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病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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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一向骄横，对他们这些兄弟的态度一向不好。十八生病事小，若是因此影响到了皇帝的健康，那才是事大。

    弘旺对治病的过程相当配合，但发烧是会反复的，更有甚者，烧降都降不下去。

    胤禩点评着他刚才提到名字的太医：“太医院中，医术好的有好几人，如今看来汗阿玛还是更信任孙之鼎，不用随驾太医，倒让他兼程赶路。不过此人身居院使之位，执掌太医院，汗阿玛看重他也是应有之义。”

    但谁不想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医术是最好的呢？

    好在弘旺没有遇到烧降不下去的情况，哼哼唧唧了三四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胤禩看着弘旺关切的眼神，恍惚之间，仿佛感受到孩子在安慰自己。他回过神，冲着弘旺笑了笑，转过头安慰地拍拍郭洛罗氏的手：“汗阿玛下的是密旨，三哥和四哥接的旨，我们其他兄弟还是后来才知道的。虽说汗阿玛说了勿妄张扬，但十八年幼，汗阿玛又很是喜爱他，若是十八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汗阿玛受不受得住。等明日邸报到了，我们兄弟几个，还是要奏个折子，关心一番十八的病情如何，躬问汗阿玛圣体是否安康。”

    大病初愈，弘旺听着胤禩与郭络罗氏二人的聊天，躺在榻上直犯困。

    张明德你去哪儿了？你根本没来给我阿玛相面！内心很崩溃的弘旺这样想着。

    弘旺已经提前知晓，十八阿哥胤祄之死，将成为推动混乱局势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看到亲爹还搁这儿忧心忡忡，担心十八阿哥万一没撑住，人老重情的康熙皇帝受到严重刺激，可能会给太子上位的机会，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虽然有拍皇子马屁的嫌疑，但是鉴于这位太医的职业就是给王公贵族们看病，他敢下定语说“少有可比”，那实际上乖巧程度能和弘旺相比的，就没几个了。

    胤禩所说的并非孤例，实际上，太医院中有许多世业医生。但是像祁嘉钊父子这样两代都医术精湛到于众人之中可脱颖而出的，还是少有。

    外力影响，非战之罪。可这就意味着，他的拯救阿玛计划第一阶段，还没实施，就全线崩盘了。

    提前被剧透过后续一系列内容的弘旺，现在最想知道的不是太子、大阿哥和他爹，将会怎样按照历史的顺序倒霉，他只想知道，张明德那个灾星到底在哪里？

    八福晋被他挑起了好奇心：“怎么就家学渊源了？”

    即使后世有资料记载，太医院太医们的名字，非专业人员恐怕也没多少人有心涉猎。弘旺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像在催眠。

    他生病以后，不想失业的乳母就殷勤地想让他走回喝母乳的正道，最终也没能成功。

    在他病愈之后的这几天，福晋正屋床对面的榻，就是他活动的主要场所，无论是谁，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他。而这对夫妻近几天的谈话，大部分都是围绕着他的身体健康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专门供弘旺喝奶的这头牛，是他家十婶送的。

    “昨天接到圣旨，你十八叔突然腮肿甚大，严重到无法随驾。你汗玛法很担心他，特意召两名太医与几个照看他的妈妈疾驰前往。”

    为此，八月二十一日，弘旺已经喝了两三天新鲜牛奶后，八福晋特意去给十阿哥府上向十福晋道谢。因为弘旺刚病愈不久，十福晋的嫡子也才三个多月，这回她出门便没有带着弘旺一起去，不然带孩子去串串门也是好的。

    而且适度地表现出自己的难受，才能更方便别人照顾他。

    他还是个小婴儿，每天如此“忧思过重”，终于在八月十四晚上，不知何因发起烧来。胤禩紧急为他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治。

    但是他知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明德给他阿玛相面的时间，比他能自由行动前还早，更有甚者，可能比他出生的时间还早。

    “祁嘉钊之父在世祖时便是御医，又因其医术精湛，尤善外科，被汗阿玛拔擢为院判。祁嘉钊继承了其父的医术并发扬光大，能力同样不俗。”

    胤禩每天陪儿子的时间又有了大幅增长，这是弘旺喜闻乐见的。只有一点，他不知道相面人张明德究竟什么时候出现，温馨度日之余，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因为有着成人的思维，放在小婴儿里，弘旺一向可以称得上是再乖巧、再好带不过。但饶是如此，面对发烧这种情况，他也免不了哼哼唧唧地哭两句。

    “这么说来，同时被汗阿玛专门叫去给十八叔看病的祁嘉钊，就是更精于小方脉了？”郭络罗氏好奇接话。

    “十八叔，看病？”弘旺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奶声奶气地点出他想要知晓的重点。

    你还有空在这儿担心汗玛法？皇太子马上就要倒霉了，过阵子就得轮到你！我的阿玛呀，你长点心吧！

    但是现在，他希望应是赶紧调转话题，把重点放到十八阿哥需要医生这件事上。

    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出身阿霸垓部，本身就颇喜欢奶制品，庄子上养着好些头牛。在弘旺突然不想喝母乳的时候，她的慷慨可算是解了八贝勒府的“燃眉之急”。

    但是实际上弘旺平时喝的牛奶，也还是乳母喂给他的。这么一想，弘旺的吃饭流程根本没有大变化，顶多是转一道手，多了一个中间商而已。

    结合他这次的生病，听起来倒是亲身体验过后的感想了。

    别人靠不住，他只能自己上了。

    托这几天生病的福，弘旺最近已经开始吃的辅食，又都换成了奶───当然，是牛奶。

    而且，这些人专业水平是有，但真的看病的时候，能发挥几分真本事，就要见仁见智了。

    子女数量一时半会儿是升不上去了，已经在子女方面落后了兄弟很多步的他，想把这一步补上，那就只能提升独子的质量了。

    伪装小婴儿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被请来给他看病的，主治小方脉（即小儿疾病）的太医，就直夸弘旺“大阿哥乖巧懂事，老夫行医多年所见婴孩，少有可比”。

    按照现下流行的抚养标准，弘旺到两三岁才断奶都是很正常。不过食物关系到身体成长的底子，弘旺既没有因为有成人的意识却要吃母乳，而拒绝乳母的哺育，也没有强行提早断奶，而是按照他记忆中比较提倡的婴幼儿断奶的时间，开始拒绝母乳、要求添加辅食。

    胤禩乐了一下：“你连你十八叔的面都没见过，这就亲热地关心上了？”

    在完全好之前，弘旺对刷好感、阻挠相面人之计划实施的热情，受到身体硬件条件的拖累，已经降低到确认身份以来的最低点了。

    在不知道这件事就是一废太子的导火索的情况下，胤禩的反应实在太正常了。

    胤禩看起来是在向弘旺说明，实际上是在向郭络罗氏解释。

    胤禩的话说的很明白，包括接旨的胤祉、胤禛应当也是如此。那就是他们对于十八阿哥这个年龄跨度颇大的弟弟，并没有多强的兄弟之情，关怀十八的病情，全是为着康熙本人。

    弘旺边想边走神，一直到他们提到十八阿哥胤祄的名字，才猛地惊醒过来。

    弘旺提取出关键词：“重病？生病，难受，阿玛会担心。”

    八贝勒府从前没有孩子，郭络罗氏作为府上的女主人，更熟悉的是那些擅长妇人科的太医。如今府上有了孩子，倒要将那些更擅长小方脉的太医认一认了。

    生病一向是件很难受的事，小婴儿没有学过忍耐，当然会采用各种方式开口发泄。就算想要表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弘旺也不会在这种方面特立独行。

    十八阿哥从生病到病逝，中间应该还有一定的过程。康熙那边的局势，弘旺影响不了，只会按照正常的进程进行。

    弘旺不知晓给自己看病的太医医术水平如何，只在这日晚上，胤禩回家后，听到胤禩和郭络罗氏夫妻闲话，说起太医院有名的几位太医来。

    “与其说精通小方脉，倒不如说他各科精通，”胤禩思索了一番，又道，“以其家学渊源，于外科应更为见长。”

    弘旺平时是很喜欢胤禩说这些信息的，再零散的信息，搜集起来，日后说不定也有用。

    所谓京师十可笑，“太医院药方”可是赫然在列呢。

    约莫是想到十八阿哥现在的情形，他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了回去。

    他从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就一直兢兢业业地想将张明德和阿玛分割开来。结果现在人都没见到，九龙夺嫡之一废太子就准备直接开演了？！

    宫中太医的职责分类还算明确，又有蒙古大夫、西洋大夫、民间所招募之神医，实在不行，还可请喇嘛中善医术者──各寺喇嘛中有擅长医术者，皆要登记──人数实在不少。

    在地府当了很多年老鬼的弘旺，精神萎靡地窝在床上。贝勒府八月十五的中秋节似乎也受了几分影响，节日气氛并不浓郁。

    自从弘旺展现出聪慧的天资后，胤禩每天和儿子交流的时间又增加了不少。

    “是啊，孩子生病了，阿玛怎么能不担心呢？”胤禩重复了弘旺的话，只不过他话里的“阿玛”，不是弘旺所指的他，而是康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