

    她是在期待什么，或是在害怕接下来的将发生的事。

    “哎，长得再美又有何用，还不是栓不住男人的心。”

    “纳妾，好啊……”

    此时宁星玥与萧逸鸿之间隔着重重纱幔，她看不清男人此时的表情。【风萧阁】

    这是一个激昂的声音响起——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声、笑声不断。

    今日再看到宁星玥穿在身上时，翠竹的心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宁星玥此言一出，翠竹一时未回过神来，愣愣定在原地。

    她语气淡淡，唤了一声，“翠竹，快来为本宫梳妆打扮。”

    于此，她不禁兀自笑出了声，或许这便是她多年来通过他说话的语气来揣测他今日心情，从而养成的习惯吧。

    宁星玥闻言，五年来独守空房的委屈刹那间涌上心头，她冲入房中，晶莹的眸子此时已蒙上薄雾，眼角绯红，语气带着质问，但更像是恳求，“夫君就不能在家多留几日吗？”

    即便如此，那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仅凭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她都能想象他此时脸上蔑视的神色。

    暗卫闻言先是一顿，紧接着如实作答：“确有此事，明日晚间时分，驸马爷做东，宴请满朝文武在风雅居一聚。”

    门内几名年轻的小厮见状欲上前阻拦，闻声赶来的管事，却直接一手就把他们按住。

    曲径通幽，一行人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碧波荡漾的湖畔，蜿蜒的廊桥的尽头连接着一处风景秀丽水榭。

    萧逸鸿看清来人之后，他眉头紧锁，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深不见底，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宁星玥，沉默不语。

    翌日。

    她缓了好一阵，才渐渐顺过气来。

    不仅发髻一改常态，今日宁星玥就连衣着风格也都不似以往。

    他随着刘兴永的瞪大双眼的视线，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

    傍晚时分。

    宁星玥斜斜倚在贵妃椅上，不一会儿呼吸就回归平缓，沉沉进入梦境。

    如今看来，他哪里有什么苦衷，只是不爱罢了。

    宁星玥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被刚刚那一通闹腾，此时是真的有些乏了，她挥了挥手，翠竹立马会意，直接叫人将地上跪着的两人赶回了院子。

    “驸马爷这几日可是要去参加官员的宴会？”

    此时，两名侍卫直接“砰”的一声，便将风雅居紧闭的大门一脚踢开。

    今夜，新晋的萧首辅花重金包下整个风雅居，只为与百官把酒言欢。

    面对张洪亮的示好，他只是客套微笑，举起酒杯轻抿一口，作为回应。

    ……

    “恭喜首辅大人荣升正一品，下官在此先干为敬！”

    暗卫刚刚进入公主的卧房，还没来得及跪安，只听见纱帐中，传出一句冷沁沁的问话。

    萧逸鸿未再做过多停留，转身便夺门而去。

    待萧逸鸿背后的火红色逐渐靠近，整个水榭的人，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除了毫不知情的刘兴永和萧逸鸿。

    翠竹将宁星玥从车中搀扶而出，她身上的金丝线，在夕阳的映衬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