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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莉莉说起这个就来劲了,问老板要了一盘坚果,颇有大聊特聊的趋势:“岂止认识!我原来就和屿哥一个中学的,比他低一届。哦哟,都不说现在,哪怕是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当年出了名的风云人物。”

    这一天,照旧是林屿上课忙成狗,店里没什么人咨询的状态。

    明明Crush什么都不知道。

    陆茗盛情难却,又为了保持自己强行树立的卷王人设,抱着笔记本电脑就去了老爸茶店。

    孟莉莉显然是没听过这么不合理的工作需求,惊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陆茗手指移到触控板上,双指点击导出视频,最高清的4K画质。她边导出边解释道:“北京很卷的,卷完学历卷经验,不够了还要卷技能。我刚进公司那会儿,什么都要做,拍摄、剪辑、运营,全都是我的活,每天不加班到10点都做不完。”

    孟莉莉只摇头道:“我也听不懂。只有屿哥知道,他专门学了一段时间的唇语。”

    孟莉莉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他外婆咯。”

    陆茗多少听说过一点这个病,现场又百度搜索了一下。

    陆茗也深深叹了一口气:“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钱难赚、屎难吃。北京赚钱北京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陆茗还当他是随口的一句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而且还是因为他外婆。

    对于她这样的互联网社畜而言,乘着星光回家才是常态,陆茗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深夜的北京了。

    最重要的还是,他父母做的海外贸易生意,确实赚了不少钱,还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所以什么逃学、打架的,只要没有过分到打到老师眼皮子底下,没人会说他什么。

    却见孟莉莉猛地站起来,看向她身后:"诶?林外婆?"

    “你之前说过他高中时候的事,原来你们就认识吗?”陆茗好奇道。

    林屿,典型的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做的天赋型选手。

    陆茗差点一口茶给喷出来。

    真的很热爱这份工作吗?说实话也并没有。

    孟莉莉的灵魂发问,倒是一下子把她问住了。

    陆茗动作格外小心,声音也轻下来:“林外婆,你慢点走,小心一点。”

    孟莉莉连忙过去搀着老人:“唉,林外婆这是,又发病了吧……”

    陆茗笑了笑,反问道:“干嘛呀?撺掇我留在海南啊?”

    一个一分钟的视频,对她来说轻轻松松的事。

    陆茗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孟莉莉,显然对方也不太明白。

    陆茗一颗心反反复复、七上八下。她讪笑着说:“也许也可以有。不过,不会有人这么闲的吧,那也太……可爱了。”

    “没有。冲浪店用一个账号就够了。”林屿说,“我只是不太了解,以为一个人可以有两个、或者好几个账号。”

    明明才在万宁待了几天,回想起在北京的那段日子却像是已经在很久以前了。

    症状大多数都差不多,主要是记忆力衰退,严重点的会影响到日常生活起居,时常会混淆时间、空间和人物。

    午休结束之后,孟莉莉在工作时间邀请陆茗来感受一下海南的特色文化。

    孟莉莉边扶着老人,边打了个电话:“阿尔兹海默症。通俗点来说,就是老年痴呆。”

    林外婆抓着陆茗一顿看,手上松了又紧,随后脸上漾起笑意。她嘴里说了点话,像是方言,又像是混杂着普通话,总之是陆茗听不懂的。

    她自认为这句话没什么笑点,不知怎么林屿却被她逗笑了。

    林屿完全不费力地解读出了她的小声吐槽,当时他就解释过自己会唇语。

    尤其她公司在海淀,周围基本全是大厂,晚十点甚至还是下班晚高峰,滴滴叫车都要排队等上半小时。

    来了海南才知道,这边有个几乎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就是午休。

    她给两人的杯子里都续上了茶,入口醇香,回甘悠长。

    比如会像现在这样,认不出熟悉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姓名,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而且悄悄告诉你,他原来是准备高三出国的。学校里的英语从不考,雅思却都能拿很高分。”孟莉莉压低了声音,“这也是我来Island上班后听陈彬说的。”

    *

    周遭喝茶的全是本地人,完全没有被工作压弯了腰的窘迫,一看就没什么烦恼。

    孟莉莉拨出的电话终于接通。

    她说道:“唉,那你一定是很喜欢这份工作吧?不然怎么坚持得下去?如果换做是我,这么辛苦这么累,给我再多钱我也干不了咯。”

    陆茗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她多问了一句:“怎么啦?是想做两个号吗?”

    陆茗转头,只见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正四顾茫然地站在桌子中间。

    果不其然,这一奇葩行为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不由自主地,陆茗想起第一天到万宁的时候。

    陆茗:“?”

    为什么金盆洗手、改邪归正?

    这种感觉很奇妙,上一次有这种体验,还是在北京。

    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溢满了笑意,嘴角也上扬着:“说不准。也许真有人那么……可爱呢。”

    多年运营经验的积累下来,陆茗早已练就了一双神速手。根据背景音乐的卡点添加关键帧,不同镜头景别的切换灵活自如,保质保量。

    不过似乎林屿拿的不是这样的剧本。

    她只是按部就班地从大学本科毕业之后,和周遭的同学一样,面                                                试、求职,谁能拿到大厂的offer,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一代佼佼者。

    他们只会谈论自己的薪资高不高、年终述职有没有料可以讲,今年能不能够升职加薪。没人觉得加班没有工资不正常、也没人会因为绩效考核更难了而提出离职。

    嘴里绕了个弯,终究是没舍得下嘴点评自己的行径。

    她说的确实没错。

    陆茗一字一句说起曾经的工作时,不由得有点恍惚。

    唯一与这身装扮格格不入的,是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名牌。字迹无比熟悉,只是在这块名牌上没了往常的龙飞凤舞,难得的工整,写明了紧急联系人和电话号码。

    陆茗侧耳倾听,不自觉也轻声问道:“那之后呢?为什么在国内读书了啊?”

    她就像是游戏里被上了发条的NPC,工作日每天两点一线,公司和家。很多时候,在家待的时间甚至没有在公司待的久。

    孟莉莉一边咂舌,一边问道:“那你做好几个人的活,会给你多发点工资吗?加班有没有加班工资啊?”

    虽然他经常考试不到现场、各科测试的考卷常交白卷,年级倒数,班主任和科任老师都头疼。与之相对的,他会弹琴、会唱歌,校园十大歌手他只参加了两届,就连续拿了两届的冠军。甚至还有选秀比赛都听说了他,专门找到学校邀请他参与。

    “我们这边,几乎没个人都很松弛,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赚钱赚钱嘛,不就是为了生活的开心吗?”

    为什么短短一年时间里从最开始的不学无数、最终拿到了足以进入985高校的成绩?

    陆茗迅速把基本电脑收好,帮忙过去搭把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外婆是生了什么病啊?”

    就在陆茗忍不住自我怀疑时,他总算把平板还给了她,只道:“明白了。”

    陆茗处理视频的手指一顿。

    但为什么,她有种被当面嘲讽的错觉?

    一般在小说里,这样的男主角都会有个白月光初恋。

    语言表达困难,也是阿尔茨海默症的症状之一。

    没成想,孟莉莉竟然认真的点点头:“对呀,我们海南的男人很疼老婆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操控着电脑上的finalcutpro,剪辑着今天要发布的视频。



    “陈彬就算了,他太不靠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咱们老板啊?”

    陆茗笑了笑,回答道:“怎么会。恨不得你一个人当六个人用,然后只给你发半个人的工资。我们公司算是互联网里的头部了,加班会有餐补、报销打车费用,但是是没有加班工资的。”

    也不知道她这句话里有什么纰漏,林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快要把她看穿似的。

    孟莉莉见她没回答,又凑近了一些,笑着问她:“话说回来,你不觉得海南的氛围很轻松吗?

    而在午休之外,还有种独特的饮食文化,叫作老爸茶。下午三四点的时间,街边的老店都会出摊,本地人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和拖鞋,就会去点杯茶、喝茶吹水。

    她不仅考虑了,甚至都已经开始付诸实践了。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中式衣裳,一头乌发盘在脑后,少见几根银丝掺杂其中,看上去并不显年纪。只不过双眼里空洞无物,像是迷失了方向。

    “哎哟,虽然说你们在北京赚的是多,但都是辛苦钱哦。”孟莉莉感叹道。

    孟莉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又疑惑道:“诶,你原来在北京做的不是运营吗?怎么连剪辑都这么熟练?”

    她对着话筒说:“总算接通了屿哥!快来凤林路这家店,林外婆自己走过来了。我和呦呦在这儿呢,她现在说的话我们都不明白,不过整体情绪还算稳

    陆茗在海淀的某家星巴克,当周遭的人都在讨论哪个行业值得投资、学区房应该买在哪里,抱着笔电聊着价值上亿的合作时,她拉着张昕薇在讨论着破公司绩效考核又变了、房补和餐补又少了几百块。

    陆茗刚想问一句“外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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