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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
这青年人，正是都察院驻江南道监察御史谢瞻。谢瞻明明随军赈灾留在江南，何时自维扬入京，又拿到了什么实证，没人收到一点风声，甚至包括手眼通天的顾赫煊。
众目睽睽之下，顾赫煊面不改色地从自己特设的席位上站起，出班而立，慢慢悠悠举起象笏：
大雨将至。谁也逃不脱。
“花街柳巷那种地方，放纵大意最是伤身。”
强烈的不安从心底腾起，顾淮安心头一紧，本能地觉得从陈将军口中说出来的消息必然惊天动地，甚至可以左右朝局。
然而思绪竟然是克制不住的。若是全心投入到别的事情中去，也还不会想起。但若是稍稍闲下来，那念头就如幽灵一般飘忽而来。只留下一点些微的，若有若无的痕迹，等他下意识去探索，却发现正是他避之不及的东西。这时要抑制就为时已晚，越是要压制它，那些念头就越发汹涌；越是想要入睡，反而越是难眠。
顾淮安忽然打了个哆嗦。
“中书侍郎，顾淮安！中书侍郎，顾淮安！”
顾淮安顿了顿脚步，想勾勾嘴角，到底是没力气，只是轻咬了咬唇，随后迈出殿门，渐行渐远，消失在沉沉月色中。
与陈放效仿汉家长枕畅谈了一夜，第二日顾淮安自然是赶紧入宫去哄那位谁都惹不起的醋坛子。
不足一年的时间，比起多少动辄一贬十年，漂泊异乡的故事，他这一年不值一提。在旁人眼里，这更像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或许是小小的敲打，又或许只是一时权宜之策。而至于其中诸多隐秘纠缠，不足为外人道。
自养居殿出，行至朝天门，顾淮安迎面碰上陈文岩。老中书令一身朝服，正从车上下来，见到他，淡笑着点头致意。
身侧的门下侍郎吴满江用手肘狠狠地戳了他一下。顾淮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听见鸿胪寺赞礼官周正大声地点着他的名字，急忙高声应道：
那个爱哭爱闹恣意风流、随心所欲却柔软善良的大孩子，永远离开了他。
陈放抱拳应道：“是。”
“在！”
雨突然下得大了，击在殿门上劈啪作响，冷风从殿门缝隙中挤进来，为本就凝固的气氛增添了寒意。
是陈放。
贺明钧身着玄色龙袍，端坐龙座之上，稳稳一抬手，雍容又带了不容冒犯的威严。
“万万岁！”
五官中郎将、定国公世子，顾瑞龙。
“哥，好哥哥……你帮我写嘛，我分你酒喝。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打个滚给你看！”
“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起——”
只此一句。
“啪”地一声，顾淮安怔怔坐着，手上一松，狼毫落了地。
暗沉的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照亮对峙两人沉凝肃杀的面庞。
“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皇城中只有他敢夤夜入宫、破门而进，也只有他敢佩剑上殿、披甲面君。
贺明钧望他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那挺拔的背影，方才收回目光，拈起旁边食盒里一块桂花糕，一点一点细细咀嚼，仿佛这块普普通通的糕点是什么人间至味。
“跪——”赞礼官高唱。除顾赫煊陈文岩外，百官齐齐跪倒，象笏立持。
“万岁！”众人齐齐高喝。
陈放静立一旁，丝毫不见意外之色。
这只是不舍吗？只是对一段曾经特别的日子的怀念吗？他想不清，也不敢想。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
可他又为什么想看呢？他明明不想看的，他时刻克制自己不去想起。只要少想一些，就会习惯的，就会淡忘的。
那孩子从小就娇气怕疼，被刀刃划破脖颈的时候吓哭了吗？？
“那便祝瑞龙弟弟平安喜乐吧。”
只怕百官都看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了，喜怒哀愁形于色是大忌，怎么就没控制住犯了这么个低级错误，顾淮安懊恼地想着。来自前方隔了几排的老相公的责备目光更是烧得他面皮发红无地自容，只得低了头避开，等着入殿。
行到殿门前，听见皇帝低低道：“暮春天凉，多加衣服。”
贺明钧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茶杯，暗红的茶水映出他的脸庞，茶水微微晃动着，他的倒影也多出了皱褶。
陈放不等二人发问，率先开口，语调肃杀：“启禀陛下，五官中郎将、定国公世子顾瑞龙，一柱香前于京都平康坊栾花阁遇刺，当场毙命。”
满殿哗然。
他想看看，坐在最高处的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在一切开始的时候，他也这样做。然而仍然像当初一样，他还是看不清，他看不清楚皇帝的表情，也看不清皇帝是不是也在看他。
周正点名毕，合上手中的名册，高声唱喝：“人齐——入——殿——”
静默良久，顾淮安抖袖长揖，面无表情地施礼：“臣告退。”
原来一切都只是个循环，转了一圈，又会回到起点。站在金殿之下，思绪纷乱，旁人说什么都显得嘈杂，他听不真切。
“收尾，做干净些。”
一句足矣。
“臣有本奏！”几乎是白远尖尖长调落下的下一刻，一个青年人抢声大喝，出班跪倒，神色近乎凄厉：“臣有本奏！臣劾二品大员、江南总督刘铎，勾结江南士族，侵吞民祝，卖官鬻爵，贪赃枉法！臣于江南暗查多年，已有实证，请陛下押刘铎入京，三司会审，明正典刑！”
“我一点也不想当相公，我最讨厌当官了！每天都要勾心斗角，猜这疑那尔虞我诈的，烦透了……哥，将来你继承我爹的位置，我去四海逍遥好不好？到时候谁要是欺负我，你当我靠山，嘿嘿！”
“相父请讲。”
醋坛子没像顾淮安猜测的那般一个人在宫里生闷气，正相反，他召了好几个诤臣聚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顾淮安分明从这热闹场面里看出了一句：“你不要朕有的是人追着赶着要朕。”一时差点没忍住在几个大臣的面前笑出声。
……
顾淮安呆立良久，唇间血色一点点褪了个干净，艰难扯开一个苦涩的笑，声音几不可闻：“臣知道。”
“众卿家平身。”
“帝都曰京师，故乡曰梓里。蓬莱弱水，唯飞仙可渡。方壶员峤，乃仙子所居……哎，哥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仙子啊？我想看仙子！”
他带回来的酒，那孩子喝完了吗？
顾淮安走在大雨里，突然想起昨夜陈放在宫城里好似无意的那两句话。
君臣二人目光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久久无言。殿内沉寂如水，唯有轻轻的呼吸声。
贺明钧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垂了眼，轻轻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只听得大内总管白远高唱一句：“皇上驾到——”贺明钧着玄色衮龙袍自殿外而入，坐于龙座之上。
周正明显已经点了好几次他的名字——从群臣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便可得知。专司上朝礼仪监管的侍御史闻观皱了皱眉头，给他记了一笔：“到而不应，御前失仪。”
顾瑞龙，死了？
顾淮安被他逗得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得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和着甲片抖动的哗啦哗啦声由远及近，不由脸色一变，向殿门外看去。
这几日里倒春寒，他的心也忽冷忽热。加一分年纪，就多经一分变故。熟人旧事都会变的，谁也留不住。
陈文岩也寒了脸，眸光凛凛如刀，冷冷回道：
但这些念头又实在太磨人了。它们平日里潜伏着，他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忽然冒出来，给他沉沉一击。它们确是隐秘，然而爆发时的钝痛又确实使人窒息。
“轰隆”一声巨响，雷霆震天。
顾淮安颤抖着从座上站起，眼眶红得像血，死死地盯着皇帝，什么也不说。
咽下最后一粒糕点屑，皇帝拍了拍手，杀气凛凛：
“三拜！”
“砰”一下重响，殿门被人进乎暴力地推开，一人银甲佩剑匆匆走近，单膝跪地，面容沉肃。
“拜！”众朝臣齐齐翻腕，象笏击在左腕发出“啪”一声轻响，而后横持象笏，以头叩地。
臣子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顾公子，我们早就在火上了！”
贺明钧脸上笑容骤然凝住，而后缓缓收敛，静静垂了眸，拿起顾淮安刚刚用过的茶杯斟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殿里是工部侍郎吴满江，礼部侍郎祝祁，户部尚书沈琮三个，都是顾淮安熟悉的人。
天子冠上十二串珠旒随风轻晃，让人看不清皇帝的眼神，只能听见至尊之位上的人轻轻一笑，语气柔和：
“谢——陛下！”
僵持良久，皇帝抿了抿唇，抬头迎上臣下悲愤的目光，低低一叹，无奈而苍凉：
众臣除了雨衣，列队入殿，立候圣驾到来。
“淮安，我毕竟是帝王。”
“陈令公，你们这是在玩火！”
顾淮安心中酸楚，脸上也便没了笑意，冷冷看着这位在朝中威望甚高、更是保皇派标杆人物的老令君——他的授业恩师，眼中似有烈焰在熊熊燃烧，咬了牙，死死从齿间道出：
……
“再拜！”
朝臣一时噤若寒蝉，只等暴风雨的来临。
] “万岁！”
这青年人，正是都察院驻江南道监察御史谢瞻。谢瞻明明随军赈灾留在江南，何时自维扬入京，又拿到了什么实证，没人收到一点风声，甚至包括手眼通天的顾赫煊。
众目睽睽之下，顾赫煊面不改色地从自己特设的席位上站起，出班而立，慢慢悠悠举起象笏：
大雨将至。谁也逃不脱。
“花街柳巷那种地方，放纵大意最是伤身。”
强烈的不安从心底腾起，顾淮安心头一紧，本能地觉得从陈将军口中说出来的消息必然惊天动地，甚至可以左右朝局。
然而思绪竟然是克制不住的。若是全心投入到别的事情中去，也还不会想起。但若是稍稍闲下来，那念头就如幽灵一般飘忽而来。只留下一点些微的，若有若无的痕迹，等他下意识去探索，却发现正是他避之不及的东西。这时要抑制就为时已晚，越是要压制它，那些念头就越发汹涌；越是想要入睡，反而越是难眠。
顾淮安忽然打了个哆嗦。
“中书侍郎，顾淮安！中书侍郎，顾淮安！”
顾淮安顿了顿脚步，想勾勾嘴角，到底是没力气，只是轻咬了咬唇，随后迈出殿门，渐行渐远，消失在沉沉月色中。
与陈放效仿汉家长枕畅谈了一夜，第二日顾淮安自然是赶紧入宫去哄那位谁都惹不起的醋坛子。
不足一年的时间，比起多少动辄一贬十年，漂泊异乡的故事，他这一年不值一提。在旁人眼里，这更像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或许是小小的敲打，又或许只是一时权宜之策。而至于其中诸多隐秘纠缠，不足为外人道。
自养居殿出，行至朝天门，顾淮安迎面碰上陈文岩。老中书令一身朝服，正从车上下来，见到他，淡笑着点头致意。
身侧的门下侍郎吴满江用手肘狠狠地戳了他一下。顾淮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听见鸿胪寺赞礼官周正大声地点着他的名字，急忙高声应道：
那个爱哭爱闹恣意风流、随心所欲却柔软善良的大孩子，永远离开了他。
陈放抱拳应道：“是。”
“在！”
雨突然下得大了，击在殿门上劈啪作响，冷风从殿门缝隙中挤进来，为本就凝固的气氛增添了寒意。
是陈放。
贺明钧身着玄色龙袍，端坐龙座之上，稳稳一抬手，雍容又带了不容冒犯的威严。
“万万岁！”
五官中郎将、定国公世子，顾瑞龙。
“哥，好哥哥……你帮我写嘛，我分你酒喝。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打个滚给你看！”
“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起——”
只此一句。
“啪”地一声，顾淮安怔怔坐着，手上一松，狼毫落了地。
暗沉的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照亮对峙两人沉凝肃杀的面庞。
“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皇城中只有他敢夤夜入宫、破门而进，也只有他敢佩剑上殿、披甲面君。
贺明钧望他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那挺拔的背影，方才收回目光，拈起旁边食盒里一块桂花糕，一点一点细细咀嚼，仿佛这块普普通通的糕点是什么人间至味。
“跪——”赞礼官高唱。除顾赫煊陈文岩外，百官齐齐跪倒，象笏立持。
“万岁！”众人齐齐高喝。
陈放静立一旁，丝毫不见意外之色。
这只是不舍吗？只是对一段曾经特别的日子的怀念吗？他想不清，也不敢想。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
可他又为什么想看呢？他明明不想看的，他时刻克制自己不去想起。只要少想一些，就会习惯的，就会淡忘的。
那孩子从小就娇气怕疼，被刀刃划破脖颈的时候吓哭了吗？？
“那便祝瑞龙弟弟平安喜乐吧。”
只怕百官都看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了，喜怒哀愁形于色是大忌，怎么就没控制住犯了这么个低级错误，顾淮安懊恼地想着。来自前方隔了几排的老相公的责备目光更是烧得他面皮发红无地自容，只得低了头避开，等着入殿。
行到殿门前，听见皇帝低低道：“暮春天凉，多加衣服。”
贺明钧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茶杯，暗红的茶水映出他的脸庞，茶水微微晃动着，他的倒影也多出了皱褶。
陈放不等二人发问，率先开口，语调肃杀：“启禀陛下，五官中郎将、定国公世子顾瑞龙，一柱香前于京都平康坊栾花阁遇刺，当场毙命。”
满殿哗然。
他想看看，坐在最高处的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在一切开始的时候，他也这样做。然而仍然像当初一样，他还是看不清，他看不清楚皇帝的表情，也看不清皇帝是不是也在看他。
周正点名毕，合上手中的名册，高声唱喝：“人齐——入——殿——”
静默良久，顾淮安抖袖长揖，面无表情地施礼：“臣告退。”
原来一切都只是个循环，转了一圈，又会回到起点。站在金殿之下，思绪纷乱，旁人说什么都显得嘈杂，他听不真切。
“收尾，做干净些。”
一句足矣。
“臣有本奏！”几乎是白远尖尖长调落下的下一刻，一个青年人抢声大喝，出班跪倒，神色近乎凄厉：“臣有本奏！臣劾二品大员、江南总督刘铎，勾结江南士族，侵吞民祝，卖官鬻爵，贪赃枉法！臣于江南暗查多年，已有实证，请陛下押刘铎入京，三司会审，明正典刑！”
“我一点也不想当相公，我最讨厌当官了！每天都要勾心斗角，猜这疑那尔虞我诈的，烦透了……哥，将来你继承我爹的位置，我去四海逍遥好不好？到时候谁要是欺负我，你当我靠山，嘿嘿！”
“相父请讲。”
醋坛子没像顾淮安猜测的那般一个人在宫里生闷气，正相反，他召了好几个诤臣聚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顾淮安分明从这热闹场面里看出了一句：“你不要朕有的是人追着赶着要朕。”一时差点没忍住在几个大臣的面前笑出声。
……
顾淮安呆立良久，唇间血色一点点褪了个干净，艰难扯开一个苦涩的笑，声音几不可闻：“臣知道。”
“众卿家平身。”
“帝都曰京师，故乡曰梓里。蓬莱弱水，唯飞仙可渡。方壶员峤，乃仙子所居……哎，哥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仙子啊？我想看仙子！”
他带回来的酒，那孩子喝完了吗？
顾淮安走在大雨里，突然想起昨夜陈放在宫城里好似无意的那两句话。
君臣二人目光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久久无言。殿内沉寂如水，唯有轻轻的呼吸声。
贺明钧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垂了眼，轻轻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只听得大内总管白远高唱一句：“皇上驾到——”贺明钧着玄色衮龙袍自殿外而入，坐于龙座之上。
周正明显已经点了好几次他的名字——从群臣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便可得知。专司上朝礼仪监管的侍御史闻观皱了皱眉头，给他记了一笔：“到而不应，御前失仪。”
顾瑞龙，死了？
顾淮安被他逗得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得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和着甲片抖动的哗啦哗啦声由远及近，不由脸色一变，向殿门外看去。
这几日里倒春寒，他的心也忽冷忽热。加一分年纪，就多经一分变故。熟人旧事都会变的，谁也留不住。
陈文岩也寒了脸，眸光凛凛如刀，冷冷回道：
但这些念头又实在太磨人了。它们平日里潜伏着，他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忽然冒出来，给他沉沉一击。它们确是隐秘，然而爆发时的钝痛又确实使人窒息。
“轰隆”一声巨响，雷霆震天。
顾淮安颤抖着从座上站起，眼眶红得像血，死死地盯着皇帝，什么也不说。
咽下最后一粒糕点屑，皇帝拍了拍手，杀气凛凛：
“三拜！”
“砰”一下重响，殿门被人进乎暴力地推开，一人银甲佩剑匆匆走近，单膝跪地，面容沉肃。
“拜！”众朝臣齐齐翻腕，象笏击在左腕发出“啪”一声轻响，而后横持象笏，以头叩地。
臣子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顾公子，我们早就在火上了！”
贺明钧脸上笑容骤然凝住，而后缓缓收敛，静静垂了眸，拿起顾淮安刚刚用过的茶杯斟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殿里是工部侍郎吴满江，礼部侍郎祝祁，户部尚书沈琮三个，都是顾淮安熟悉的人。
天子冠上十二串珠旒随风轻晃，让人看不清皇帝的眼神，只能听见至尊之位上的人轻轻一笑，语气柔和：
“谢——陛下！”
僵持良久，皇帝抿了抿唇，抬头迎上臣下悲愤的目光，低低一叹，无奈而苍凉：
众臣除了雨衣，列队入殿，立候圣驾到来。
“淮安，我毕竟是帝王。”
“陈令公，你们这是在玩火！”
顾淮安心中酸楚，脸上也便没了笑意，冷冷看着这位在朝中威望甚高、更是保皇派标杆人物的老令君——他的授业恩师，眼中似有烈焰在熊熊燃烧，咬了牙，死死从齿间道出：
……
“再拜！”
朝臣一时噤若寒蝉，只等暴风雨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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