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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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许阳光直直投射在他干净的下颌处。粲金的阳光是最好的打光师，衬得少年的脸部线条轮廓锋利如欧洲中世纪的雕塑像，原本黢黑的头发此时也染上了滚烫的金棕色，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

    实在不想和这人产生不必要的额外交流，她做咖啡的动作都利索多了。机器运转发出的隆隆声暂时填补了两人之间的静默空隙。赶在他再度开口前，姜晴将咖啡装好递过去，“45号，您的咖啡，谢谢。”

    他一急起来还是像从前那样，只会无力地重复这几句话。纪臣眉毛浓密，像剑一样锋利，此时因无措而皱起，更有种桀骜不驯的少年气英俊。

    “老头，你装什么好爸爸呢？”纪臣嗤笑一声，“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现在我都大了又想来打爸爸这张牌了？你也要问问我买不买帐吧？”

    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沉默点头答应了她。

    看来纪臣受害联盟不止她一个。

    可显然有人是读不懂别人的暗示信息的。

    “挺有缘啊，这儿也能碰上。”纪臣懒懒地靠在墙上，单肩背了个黑色的包，一边盯着她，一边无聊地将手里那把显眼的红色车钥匙抛上抛下。

    听了这话，她对面的中年女人顿时激动起来，唾沫星子在空中飞溅，“诶哟，偷工减料做错了还不承认，现在的小姑娘真是的，还撒谎骗人。你提醒我了？我怎么没听到啊，我老公也没听到啊。你说告诉了就告诉了啊，有其他人能证明吗？你们店长呢，叫他

    他们推来搡去几回后，终究还是有个打扮精致的女生没忍住，朝纪臣那边走过去。姜晴咖啡做完后，也支着下巴跟着她们看着那边。

    清洗完一些器材后，她正准备去打扫下店里的卫生，忽然走进来一家三口，看起来像是不太熟悉，盯着墙上的菜单看了很久才冲她扬声道：“服务员，一杯鲜奶拿铁，一杯抹茶拿铁。”

    姜晴沉默片刻，这还是她工作以来第一次遇到胡搅蛮缠的客人，想了片刻还是提醒她：“您好，之前在您点单的时候，我有提醒过您的。”

    没过一会儿，只见那个中年女人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将自己手里的咖啡往吧台上猛地一放，质问她：“服务员，你忘了放咖啡吧？一嘴的牛奶味。”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姜晴默默同情了那女孩一秒，这家伙估计不管男女都是一视同仁地恶劣态度，什么礼貌、绅士风度都不在他字典里。

    “44号，唔该，”她将小票递给客人，头也没抬用粤语程序化叫道：“下一位。”

    他定定地看着她，几秒过后才慢吞吞地伸出手，哼笑一声，低低说了句：“态度真差。”而后，大摇大摆地往店内座位走去，拉出椅子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没准备就走的意思。

    因为姜晴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俩人到底是什么也没谈成，到最后姜晴勉强平复下来心情，告诉纪臣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呢？我不喜欢她，等结了婚跟你一样去外面乱搞，让自己喜欢的人永远见不得光是吗？”

    “……45号，您的小票，请收好。”她转过身去，开始制作咖啡。

    与此同时小孩突然哭闹起来，他们囫囵点了点头，拿着小票急急忙忙地挑了个座给小孩开动画片看。

    开学后的第一周，港大暑期的游客潮褪去，她工作的星巴克也终于从忙得脚不沾地恢复成了正常的工作节奏。

    他的姜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就像月亮一样漂亮。那样的眼睛，不应该被任何一点烦恼痛苦所打扰。

    委屈，只有被人看见，才叫委屈。

    “冰美式。”

    果不其然，只见她走过去拍了拍纪臣肩膀，笑着说了什么，可好一会儿纪臣才摘下耳机，困惑地瞅了她一眼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连人带椅子的往旁边侧了侧身，非常不给人留面子的避让。

    “你年纪轻轻，突然空降总裁的位置，背地里多少人盯着呢。我给你选的江林集团的千金哪点不行了？长得好，独生女，人没什么脑子，又喜欢你。是娇气了点，问题也不大。你娶了她，有了江跃民的支持，那还有人敢在背后给你使绊子吗，也不至于想做点改革都要被那群老东西刁难。”

    *

    平心而论，哪怕是姜晴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天生的“芳心纵火犯”潜力股。他的座位靠里，只能看到个侧后轮廓。他双手搭在腿上，身子微躬着，穿着简单清爽的黑t，少年的宽阔的肩颈从这个位置看来愈发凸显，像清晨云雾初散后的山峦，沉稳□□，十分有安全感。

    虽然纪连山很快意识到说错话，任他怎么追问都没告诉他，但从他一时情绪失控中流露出的只言片语，纪臣也能猜到当年的分手，可能并不是她当年说的那样简单。

    纪连山被他的挑衅气得口不择言，脱口而出道：“你舍不得有什么用？有些事，一出生就决定了。比如，你在这个圈子里，婚姻就是交易。比如，那个渔岛上长大的丫头，和你就是没有可能结婚！说起来，倒还是我高看她了，以为她真有几分自知之明，会信守承诺。”

    下一秒，几个女孩推门而入后的谈笑声打破这一片安静。点完单后，看着角落里大剌剌坐在角落里打游戏的纪臣，几个人突然你推我我推你地小声议论起来，不时偷偷回头看。

    姜晴看着些许撒在桌面的抹茶拿铁，耐心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抹茶拿铁是不含咖啡液的。”

    她抬头，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此时正透出点似是而非的笑意。

    纪连山见他这样不留情面地抢白，也有些怒了，但还是努力压着气跟他解释：“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不然别人求着我我也懒得给他铺路！要全盘接手集团，必须要向外界和董事会塑造一个家庭稳定的成熟形象，没什么比和江林继承人联姻更能提振股价、提升你个人形象的对象了。”

    原本安安静静的咖啡厅瞬间被孩子的哭闹，动画片的外放，还有中年夫妻的大声交流充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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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姜，当年，我爸是不是去找过你？”

    纪臣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酸涩，还有久违的温柔。被他威严肃穆父亲找上门的难堪，分手后自己独自承受的内疚折磨，这些年为了家人四处奔波的痛苦疲惫和丝丝不甘，好像都在他像海风般柔软的拥抱中一一消解。

    几滴眼泪顿时让他慌了神，方寸大乱。纪臣往后退了半步，单手扶住她的肩膀，另只手胡乱在她脸上摸索，“草，你别哭。他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姜姜，你别哭了。”

    他脖子微躬，单手揽住她细瘦的腰，将她整个人紧紧锁在怀里，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易碎的东西一般护住。www.yuqin.me

    他手机叮叮咚咚信息响个不停，像个日理万机的领导人，可纪臣却只是随便翻了一下就锁了屏幕，显然是没准备回，转而问她：“欸，你在这工作啊？还是学生兼职？”

    还没开口，她的眼里已经雨雾弥漫，眼眶迅速湿润。

    面对他的质问，纪连山却气定神闲，等球童捡球的间隙才觑他一眼，慢悠悠说：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最看不得她哭。

    姜晴透过水雾迷蒙的眼睛，看着他，此刻时钟在往反方向奔跑，子弹退回枪膛。他们也不在国贸的钢铁森林，而是被拉回到维多利亚港泛着咸腥的星光大道，太平山被昏黄落日铺满的山林野道，坪洲的细腻白沙和童话般的彩色房屋，所有曾见证过他们亲吻拥抱、爱意四起的地方。眼前的人，也不再是重逢后陌生而冷漠的他，而是那个将她记忆里的十八岁装点得闪闪发光的赤诚少年。

    她不想搭理他，只是按照工作要求问：“一杯吗？”

    当时一看到自己和江羽佳的照片被放到网上，纪臣就知道被他爸设计了，问了纪连山秘书后立刻回了庄园别墅的高尔夫球场。www.yeyue.me

    地道标准的普通话，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点散漫，还有熟悉的…欠揍。

    就那一下，江羽佳说被石头绊倒，来扯他衣袖，就刚好被狗仔拍到传网上了，怎么可能那么凑巧。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没有经过授意，类似照片是狗仔是绝对不敢自己往外传的，更别提闹上热搜了。

    时值香港仲夏，暑气逼人，屋内却因冷气机仿若与世隔绝。阳光透过明净的窗几在屋内地板上投下片片光斑，光尘在空气中跳荡飞舞，全然静谧。

    被他送回家以后，姜晴整个人陷落在沙发里，双眼失焦地看着电视机屏幕里的倒影，突然想到了两人不愉快的初见后续。

    姜晴点点头，惯例式地问了一些问题，而后提醒了一句：“抹茶拿铁不含□□哦。”

    “他是不是对你说了，很不好的话。”

    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们小声地怒骂纪臣“痴线”，姜晴趴在柜台后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不放？怎么我老公点的拿铁怎么就有，到我这就不放了？你直说我不如去贩卖机买瓶牛奶喝呢，卖这么贵连咖啡都舍不得放。”

    这个深拥的姿势，让纪臣没法看到她的表情，可颈边突然的湿润触感，还有怀中人吸气时整个人缩起来的动作，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怎么说，明明整个人看起来英俊周正，但因着那双看起来总是无事也深情的眼眸，总显得有些……不良少年。

    “不然呢？”他耸耸肩，看起来十分困惑，“也没别人啊。”

    ……

    “砰”的一声，高尔夫球杆和□□发出的碰撞闷响打断了他的话。纪连山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剧烈的疼痛在静止一秒后立马沿着血液在四肢百骸流窜。他低头瞥了一眼，不甚在意。看着被气到胸膛剧烈起伏的纪连山，纪臣嘴角微勾，眼底满是嘲弄，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完他不想听的话：“你舍得，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