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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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萧逸鸿一直锲而不舍地追查着李副将的行踪，但是每当他快接近真相的时候，总有一只无形的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将所有的证据全盘推翻。

    宁星玥在萧逸鸿站在她身边时，其实就已经惊醒了。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萧逸鸿总能听到自己父亲母亲，兄长胞弟……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他的耳边唤着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要独活？

    眨眼间，他们成婚已有十年。

    刘理瞬间惊醒，睁开眼见是萧逸鸿站在跟前，才抚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事越是被遮掩，却更是让萧逸鸿越发觉得父亲的死其中必有蹊跷，绝不只是表面罪名那般简单。

    在得到萧逸鸿许可之后，黑影便也没有继续隐瞒，“那日，引起混乱的正是长公主和北国太子。”

    思绪一片混沌。

    这事一直在萧逸鸿心中挥之不去。

    那段时日，觉得自己就是活在炼狱之中。

    他在用脚尖轻轻碰碰刘理。

    所以五年前他选择了卸去戎装回到京城，重新入朝为官，几年间，朝堂上的尔虞我诈，阿谀奉承，已经被他摸得门儿清。

    不一会儿，就仅剩萧逸鸿一人回来，刘理却是不知所踪。

    萧逸鸿又独自在这雨中的竹林中立了一会儿，冰冷的雨水彻底将他心底最后一丝燥热熄灭，他才运起轻功飞驰而去。

    萧逸鸿一个人在门口又站了好一阵，直到观中全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一个值夜的侍卫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时不时地埋下头。

    萧逸鸿转身，阴暗的环境下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夜未睡，此时他声音喑哑，“李副将有消息了。”

    刘理大惊，而后环顾了四周，刻意压低了说话声，抱拳道，“恭喜大人即将如愿。”

    萧逸鸿疯狂地在回忆中检视着，自己曾经对宁星玥到底的何等的辜负，才会换得她现今这般的心灰意冷。

    而对于宁星玥的关爱，他却是从未来得及思考。

    “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调查……”之后萧逸鸿招了招手，刘理贴耳过去，两人窃窃私语一番。

    他瞥开目光，不再去看宁星玥离去的背影。

    黑影埋头起身，抬腿一跃。

    爱？

    天明之前，萧逸鸿再次回到道观中。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淅淅沥沥的小雨经历几番起落，最终停在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萧逸鸿在宁星玥转身之际，急切抬起右脚，还未来得及落下，他想起方才宁星玥不耐的神色，又怯怯将脚从空中迅速撤了回来。

    一声巨响将萧逸鸿要说的话吞噬得干干净净。

    随后，竹林中响起飞鸟挥动翅膀四下逃散的声音。

    自那之后，他将自己心中的罪恶感寄托于报仇和国事之上，他不敢让自己有任何喘息的余地，害怕一闭上眼，亲人们一一被砍下头颅的场景有不断浮现。

    随后她见到萧逸鸿将刘理叫了出去。

    父亲一生忠义，一心为国，最终却是落得一个“勾结外邦叛乱谋反”的罪名，连带着全族含恨而终，留下他一人苟活于世。

    萧逸鸿没说话，转身朝观门的方向走去，刘理赶忙从地上爬起，紧随其后。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着那黑影挥了挥手，说，“退下吧。”

    萧逸鸿定了定神，收敛住嘴角的笑容，一转头就找到坐在角落的刘理。

    倏地，树林间一道敏捷的黑影一闪而过。

    他先是走到了宁星玥身边，看着女子安静睡颜，时不时浓密的长睫微颤，红唇紧抿，似是有何愁怨得不到疏解。

    萧逸鸿阴鸷的眼底此时满是杀气。

    连罪名都未来得及问，锦衣卫连夜就将他们全家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另外，那日……”

    宁星玥在软垫上假寐着，就是不愿起身。

    萧逸鸿仍是沉默，怨恨的泪水早已爬满他的瘦削的双颊。

    这情形让他想起前几日，半夜闯入宫中，正巧撞上她喝醉酒，自己一时冲动，第一次主动亲了她。

    原来他们早已见过。

    她的不屑一顾彻底击垮了萧逸鸿先前尚存的一丝丝勇气。

    萧逸鸿站定之后，黑影俯身单膝跪地，声音不大不小，“大人，据探子来报，李副将近日在拈春出现过，属下之后也亲自去跟店里的小厮核实过，消息属实。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追查了多年，他总算是冒头了。说来可惜，要不是那时拈春出现了一阵骚乱，探子也不可能跟丢了。这几日，属下已经派人在城门严加把守，只要他一出现，定能将他生擒住。”

    可是现下一种不知名的慌乱在萧逸鸿的心底肆意疯长，他搜刮着自己脑海中与宁星玥之间的种种过往。

    两人直到将大家的呼噜声远抛脑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宁星玥语气亦是决绝，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温存。

    “成婚之后，朕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远赴边境平定北国侵扰，一个是安于内宅与公主长相厮守。”

    萧逸鸿闻言错愕地愣在了原地。【醉蝶书屋】

    如今他已如愿位极人臣。

    转瞬间，办法还未想出来，天却已是大亮。

    他想过去死。

    “说。”

    这十年，在他的心被真相和恨占据着。

    从小萧逸鸿就极度克制自己的欲望，他不喜欢被欲望操纵的感觉，但那一次他破防了，他慌了。

    但是萧逸鸿对她却是说不出感谢的话。

    他曾经以为一生很长，一切都还来得及。

    萧逸鸿面色是掩饰不住地紧张，“公主还是随微臣回城医治吧。”

    黑影想起一些事，他欲言又止的态度，让萧逸鸿不自觉地皱起眉。

    而在她当真要消失的那瞬，他猛然抬头，留给他的却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狂风骤雨的咆哮。

    而后先皇接着说，“朕知道萧家是冤枉的，但那时的情况迫在眉睫，由不得一丝的犹豫，为了大局不得已牺牲了萧家，朕于心有愧。”

    *

    “公主，你这是发烧了啊！”

    见宁星玥不答，翠竹又伸手去她额上轻抚了一下，突然“呀”了一声。

    “轰——”

    齐彦和萧逸鸿闻讯都围了过来。

    那日，他打碎了房中唯一的瓷器，正欲抹喉时，先皇推门进来。

    前一瞬还立在萧逸鸿身侧的黑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只余下一阵风从雨中的竹林穿梭而过，打得竹叶簌簌作响。

    现下马上也就要找到李副将。

    现在必须要想个法子将萧逸鸿支开，否则，明日到了匠人那边，她根本没有机会去询问开锁的办法。

    但萧逸鸿从牢中出来之后，几度派人找过他，李副将却是突然人间蒸发，不见了踪迹。

    后来，萧逸鸿将宁星玥抱回房中时，她轻闭双眼，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平静又可爱。

    一语惊醒梦中人。

    十年前，他锋芒初显，还未开始一展宏图，父亲却惹上了杀身之祸。

    他就这样痴痴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不是的，我……”

    “萧大人，我们到此为止吧。”

    齐彦伸手刚要凑近宁星玥的额头，便被萧逸鸿伸手拦了下来。

    前几年，萧逸鸿还在外出征讨伐北国的时候，有消息称曾在北国见过李副将。萧逸鸿更是不顾被北国抓住的风险，伪装入境，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可他的心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欣喜。

    翠竹又叫了她几声，“公主，您可是身体不适？”

    本以为父亲只是善妒的小人所害，可当年先皇驾崩那日，特地吩咐魏公公将他急急召到寝殿，最终还是晚了一步。他还未来得及赶到，先皇却先一步驾崩了，当时身侧无人可证实，先皇最后的死因，到底是疾病引发，还是被奸人所害。

    虽然宁星玥以成婚，换来他的苟活于世。

    宁星玥暗暗叹了一口气，以前她每日想见萧逸鸿时，却总是不得，现在不惦记了，他反而阴魂不散，始终在眼前晃荡。

    萧逸鸿目光在对上黑影时，他转瞬之间已然恢复到往日的肃穆，他纵身一跃跟着那黑影一路追了出去。

    明知道宁星玥已经回到观中，他却依旧愣怔地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捏着手腕中搭着的披风，指尖发白，生怕一松手她残存在披风上的最后一点温度，也会悉数消失殆尽。

    萧逸鸿心里很乱。

    于萧逸鸿来言，他根本没得选。

    “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那萧家的冤屈永远没有昭雪的一日。”

    李副将，就是萧逸鸿了解全貌的突破口，他曾是萧逸鸿父亲萧将军生前的最得力副手，对于当年的事，必定是知道一二的。

    齐彦并没有因为被萧逸鸿拦下而恼怒，反而语气更加温柔，“现在回城太远了，高热还是要先行压制住才好。现在雨也停了，要不带着公主去我朋友庐中稍事歇息，小王略懂医术，等会儿去附近山上采点草药，服下之后，公主的情况应会有所缓解。”

    最后刘理点了点头，跨上马，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

    那时的萧逸鸿打心底认为，只有当自己权力足够强大之时，也是他最接近真相之时。

    岂料那日被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他反而感谢那个巴掌将他最后那丁点理智唤醒。

    经翠竹提醒，宁星玥这才感觉到自己全身发热，后背的衣裳都已经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