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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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飞若没回答，只是很天真很欢喜的冲她笑，“人生苦短，悲喜参半，你看这芸芸众生，有几人能活得称心如意？既是如此，何必再给自己找罪受？这是老天爷在帮我呀！”

    梁飞若冲他一笑，霞光满天，“院使大人，往后都不用来啦！我好啦！”

    到了第三日晚上，她也没等来靳无宴的只言片语。

    一直到晚上，梁昆下值回来，说起朝中大事，说随州发生了暴动，昨夜城门大开，殿下领兵平乱去了。

    院使倒是每天都过来，请个平安脉什么的。但是失魂症这种病，一时还真不好治。好在太孙妃性格很好，并不为难人。

    反正，最终大家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

    “男人是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即便他当初想娶你的时候说的多么的情真意切，日月可鉴，甚至指天发誓不怕被雷劈。天雷不劈负心人，傻女才会尝恶果。我就是现成的例子。等你成亲了你就会知道，什么情啊爱呀都是扯淡，唯有自己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譬如健康，”姚大娘子有些气恼的揉了揉自己满是色斑的脸，“容貌，还有财富，其实就连孩子都是可有可无的，如果只是因为要给男人传宗接代而牺牲了前两样，何必呢？再说了，要了当娘的半条命生出来的崽子，也不见得和你一条心。他们姓着男方的姓，和男方一条心。过到最后你会发现，除了一身病痛，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场空。”

    梁飞若想等靳无宴来了问问他的想法。既然他们都那么熟了，应该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吧？

    梁飞若大受震撼：“嚯！原来我不仅没脸没皮的倒贴，我还横刀夺爱！”

    海桃不明所以，蹲在她床前，头搭在床沿上，“为什么呀？”

    入夜，梁飞若一面拆头上的首饰，一面嘀咕，“说到底还是没心，他要真的心里有我，写张字条托人捎给我，或是让宫人传个口信，也不费他什么事。”

    她自己过的不顺心，总盼着别人也和她一样，泼一盆冷水，叫那些眼里有光的女娘们也黯淡了神色。

    “反正我是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的。”她嘀嘀咕咕道。

    今日院使也早早到了，看着太孙妃正要登车，二人打了个照面。

    “我是不可能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的。”她这么和自己说。

    梁飞若气呼呼的翻身上.床，“睡觉！”

    金尊玉贵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孩儿，只因夫家没有给家族带来助益，最后就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梁飞若转了转眼珠子，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忽而一笑，有种看穿一切的古灵精怪，“我想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单单忘记他了。”

    “我做人家正头娘子也有些年头了，旁人不愿说出来的婚姻真相，我倒是愿意跟你唠唠。想起咱们少女时那些天真的想法，真真可笑啊。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都是屁话！你既有这本事做了太孙妃，将来便是这大燕最尊贵的女人。心胸思想一定要开阔，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孩子嘛，如果头胎是男娃，就好好养大，别再生了。保重身体要紧。你别听男人甜言蜜语，说什么为他生儿子辛苦了，真当你因为怀孕生子肥胖，下身不怎么利落，脸也垮掉了，他是根本连你的床都不愿意挨一下的。他嫌脏！”

    这三天里，她一直在听别人叙述她和靳无宴的过往，有让她难堪的，有欣喜的，也有互相矛盾的。虽然脑子仍是空空的，像是在听戏，但心里也渐渐有了主张。

    海桃习以为常的样子，“大概是有事耽搁了吧。主君早就不管政务了，朝中大小事都要殿下拿主意。兴许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没错，她沦落到现在这样都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她还是恨啊！

    宫人们向她道喜，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并不欢喜。

    院使大为惊讶：“太孙妃恢复记忆了？”

    既然知道了她和王孙殿下之前的种种，她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历经磨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骤然放手难免可惜。

    柳条儿又开启了反应迟钝模式，好一会过去，“白……给？我要我要！”

    梁飞若被姚大娘子灌了满脑子的婚后不幸，她倒没将全天下的男人都打上不是好男人的标签。至少她父兄就是很好的人，自从成亲后，也都是顾着家里，尊重妻子，也没在外面有什么不三不四的相好。

    “你若不信我这话，去问问曾经的那些小姐妹，哪个不是这样说，哪家没几房妾室？”

    海桃犹豫着说：“我给景鹏写封信吧，问问殿下在忙什么？他肯定有重要的事耽误了。”

    自从上回姚家来拜访后，陆续又有别的人家都递了拜帖，但都被梁飞若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为由拒之门外了。

    这期间，桑公公又领着宫里的人来做婚服了。

    梁飞若性格活泼疏阔，是个很愿意给自己也给别人机会的人。

    “我听说主君这次只下旨册封了太孙妃。良娣、宝林、才人三内职皆空悬未决，你大可主动提一提，得了你提携的小姐妹们日后必对你忠心。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总好过男人自己找。再说了，女人每月信期一来，多日不能那个。男人守不住的。将来你要是怀孕了，他更不可能干熬。”

    梁飞若反驳道：“这怎么能算矫情？我是他的未婚妻子，夫妻一体，本就应互相体谅爱护。我都病了，他也说好了今天过来看我。哎，我可没要他来，是他自己要来，但是现在呢？他言而无信！一声招呼都不打，害我白等一天。我体谅他为君不易，公务繁忙。那他在乎过我的感受吗？”说完顿住，过了会，又叹口气，“我倒是忘了，我和他本就不是两厢情愿看对眼！”站起身，绕着屋子转了几圈，回忆短暂的几次接触，仰头看屋顶，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他心里多喜欢我呢，原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是我强扭的瓜！那他什么意思？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

    梁飞若想着心事，扭头问海桃：“他怎么还没来？”

    梁昆愣了下，“谁？”反应了下，“殿下昨夜就走了，我都没遇上。”

    梁飞若突然问：“他有没有要你带什么话给我？”

    柳条儿晃晃悠悠的晃过来，一眼瞥见，兴冲冲的跑过来，圆润的身子一下将海桃挤开，拱着脑袋往梁飞若身上蹭，“我也要！我也要！”

    梁飞若揉揉她的头，“小傻瓜。”

    她伸出一只手朝着虚空抓了抓，又按向自己的心，“真好。”

    梁飞若送走了姚家姊妹，虽没给个准话，但客客气气。姚大娘子觉得有戏。

    躺下的时候，她冲海桃说：“果然是这样吧，我心里竟隐隐觉得这样才像他。”

    “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活的长久，健康的活着，才能享无尽的富贵。所以男人要去找别的女人，你尽管让他去找。只要动不了你太孙妃的地位，就算他将后宫塞满了，你也不要管，回过头还会夸你一句大度。你保住了地位，想要孩子还不简单，自会有人打破了头想将亲生儿子养到你膝下。”

    姚大娘子以前不懂那些妇人、婆子们总喜欢在小女娘高兴的时候说些丧气话。现在她是完全懂了。

    梁飞若哼了声，没说话。

    于是她决定再给王孙殿下三天时间，即便事发突然，他当时来不及留口讯，之后的三天，便是日理万机，总不能吃饭喝水出恭睡觉的时间都没吧？这些空闲下来的时间但凡分出一点心想到自己，也该知道派个人过来问问她的情况，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的话。

    姚大娘子支开了姚四娘子，说话也不再有所顾忌，这些年的磋磨早就磨平了她的棱角，乍看到梁飞若，她是有些心酸的嫉妒，可是人大概就是这样吧，因为距离太远了，够不上，反而没那么恨了。倒是对父母亲现在疼爱有加的嫡亲妹妹更咬牙切齿的恨，原本这些关爱都是她的。可现在她被作为弃子扔出了局，所有的荣宠期待都落到了四妹身上。

    她甚至还嫉恨自己的妹妹们。大概如靳无宴当年讥讽她的那样——家学渊源。她的姊妹们也都彼此暗地里较着劲。

    海桃：“因为殿下先前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啊！”

    “如果你将我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你瞧着我那四妹妹如何？”姚大娘子对于推销自己的亲妹妹并不显得多热情，像完成任务一样。

    次日，梁飞若神清气爽的起身，给自己整了一身优雅端庄，收叠了一箱笼笔墨纸砚让柳条儿背上，昂首阔步的出了门。

    梁飞若糊涂了：“我为什么要当妾？”

    但是她今日倒了一肚子苦水，感到神清气爽。另有一种隐秘的欢欣，让她脸上也添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

    一个女人如果得不到男人的宠爱，最终就会被所有人厌弃。这是姚大娘子这些年总结出来的人生道理。

    梁飞若指着初升的太阳：“院使您看，这日出日落，岁岁年年，时间可曾为任何人停留？旧日不再，往事不可追。所以何必执着过往？我们应该过好我们现在的日子呀！”她上了马车，又从车窗

    因为没之前那么坚定，被嫂子们推推搡搡，稀里糊涂的也量好尺寸了。

    海桃说：“可是你以前还说过要给殿下当小妾啊！”

    姚大娘子一点都不想来，但是娘家人逼她。她在夫家已经活的像个小可怜了，若是再失去娘家的支撑，她的处境将会更艰难。

    随州是楚国皇城，陈国赵国分了楚皇城国库的金银珠宝，出力最多也是最骁勇的燕国得了这片土地。

    海桃愣愣道：“三娘子，你怎么也学人矫情了？”

    海桃听不明白，但隐隐感到主子已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循着感觉，亦重重保证道：“我的命是主子给的，主子无论做什么我都永远追随主子。”

    她总是心里不平，怨憎那些起点不如自己却又比自己过的好的人。她曾狠狠嘲笑过梁飞若，如今见她得偿所愿，心里自然会不好受。

    梁飞若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