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雁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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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桃贪吃不胖，吃东西跟只土拨鼠似的，景鹏特别喜欢投喂她。

    梁飞若笑容明媚：“《礼》曰：“女子十五许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以雁贽。”

    “承安伯姚家的四娘子，你昨天救下的那个小女娘，今天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

    管着家里的库房就这点好，可以中饱私囊。

    他骗了所有人，梁三也在其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些什么，起身后，拿了弓箭，直接出了宫。

    虽然他已搞清楚前因后果，但燕穆王还是提醒了孙子一句，“姚四娘的事，你是不是该同梁三解释一下？”

    靳无宴盯着祖父看了会，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谁？姚四娘又是谁？”

    景鹏不好拉拉扯扯，装模作样的站直了，“那我明天再来接你。你早点睡。”

    靳无宴：“我翻了黄历，下月初六就是个好日子。”

    靳无宴根本就没留心过那小女娘的来历，只吩咐下去让工部侍郎安置。他大概知道祖父说的是个什么意思，轻笑了下，“无关紧要的人同梁飞若说什么。她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小妇人。”

    这孩子满心都是江山社稷，最不在乎的就是他自己，这些年若不是梁飞若看得紧，坟头草恐怕都枯了一茬又一茬了，就这，还要感谢有人给他收尸。

    景鹏愣了愣，看着漆黑的天色，想了想，转身去了梁府。

    靳无宴：“你跟出来干什么？回去歇着。”

    柳条儿从房门口过。

    靳无宴的胳膊很疼，也很烦躁，听她喋喋不休，终是不耐烦了，语气很冲：“你是不是满脑子除了这些，就没别

    府里人口不多，几名杂役仆妇，统共也就五个人做活。

    屋子里摆放了很多吃食，都是海桃爱吃的东西。

    景鹏：“睡不着了。”

    海桃掐了他一把，挣脱开了，又去将门打开了，说：“这是小姐的院子，咱们这样不合适。”

    海桃摇头。

    燕穆王不关心大坝，他确信靳无宴敢放心回来，就说明那边肯定无事了。他更关心孙子的终身大事。

    靳无宴愣了愣，张了张嘴，也觉得自己不对，“祖父教训的是。”过了会又说：“可是三个月还是太久了。提前一个月？”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不踏实的很。

    梁飞若才不会纠缠这个。

    不，他们都是大燕的军队。

    这件事要正儿八经的解释了才莫名其妙。

    景鹏连忙点头：“确实不妥。这是三小姐的院子。那咱们回家去。”

    海桃将一堆好吃的送去了主屋，梁飞若闻到香味，吸了吸鼻子，“哪里来的酱肉？”

    梁飞若正想的出神，有仆妇进来说，景大人来了，要见海桃姑娘。

    燕穆王有些着急，“赵国公主呢？你回来后跟她解释了吗？”

    景鹏还要再说，海桃却已下定了决心，“你回吧。我今晚不回去。”

    梁飞若手里捏着笔，心里在想别的事，他们梁家本就不是平京人氏，祖籍云梁郡。梁家私兵也多是那里的人。

    靳无宴微蹙眉心，“还有三个月，这么久。”

    梁飞若兴致不减：“靳无宴，你要快点好起来。将来你要娶我，纳采之时，我要你亲手猎两只大雁送给我。”

    景鹏伸出脚踢上门。

    只是他昨晚临睡之前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他如鹰隼一样的眉目，薄情的长相，都让梁飞若感到深切的不安。

    梁家已经用过晚膳，各自回院子歇下了。

    海桃避开了，“别这样。”

    主仆俩个将小圆桌收拾出来，柳条儿闻着味儿回来，又馋又痛苦。

    燕穆王略感舒心。总算说了句人话，还知道急了。他故意道：“当然要这么久，这还是快得了，王储大婚又不是平头百姓娶妻，出得起聘礼就能拜堂成亲。你大婚的宫殿要重新修葺一番，各司衙门都需要筹备，这衣裳首饰啊都要裁新锻……”

    柳条儿同海桃是俩个极端，她是光喝凉水都长肉的那种。不过柳条儿也不是那种蠢货般的胖，她其实长得非常可爱，皮肤细腻白净，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讨喜。但是寻常人是看不到她可爱的一面的，在被梁飞若抓住之前，她是个土匪，又因为被兄长带大的缘故，性别认知障碍，一度以为自己是个男的。

    譬如，先前为了和赵国结盟，居然答应迎娶赵国公主。

    靳无宴回去后洗漱沐浴，听说梁飞若昨日来了宫里歇在他的偏殿，又去偏殿转了一圈。他又忍不住开始想她。

    海桃出去了。

    “阿翁，钦天监将日子定在哪天？”

    海桃立刻道：“不可以！”

    有了好菜自然不能缺了好酒。

    “燕王御赐的佳酿，我偷偷藏了两坛，嘿嘿。”

    靳无宴歇在偏殿，后半夜就醒了。

    景鹏捧着吃的往里屋走，进了后院就开始喊人，仆妇追上去说，夫人还没回来。

    靳无宴默然片刻，大概是想说什么的。

    柳条儿站在走廊上伸懒腰，经过海桃身边时哼了哼：“立场不坚定的家伙！”

    “我听说民间有习俗，纳采用雁，寓意忠贞，和睦。”靳无宴对三书六礼这些规矩是不清楚的，他本也无需为这些事操心，到时候礼部和钦天监自会替他办妥一切。

    靳无宴回宫复命。

    前日，兄长们倒是大摆宴席好好和将士们吃喝了一场，感激他们一直以来的誓死追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景鹏说：“是。”

    燕穆王顿了下，“冬月十六。”

    这也不全怪兄长们，实在是仗才打完，都该好好歇歇，况且宫里那位殿下倒是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一条条诏令下发，兄长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就更抽不出时间了。

    同一时间，景鹏买好了酱肘蹄子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吃食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靳无宴更觉好笑。他又没娶赵国公主，事实胜于雄辩。

    做长辈的都希望自家孩子能过上幸福平静的好日子，这些年梁三待他的好，燕穆王都看在眼里，千金易得真心难求，他怕孙儿不珍惜，将来追悔莫及。

    他们的家紧挨着燕王宫，三进三出的院子。靳无宴随手指给他的地方。邻居都是些达官贵人，地位显赫。景鹏是太孙殿下的贴身侍卫，领羽林卫经历一职，官阶不高地位高。因为能直接递话，升官也是迟早的事。

    南城门打开，兵卒跪到一边。靳无宴打马，疾驰而去。

    梁飞若愣了下，似乎才发现海桃，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咦了声，让海桃赶紧回家。

    海桃正给梁飞若研磨，除了朝廷的赏赐奖励，作为梁家军，家主也要给与奖赏。但这些事是个细活，要公平公正，不能错漏。参军列了册子上来，兄长们整日的忙，都还没细细看过，事情也就没安排下去。

    靳无宴拿起手中的兵书，不搭理。

    梁飞若关了门，爬到床底下，将自己偷偷藏得好酒抱了出来。

    自古至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她也有些担心梁家未来的命运。

    等候出南城门的时候，景鹏追了上来，“殿下。”

    靳无宴反应了下，问：“海桃没跟你回家？”

    燕穆王刚欣慰了一下，又被孙子给气着了，“好小子！你是娶妻还是纳妾？今日十七，下月初六，亏你说得出口！知道的说你急着娶妻，不知道的还当你怠慢梁家。你让别人怎么看梁三？”

    燕穆王笑了，真心实意的笑，走上前，一只手搭上他的肩，“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你要早些将梁三娶回家，孩子都能跑了。行吧，行吧，我再去催催。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看你这一身脏的。”

    景鹏悻悻的摸了下鼻子，二人成婚后没少在梁飞若眼皮子底下亲热，梁飞若不是那等迂腐矫情之人，相反她很乐意见到大家都亲密幸福的待在一起。

    海桃感受了下，又去回抱他。

    景鹏又激动又开心，忍不住亲她。

    海桃不愿送景鹏，柳条儿大掌一挥，无比热情的拉住他，“走啊大兄弟！我送你！”

    她推着景鹏出门。

    仆从们迎他进门，恭敬的喊他景大人。

    **

    梁家军……梁家军……梁家……

    景鹏起先也疑惑殿下天不亮出行所为何事，直到他在一处山林停下，费劲万难的猎了两只大雁。

    靳无宴没什么兴趣，抬头看了眼。

    景鹏二话不说，牵了马出门。

    虽说燕穆王不会如此，可是那位殿下呢？

    梁三拒婚，是燕穆王始料未及的。他嘴里不当回事，心里还是怕有什么变故。这变故自然不是出在梁三身上，他怀疑孙儿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让梁三委屈了。

    海桃心里难过，没回嘴。

    景鹏候在海桃的屋子里，海桃进屋，景鹏躲在门后，一把抱住她。

    那年深秋，靳无宴正在养伤，他左臂受了重伤，几乎要废掉，心情抑郁凄苦。梁飞若站在他的屋檐下忽然指着天上的飞禽，高兴道：“那是大雁！”

    他说完这话就要离开。

    又譬如这次，明明是去抢修泽鹿大坝，怎么又同承安伯的姚四娘搅和到了一起？

    景鹏说：“我原打算今晚歇在这……”

    如今战事了，是否也该回了云梁？

    主仆俩个大概是心有灵犀，景鹏昨夜没事干歇得早，后半夜也醒了，爬屋顶上练剑，忽然看到一人一骑飞驰在大街上。

    燕穆王就知道是这样，昨日遇险的不管是姚四娘还是寻常的燕国百姓，他遇到了，都会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