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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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帝？”敖炽嗤笑道，“她也配与我的爱有关么？”
即使隔着两界界门，敖炽三命意识始终都是共通的。
他方才有听见这种放荡之语吗？
“敖炽，你对这三界，如何看？”
“三界？”少年在灯火阑珊中站定，眉眼因高挺的轮廓落在了阴影中，将所有光华都敛去。
迫于众生的意愿，天帝不得不将涿州州牧委任给独孤惑，使涿州在他的治下疗养生息。
三百年前，涿州最后一次魔族之乱中，独孤惑被危异暗算死于拍卖行的比武台上，敖炽为救他，将一命封印于魂丹中借给了他。
——我愿身化红尘。
拿过那戒指，敖炽立刻就感受到了姬雪的气息。
毕竟三百年前那在天地间幻化出的女武神斩灭万魔的盛景，落入了千千万万双死里逃生的人们的眼眸，容不得任何存在改写。
“若红莲做不到，便以红尘吧。”盛放的红莲笑道。
虽然嘴上不着调，敖炽还是跟着独孤惑先回了州牧府，没有立刻去蓬莱惊动天庭。
但这一次，真相得以留存了下来。
这一日，敖炽的妖命终于化形，独孤惑仍借着敖炽的寿数，但不必拘着敖炽的意识了。
而灼灼烈烈的红莲之火烧开了上下涿州的结界，地下的妖带着红莲圣子和九尾狐一族的真相与功德来到人间，为五百年的冤屈平了反。
“当初，你与他缔结新的主仆契约，原本极其隐秘，可以不被天界发现。”
三百年前的万渊狱中立着一位少女，白衣胜雪，眉眼如霜。
“与我无关。”他薄唇中吐出冰冷的话语，“阿雪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毁了。”
“可听闻你与姬雪皆坠魔渊的消息，他还是以暴露自身为代价，从蓬莱下界到涿州，将一物交给了我，此后才被天兵抓捕，带回蓬莱封印起来。”
独孤惑终于忍不住再度问道。
“可惜我去不了魔界，只能等他们回来。既然如此，我便去找阿雪在这世上的留过的痕迹吧。”
随着这心念落下，池中红莲便散发出灼灼光华，在迟迟暮色中摇曳起来。
自涿州大地上的两界裂隙被红莲圣玉的力量修补闭合，已过了三百年，凡人的子孙传了几代，早已没人亲眼见过当年仙魔大战的盛景。
“她要快点回来。”妖的笑容愈发甜蜜，“毕竟，我的耐心就快要耗尽了。”
“不必多礼。”敖炽摘下脚边的一朵莲花，那花朵顷刻间就在他手中烧去，又化为烈烈红衣，妥帖地盖住了他的身躯。
“若不是你废了大力气将我从你的神魂中剥离出来，我连神志都不会苏醒。”敖炽走到池边，扶起了独孤惑。
“我只是有点后悔了。”老人的脸色更麻木了，“你还是睡着比较好。”
“向天帝报仇？”独孤惑斟酌道。
“我当然是要去找阿雪了。”敖炽眨眨眼，“你不也听见了，我是为了与她交融才化形的么？”
甚至他的全部私欲，全部关乎自身的爱，都只与姬雪有关。
以及——那位叫姬雪的少女，对他而言，是如何重要的存在。
独孤惑以为，从未被魔蛊影响过的妖命，不会对姬雪太过执着，而是更在乎他生命中的其他人。
他是敖炽第三命——妖命化为的人形，只能以红莲短暂地塑身，并不具有本体的全部力量。
只怪他错估了敖炽的情之所在。
那日天兵天将射下无边金色箭雨，百姓们虽未看见长箭冲着谁人而来，但他们能意识到，他们真正的恩人不见了。
那么，他们便会成为永驻的敌人。
再不容任何春秋篡改。
“红莲灼雪啊……”那道年轻的声音淡了下去，仿佛落下一声叹息，“真是好词。”
一枚白玉铸成的储物戒被递到敖炽手中。
独孤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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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心负苍生，魔意欲灭世，而妖，只忠于自身。
但妖命竟然也如此……
“敖炽，你又打算如何跨越呢？”
花瓣似金鱼尾，绘出人面如胭脂，花蕊似长明灯，点出双目比星辰，又见那花杆做傲骨，花根为坚躯，花露成灼泪。
独孤惑笑着摇摇头：“不是悲观，只是可惜。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亲眼见红莲灼雪的奇景了。”
莲池中倒映出老人历遍沧桑的眼眸，当年容色倾城的男人，如今也腐朽得不成样子。
人类短寿但会口耳相传，妖族长命更是恩怨不休，血淋淋的历史早已深深刻在了涿州生灵的心中。
回到州牧府后，独孤惑将一些隐匿与护身法宝给力量尚不稳定的敖炽，并道：“敖炽，若你要去蓬莱，便顺带去看看被封印的万渊吧。”
“你怕我？”敖炽笑起来，“独孤惑，我和你一样是妖，你觉得我会想干什么？”
他们是最长情也最偏执的种族，恩怨分明，不死不休，如独孤一族爱着涿州，便死守千万年，直至魂飞魄散，或身堕轮回。
生了青苔的大门被推开，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侍童的搀扶下进了庙中，他没有立刻前去参拜，而是在晚风与夕阳中缓缓踱步到院中的清池边。
她双目空茫，似是发呆，但早已将她的一颦一笑刻在骨子里的敖炽知道，姬雪这是正思索着什么。
“独孤惑，你什么意思！”敖炽咬牙切齿。
“圣子。”独孤惑对敖炽一拱手，“属下恭贺君归。”
夏日伴着蝉鸣而至，城墙边的寺庙中钟声长鸣，这里不奉佛，不传道，只立着两尊彩雕的神像，一位白衣胜雪，一位红衣似火，一颦一笑皆生动传神。
他忽然笑起来，如风一般。
三百年前，天界没能覆灭整个涿州。
敖炽多次朝独孤惑伸出援手，九尾狐终究不愿白受他恩惠，在这三百年来终于想到办法将妖命剥离出来，又大费周章托了信得过的天官找来天界上清池的红莲，蕴养敖炽妖命的神魂。
但独孤惑错了。
结果，这只妖还是和魔一样，快要疯掉了。
看着这样的敖炽，寒意再度从独孤惑心底升起。
圆圆的叶片苍苍翠翠地挤在水面上，偶有小鱼冒头吐息，搅乱了炽烈红莲的影子，但那莲花并无恼怒之意，仍笑盈盈地舒展着。
即使他从未以自己的眼见过她，以自己的手触碰过她的衣角。
这一命并不会取代独孤惑的神志，而是以命续寿数，骗过天道，敖炽的这部分神魂便如器物一般沉睡于他人身躯做成的容器中。
这一路上车水马龙，独孤惑本以为敖炽会多看两眼他亲手救下的涿州，可少年只神色淡淡，时而出神，对周遭并没有什么兴趣。
毕竟，他的身体不在这里，而在魔界。
他以为妖会与魔不同。
“独孤惑，你没必要怕。我对搅乱天下没兴趣，也对破坏涿州的安宁没兴趣。”敖炽朝独孤惑伸手，“借我点法宝嘛，我要去蓬莱。”
自此，涿州成了凡界中唯一处不信天命的州城。
老人看着这一幕，也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舒展。
“红莲夏日开，霜雪冬日落。”老人叹息道，“虽不似彼岸花花叶不相见如此绝对，但要相逢，终究还是隔了如此漫长的时空。”
魔蛊作用于身，所以敖炽的仙命与魔命受其影响，对姬雪爱欲深重，可以理解。
因此，身为妖的敖炽明白魔界发生了什么，身为魔的他又干了什么。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握着储物戒的手指无可自控地颤动起来。
将军终白发，红颜成枯骨。
“只要活下去，就能等到她。”少年微扬的声音从接天莲叶中传来，带着轻快笑意，“独孤惑，你是老了，所以变得如此悲观么？”
任谁被上天愚弄迫害数百年，都不能再信奉上苍将会施下恩惠，而不是冤孽。
老人拄着拐杖，转身就走。
看来，敖炽对姬雪的爱，与魔蛊无关。
“不知圣子有何计划？”独孤惑起身后也没抬头，低眉问道。
当他将神识探入其中，一段留影便映入他的眼底。
水面荡漾开层层涟漪，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从莲台中走出，那是天地间最完美的人形，钟灵毓秀，色盛芳华。
] “天帝？”敖炽嗤笑道，“她也配与我的爱有关么？”
即使隔着两界界门，敖炽三命意识始终都是共通的。
他方才有听见这种放荡之语吗？
“敖炽，你对这三界，如何看？”
“三界？”少年在灯火阑珊中站定，眉眼因高挺的轮廓落在了阴影中，将所有光华都敛去。
迫于众生的意愿，天帝不得不将涿州州牧委任给独孤惑，使涿州在他的治下疗养生息。
三百年前，涿州最后一次魔族之乱中，独孤惑被危异暗算死于拍卖行的比武台上，敖炽为救他，将一命封印于魂丹中借给了他。
——我愿身化红尘。
拿过那戒指，敖炽立刻就感受到了姬雪的气息。
毕竟三百年前那在天地间幻化出的女武神斩灭万魔的盛景，落入了千千万万双死里逃生的人们的眼眸，容不得任何存在改写。
“若红莲做不到，便以红尘吧。”盛放的红莲笑道。
虽然嘴上不着调，敖炽还是跟着独孤惑先回了州牧府，没有立刻去蓬莱惊动天庭。
但这一次，真相得以留存了下来。
这一日，敖炽的妖命终于化形，独孤惑仍借着敖炽的寿数，但不必拘着敖炽的意识了。
而灼灼烈烈的红莲之火烧开了上下涿州的结界，地下的妖带着红莲圣子和九尾狐一族的真相与功德来到人间，为五百年的冤屈平了反。
“当初，你与他缔结新的主仆契约，原本极其隐秘，可以不被天界发现。”
三百年前的万渊狱中立着一位少女，白衣胜雪，眉眼如霜。
“与我无关。”他薄唇中吐出冰冷的话语，“阿雪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毁了。”
“可听闻你与姬雪皆坠魔渊的消息，他还是以暴露自身为代价，从蓬莱下界到涿州，将一物交给了我，此后才被天兵抓捕，带回蓬莱封印起来。”
独孤惑终于忍不住再度问道。
“可惜我去不了魔界，只能等他们回来。既然如此，我便去找阿雪在这世上的留过的痕迹吧。”
随着这心念落下，池中红莲便散发出灼灼光华，在迟迟暮色中摇曳起来。
自涿州大地上的两界裂隙被红莲圣玉的力量修补闭合，已过了三百年，凡人的子孙传了几代，早已没人亲眼见过当年仙魔大战的盛景。
“她要快点回来。”妖的笑容愈发甜蜜，“毕竟，我的耐心就快要耗尽了。”
“不必多礼。”敖炽摘下脚边的一朵莲花，那花朵顷刻间就在他手中烧去，又化为烈烈红衣，妥帖地盖住了他的身躯。
“若不是你废了大力气将我从你的神魂中剥离出来，我连神志都不会苏醒。”敖炽走到池边，扶起了独孤惑。
“我只是有点后悔了。”老人的脸色更麻木了，“你还是睡着比较好。”
“向天帝报仇？”独孤惑斟酌道。
“我当然是要去找阿雪了。”敖炽眨眨眼，“你不也听见了，我是为了与她交融才化形的么？”
甚至他的全部私欲，全部关乎自身的爱，都只与姬雪有关。
以及——那位叫姬雪的少女，对他而言，是如何重要的存在。
独孤惑以为，从未被魔蛊影响过的妖命，不会对姬雪太过执着，而是更在乎他生命中的其他人。
他是敖炽第三命——妖命化为的人形，只能以红莲短暂地塑身，并不具有本体的全部力量。
只怪他错估了敖炽的情之所在。
那日天兵天将射下无边金色箭雨，百姓们虽未看见长箭冲着谁人而来，但他们能意识到，他们真正的恩人不见了。
那么，他们便会成为永驻的敌人。
再不容任何春秋篡改。
“红莲灼雪啊……”那道年轻的声音淡了下去，仿佛落下一声叹息，“真是好词。”
一枚白玉铸成的储物戒被递到敖炽手中。
独孤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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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心负苍生，魔意欲灭世，而妖，只忠于自身。
但妖命竟然也如此……
“敖炽，你又打算如何跨越呢？”
花瓣似金鱼尾，绘出人面如胭脂，花蕊似长明灯，点出双目比星辰，又见那花杆做傲骨，花根为坚躯，花露成灼泪。
独孤惑笑着摇摇头：“不是悲观，只是可惜。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亲眼见红莲灼雪的奇景了。”
莲池中倒映出老人历遍沧桑的眼眸，当年容色倾城的男人，如今也腐朽得不成样子。
人类短寿但会口耳相传，妖族长命更是恩怨不休，血淋淋的历史早已深深刻在了涿州生灵的心中。
回到州牧府后，独孤惑将一些隐匿与护身法宝给力量尚不稳定的敖炽，并道：“敖炽，若你要去蓬莱，便顺带去看看被封印的万渊吧。”
“你怕我？”敖炽笑起来，“独孤惑，我和你一样是妖，你觉得我会想干什么？”
他们是最长情也最偏执的种族，恩怨分明，不死不休，如独孤一族爱着涿州，便死守千万年，直至魂飞魄散，或身堕轮回。
生了青苔的大门被推开，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侍童的搀扶下进了庙中，他没有立刻前去参拜，而是在晚风与夕阳中缓缓踱步到院中的清池边。
她双目空茫，似是发呆，但早已将她的一颦一笑刻在骨子里的敖炽知道，姬雪这是正思索着什么。
“独孤惑，你什么意思！”敖炽咬牙切齿。
“圣子。”独孤惑对敖炽一拱手，“属下恭贺君归。”
夏日伴着蝉鸣而至，城墙边的寺庙中钟声长鸣，这里不奉佛，不传道，只立着两尊彩雕的神像，一位白衣胜雪，一位红衣似火，一颦一笑皆生动传神。
他忽然笑起来，如风一般。
三百年前，天界没能覆灭整个涿州。
敖炽多次朝独孤惑伸出援手，九尾狐终究不愿白受他恩惠，在这三百年来终于想到办法将妖命剥离出来，又大费周章托了信得过的天官找来天界上清池的红莲，蕴养敖炽妖命的神魂。
但独孤惑错了。
结果，这只妖还是和魔一样，快要疯掉了。
看着这样的敖炽，寒意再度从独孤惑心底升起。
圆圆的叶片苍苍翠翠地挤在水面上，偶有小鱼冒头吐息，搅乱了炽烈红莲的影子，但那莲花并无恼怒之意，仍笑盈盈地舒展着。
即使他从未以自己的眼见过她，以自己的手触碰过她的衣角。
这一命并不会取代独孤惑的神志，而是以命续寿数，骗过天道，敖炽的这部分神魂便如器物一般沉睡于他人身躯做成的容器中。
这一路上车水马龙，独孤惑本以为敖炽会多看两眼他亲手救下的涿州，可少年只神色淡淡，时而出神，对周遭并没有什么兴趣。
毕竟，他的身体不在这里，而在魔界。
他以为妖会与魔不同。
“独孤惑，你没必要怕。我对搅乱天下没兴趣，也对破坏涿州的安宁没兴趣。”敖炽朝独孤惑伸手，“借我点法宝嘛，我要去蓬莱。”
自此，涿州成了凡界中唯一处不信天命的州城。
老人看着这一幕，也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舒展。
“红莲夏日开，霜雪冬日落。”老人叹息道，“虽不似彼岸花花叶不相见如此绝对，但要相逢，终究还是隔了如此漫长的时空。”
魔蛊作用于身，所以敖炽的仙命与魔命受其影响，对姬雪爱欲深重，可以理解。
因此，身为妖的敖炽明白魔界发生了什么，身为魔的他又干了什么。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握着储物戒的手指无可自控地颤动起来。
将军终白发，红颜成枯骨。
“只要活下去，就能等到她。”少年微扬的声音从接天莲叶中传来，带着轻快笑意，“独孤惑，你是老了，所以变得如此悲观么？”
任谁被上天愚弄迫害数百年，都不能再信奉上苍将会施下恩惠，而不是冤孽。
老人拄着拐杖，转身就走。
看来，敖炽对姬雪的爱，与魔蛊无关。
“不知圣子有何计划？”独孤惑起身后也没抬头，低眉问道。
当他将神识探入其中，一段留影便映入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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