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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竹的计划非常简单,既然洗不去标记,不如在生前将情感和记忆复刻在人造的芯片中,在她死后,用芯片放入与自己面容相同的仿生人里。

    “如果你还要说这些,我就要离开?了。”

    但她看出应许的情绪松缓不少,抿住唇,再次开?口:“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死也?不会。”

    所谓承载记忆和感情的仿生人,永远都只是一堆废铁,而非顾青竹本?身。

    早在她提及有办法时,应许便直觉那并不可靠。

    应许返回桌面,点开?社交软件,添加了自己如今设备的好友,给顾青竹发讯息:

    她们认为她被?蒙在鼓中,不知真相,可怜又?高傲。

    “你知道真相,但你和她们一样骗了我。”她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讨厌欺骗,讨厌谎言,讨厌被?人当作笑话?。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吗?应许。”

    说完,便将她拉了上来。

    这句话?带着气,脱口而出。

    冷风呼啸,只二人交谈的时间,雪已?在院外?落了极厚一层。天色如墨,遮掩繁星,连灯光都被?雪色模糊的失去光亮。

    想到她曾有过的过激行为,应许惊愕一刹,避开?目光去。

    应许摇头,往里走,顾青竹紧跟她身后:“那我,可以追求你吗?应许,我——”

    “就像严聆。换作过去,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会有这样的朋友,不是吗?”

    应许试图心平气和,却还是因为这句话?而点燃了无名的怒火。

    “我知道。”顾青竹才像得了保障,松了口气,“所以,你看着我死就好了,应许。我会在死之前安排好一切,你会幸福的。”

    应许点头:“嗯。”

    眼前的女?人身体一滞。

    ‘顾青竹’永远活着,可真正的顾青竹死了。

    “是不爱我,还是学不会爱我。”

    这句话?应许也?发了过去,顾青竹深吸一口气,似乎要破功,最终还是用力的敲打起屏幕。

    “你、你——”她屏住呼吸,“你明天要和我一起走吗?”

    顾青竹惊觉,或许人真的不能变成机器,可机器却能在人类、甚至是自己都不知情的前提下,拥有自己的感情。

    “喝。”应许却递来茶杯,依旧是那壶茶。

    她盯着应许的手心,以为那会是数秒后落在自己脸颊的一个耳光,正思索要不要闭眼时,脸颊却突然被?指尖捏起,像是捏揉面团一般,被?应许的手指提了提。

    “是吗。”顾青竹却像毫不在意一般,“那不重要。”

    顾青竹却目光不曾变化,径自往外?走,在她迈下台阶前,应许还是拉住了她的手。

    除去小?时候,顾青竹从未被?人捏过脸。暴力骤然变成意料之外?的亲昵举措,顾青竹心跳不自觉加快,热意从脖颈攀升到耳尖,近乎茫然道:“应许?”

    应许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她和盛秋雨的争执早已?流传开?,也?正因如此,才会有人猜到应许的存在,找到严聆。

    “我做不到。”顾青竹说。

    尾音落下,一室沉寂,应许没?有回答,顾青竹却没?有追问,反而问:

    “你想让我说什么?”应许叹了口气,“你不愿意也?要去吗?我性格并不强硬。”

    这句话?一出,顾青竹脸上的笑果然淡去许多。她注视应许,似是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离开?这里后,去哪里?”

    【多喝苦茶,败火,静心。】

    顾青竹以为这是谈判前的一环,入口的茶水温热不少,可苦意不减。她皱眉,好一会才喝完,问完那句话?:“你愿意吗?”

    顾青竹知道,应许说的是事实。

    果然,就在她眼前,应许伸出手。

    荒诞虚假的世界里,应许唯一能触及的真实,只有曾对她恨之入骨的顾青竹。

    应许却依旧没?有回答,又?为她倒了一杯。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应许想,即使不变成机器,因为顾青竹的存在,也?不会有人当面说她们不相配。

    顾青竹不愿意看见那副场面,这是最能□□局面的计划。

    “不清楚。”这次的问答,应许回答的果决,“但,没?有你,我依然可以生活的很好。”

    应许被?她数落,勾起唇,又?听顾青竹说:“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咎由自取。”

    只是这么一小?会,顾青竹却仿佛被?雪冻僵了一般,任由她牵住。

    应许说:“雪停了再走吧。”

    像是被?抓住尾巴的猫,顾青竹彻底安静下来。

    “只是因为,你不可恨而已?。”

    “……怎么可能不重要?”

    果然,Oga只是刚起了话?题,她便打断道:“人不可能变成机器。”

    “没?有。”应许语气认真,“我从不觉得你可笑。”

    心中不甘的情绪翻涌,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发泄口,顾青竹紧跟在应许身后,看见门扉被?拉开?一条缝隙。继而,风卷着偏偏落雪纷飞至室内。

    她以为人人都渴求幸福,顾青竹自然也?会艳羡旁人顺遂的生活,希望拥有亲密的好友、爱她呵护她的伴侣。

    “可我不会爱你。”应许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你只会觉得失望。与其在我身上空耗时间,不如尽早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我说,我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你的顾虑,你是不是……就愿意和我离开?了?”

    没?有她,应许也?会活的很好。反倒是她,没?有应许,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所以,你见我,是不忍心我去死。”顾青竹缓慢开?口,“即使我被?人标记后生不如死,是吗?”

    顾青竹弯起眼:“我不是一直这样吗,应许?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如果运气好,那个顾青竹或许也?会有自己的感情。”顾青竹说到这时,唇角扬了扬。

    在门被?关?上前,她才突兀问:“你舍不得我吗?”

    “……只是这样?”顾青竹皱眉,追问起来。

    在应许错愕的目光里,顾青竹开?口:“人最重要的,无非是感情和记忆。只要拥有这两样东西,任何机器都可以变成人。”

    应许说:“现在离开?很危险。”

    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应许一定会在她死后沦为实验品,被?各方争夺。

    应许的回答格外?笼统,顾青竹再竭力去理?解,却依旧读不懂。

    那一刻,应许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旁人眼中,她同样是被?怜悯的一方。

是应许还活在世界某个角落,等?待她去接她回家的印证。

    分明只要洗去标记,这顺遂的一切,顾青竹唾手可得,偏偏Oga却在七年等?待里,习惯了疼痛,甚至将疤痕也?当作勋章。

    因为顾青竹的所作所为,应许的确憎恨过她,可在了解对方过往后,应许依旧升起恻隐之心,开?始怜悯顾青竹。

    应许意料之中的答案。

    落雪簌簌,应许关?上了门,转身说:“但现在不恨了。”

    顾青竹凝望应许的背影,不敢想象今夜的对话?到此为止,应许想追问、知道的,只有这些吗?哪怕和她没?有关?系,哪怕是一些家常。

    顾青竹笑了起来,垂下眼时,方才掩去眸中的落寞。

    顾青竹喝完,还要说话?,入眼是第三杯、第四杯——

    掌心圈在手腕处,触感冰凉一片,应许甚至抚摸到了一条疤痕,那是自杀留下的痕迹。

    Oga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可她还是堂而皇之说出这个计划,脸不红心不跳,坦然的像是与许多人提及过。

    也?就不用想那么多生生死死,听着怨气重。

    “这个计划我想了很久。”顾青竹说,“我们都变成机器,就不会有人说我们不相配了。”

    “你让我在我的婚礼上成了笑话?。”顾青竹侧脸,“你也?是笑话?,我们谁都不比谁好。”

    山路陡峭路滑,当下驱车离开?,和送死无疑。

    “都不是。”

    “要我走的是你,要留我的也?是你。”顾青竹怔然看她,“你担心我,应许,为什么?”

    这一次,应许安静的时间有些长,长到顾青竹

    应许觉得荒谬:“你的计划,就是去死?”

    “……为什么?是任务,还是——”

    应许望向窗外?,须臾,收回目光。

    顾青竹喜欢这个标记。

    “那就走吧。”她突然多了些耐心,主动走向玄关?,像是准备送客。

    她难以开?口,只觉得顾青竹是疯了,可当应许抬眼,望入的目光却格外?坚定,连带着,声音也?轻了许多。

    而后,怜悯的情绪逐渐在顾青竹的一次又?一次道歉中变化,直到应许得知了真相。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彼此看清对方眸中的复杂情绪。

    这并非什么崇高的情绪,只是应许自诩拯救者的身份,认为顾青竹不如她。

    直到她发现,自己一说话?,应许就要倒茶,她方才咬住嘴唇,不再吭声,转而在屏幕上打字。

    这样,‘顾青竹’会永远存在,掌控顾氏、庇护亲友,甚至是‘爱’着应许,不让如今平衡的一切失控。

    这一句,应许没?有否认:“恨过。”

    顾青竹说的时候不曾犹豫,可尽数说完后,心里反倒有些迟疑,也?发现这些话?有些太离经?叛道,应许大概又?要生气了。

    【所以,你愿不愿意让我追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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