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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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那样爱财如命的人来说，这算是极狠的惩罚。
就是用命契拘着妖怪不放这个东西，落到俞思化头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说罢才放任嘴角轻扬，旋起融融笑意。
又问：“你不会想跑吧？”
他乐于把话挑清，就喜欢奔人不堪开口去讲。
谢逢野之前嘴淡，顶多抓把树叶来嚼，酸涩中也就过去了。
用玉看得害怕，梁辰倒很习惯。
就连他今个出去找用玉，路过张府随便一瞟都见上方怨气愁云一片。
这是谢逢野第一回，见他真情实意地笑。
人神相隔天堑，冥王好似是个例外。
俞思化接着问：“难道你真的怕死？”
“那你做什么拘个妖怪不给人走。”
“俞少爷。”谢逢野眯起眼，“好似连敬畏都没有。”
是以此时他也不着急走，反倒饶有兴致地仔细打量俞思化。
想让我吃？你自己先品品做了些什么东西可以吗？
只是……
谢逢野如今看着他，就像看见端庄持重的青岁天帝嘴出粗鄙之语提着大砍刀在街巷巡街一般的别扭。
妖怪不同，结下契约的方式也不同。
只是愿意用身子承载妖魂的俞思化能做威胁妖怪的这种事，这就说不通了。
——谢逢野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把那些焦如碳块的鱼肉菜饭嚼得嘎吱作响，和俞思化先前一同帮助沐风渡劫的那些情谊，也被他一起嚼得粉碎。
谢逢野没什么好点评的，毕竟对他来说，有仇必报，向来是一个优良品格。
方才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道俞思化真能端起一盘瞧不出形状的菜吃，还能吃的慢斯条理，优雅至极。
梁辰查到俞思化府里有个妖怪，谢逢野倒并不惊讶，但命契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耻又合理。
没什么的，一看尊上就是吃瘪了。
若不是生死簿上俞思化这人当真没什么异状，谢逢野都要怀疑他的阵营问题了。
毕竟，狗急跳墙从来都是血的教训。
秋月皎皎，净空无云。
“你说你，好不好的活着，总爱去沾染神鬼妖魔的徒增孽缘。”谢逢野以夸做讽，“俞少爷很厉害。”
“天地有道，诸灵咸听，不得妙法，不见其明。人神鬼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你岂能懂？”谢逢野大发善心地教育道，“莫要妄言。”
谢逢野：？
俞思化瞧去那些将出未出的怒意，眸光轻敛，低眉垂笑：“这可是你说的。”
俞思化以后最好不要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己头上来，谢逢野很恶劣地如此
“你觉得这些东西。”谢逢野指了一圈桌子，“是能下口的？”
冥王的确不能，所以他才说出“生死簿”就注定辩不过了。
即便昨夜此人自己都承认了晦气一说，但那担风承月的模样实在清朗得很，让人很难相信。
银汉缓流，对峙无声。
俞思化从后面叫住他：“饭菜你不吃了吗？”
“你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生死簿也在我手上。”谢逢野目光锁住俞思化眉眼。
“尊上已经许久没吃过人间饭菜了，可还习惯吗？”梁辰跟谢逢野时间长了。
这还光明磊落上了？
总能精准摸到痛楚，再顺手捅一把刀子。
但这样也算张山父子罪有应得，有德报德有怨报怨，自该如此。
谢逢野青着脸回了姻缘铺，嘴角还沾着诡异的黑灰。
越是如此，他就越要晃着脑袋上去争辩两句，好让彼此都不痛快。
俞思化当真没在怕的：“你问，我就要答吗？”
明明是自己逮住了俞思化的把柄过来发难，说到最后没把人说红眼便罢了，这胆也忒大了些。
不承认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吗？
也就是说，俞思化同妖怪签了命契。
“俞某不才。”俞思化低笑道，“不曾行那违心之举，所以自当光明磊落。”
“那你也太小气了些。”
他这是不肯承认了。
若被人诅咒气运，若能从此行善诚修慈悲或许能解，可按照张山父子那个德性，只怕离家道中落也就数月的事情。
初见时夏日朗朗，阳光刺目地摊开在无尽蝉声之中，俞思化身在其中，即便嘴角带笑，也是清浅不已。
“我可没说那妖怪是管家。”谢逢野懒懒地撑桌朝他笑，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但话要说明白，“我告诉你，有些事情还是及早收手为好，看不出来啊，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公子，你当跟妖怪定命契是闹着玩呢？”
一般来说，是没有妖怪愿意白搭一条命，迟早要报复回去，轻则一人，重则全家。
除非他果真演技精湛，骗到了冥王眼前。
敛了妖气是真，想谢逢野才来百安城时，就是这个管家来同他签的租契，其形貌灵气皆同凡人无异。
俞思化也不知听明白了几分，垂目说：“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进丧事铺前梁辰说的这些话，倒叫谢逢野对俞思化很是刮目相看。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来问我。”
先前去找天帝辩论，也时常这幅模样回来。
以至于差不多快完了他俩是为什么争辩起来。
谢逢野语噎，他想不明白，今夜的走向应该是这般的吗？
如今转瞬即秋，带着温润少爷越发地不尽人意起来。
“那就是了，世间妖妖鬼鬼多如繁星，若是我身边有，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值得劳动冥王亲自来说。”他话锋一转，引到了谢逢野的身份上面。
他真的连神仙都敢怼。
神仙不能轻易许诺，更不能违背誓言。
不就是因为俞府那管家当日贴符诅咒？
“人间府衙都不能无故杀人，遑论神仙？”俞思化似是在压着嘴角笑意，“我未曾求过你什么，自然也不欠你什么，难道神仙会因我说了实话就降罚于我吗？”
“自扰也罢，牟利也罢。”谢逢野问，“我倒是很好奇，你不会害怕吗？”
命契就不一样了，那是能对妖怪降下的最具有威严的契约，妖怪此生都只能为一人卖命。
掏心窝子说一句话，他冥王上天入地当了许多年刺头，所以当真很不习惯有人在他面前如此不卑不亢且大放厥词。
“只是管家除外，似乎是刻意收敛了妖力，难辨本形，只能看出身带印契，还是命契，被锁在俞少爷的八字里。”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样的契约对于动辄能活几百大千年的妖怪来说是很不公平的，所以最后都要出事。
他都想好了，若是俞思化已辛苦为名或者喊累卖惨，定要被狠狠嘲笑回去。
毕竟字里行间带“命”字的，都很邪性。
但是因为某种胜负欲作祟，他张扬宣告：“我还能变大龙,他们打不过我。”
他是有些可耻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可太敢做了。
我可是才说完你拘着个妖怪不让走，还结了命契。
而且，除非命门被拿捏，否则谁也不乐意上赶着送死。
这种契约，简单来讲是捏着对方软肋来威胁。
俞思化静静地看他，心说我信你个鬼。
谢逢野气息略有不稳，讽笑道：“你吃一盘，我吃一桌，你敢不敢？”
*
“我本来就不会。”谢逢野说，“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主持公道。”
要命得很，俞思化好像没什么在乎的东西。
最后擦了嘴，喝茶润了喉才说：“我自小就没有味觉，或许咸淡没把握好，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俞府上下都是可从生死簿中寻得由来的凡人，俞少爷也是，并无异处，生死簿上他这条命长得很，不过幼时有些坎坷。”
俞思化看他上上下下瞧了自己半天，却是再没说什么犀利话语，反而问：“还当你不会为了妖怪主持公道。”
俞思化看着这一桌菜，暗自摸了手心因为切菜而划到的伤口，忽地涌上些气性：“你说不过，就开始讲大道理，你们那里，就靠你这张嘴巴来管吗？”
谢逢野可还记得，当天张山父子遭受的报复里，还有俞府管家一份。
虎落平阳而已。
“管家自是上了年纪，可身体还算硬朗，还请谢公子嘴下留情吧。至于你说拘着不让走，这个我听不明白。”
若是结契之人身死，妖怪也要跟着一同葬命。
如此发自内心的开怀，竟然是在当面暗讽冥王的时候
这一瞬间，谢逢野至少想了三种灭口的方法。
听过这话，俞思化抬碗过来的脚步轻了几分，但面上却瞧不出什么端倪，更没有谢逢野预想中的慌张。
“本座不跟你吵。”谢逢野高傲地中止了这段对话，心想自己真是堕落了拉着个凡人辩是非。
可是烛光轻曳之下，俞思化只是抬起清眸轻笑而问：“你是不是不敢？”
谢逢野：“……”
可要说当天被说得最厉害的，是俞思化。
所以他是老大。
你要同他争辩是非，就要先找到他在乎的事狠狠打压。
实在很难相信他不是青岁派来的。
和妖怪结契，就像做买卖一般，你来我往互通有无，双方都有要达成的目的。
当日张山父子恶语相向，谢逢野肯耐着性子多周旋几句，全是为了累恶积罚，好让梁辰去给他们下口疮咒。
] 对那样爱财如命的人来说，这算是极狠的惩罚。
就是用命契拘着妖怪不放这个东西，落到俞思化头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说罢才放任嘴角轻扬，旋起融融笑意。
又问：“你不会想跑吧？”
他乐于把话挑清，就喜欢奔人不堪开口去讲。
谢逢野之前嘴淡，顶多抓把树叶来嚼，酸涩中也就过去了。
用玉看得害怕，梁辰倒很习惯。
就连他今个出去找用玉，路过张府随便一瞟都见上方怨气愁云一片。
这是谢逢野第一回，见他真情实意地笑。
人神相隔天堑，冥王好似是个例外。
俞思化接着问：“难道你真的怕死？”
“那你做什么拘个妖怪不给人走。”
“俞少爷。”谢逢野眯起眼，“好似连敬畏都没有。”
是以此时他也不着急走，反倒饶有兴致地仔细打量俞思化。
想让我吃？你自己先品品做了些什么东西可以吗？
只是……
谢逢野如今看着他，就像看见端庄持重的青岁天帝嘴出粗鄙之语提着大砍刀在街巷巡街一般的别扭。
妖怪不同，结下契约的方式也不同。
只是愿意用身子承载妖魂的俞思化能做威胁妖怪的这种事，这就说不通了。
——谢逢野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把那些焦如碳块的鱼肉菜饭嚼得嘎吱作响，和俞思化先前一同帮助沐风渡劫的那些情谊，也被他一起嚼得粉碎。
谢逢野没什么好点评的，毕竟对他来说，有仇必报，向来是一个优良品格。
方才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道俞思化真能端起一盘瞧不出形状的菜吃，还能吃的慢斯条理，优雅至极。
梁辰查到俞思化府里有个妖怪，谢逢野倒并不惊讶，但命契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耻又合理。
没什么的，一看尊上就是吃瘪了。
若不是生死簿上俞思化这人当真没什么异状，谢逢野都要怀疑他的阵营问题了。
毕竟，狗急跳墙从来都是血的教训。
秋月皎皎，净空无云。
“你说你，好不好的活着，总爱去沾染神鬼妖魔的徒增孽缘。”谢逢野以夸做讽，“俞少爷很厉害。”
“天地有道，诸灵咸听，不得妙法，不见其明。人神鬼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你岂能懂？”谢逢野大发善心地教育道，“莫要妄言。”
谢逢野：？
俞思化瞧去那些将出未出的怒意，眸光轻敛，低眉垂笑：“这可是你说的。”
俞思化以后最好不要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己头上来，谢逢野很恶劣地如此
“你觉得这些东西。”谢逢野指了一圈桌子，“是能下口的？”
冥王的确不能，所以他才说出“生死簿”就注定辩不过了。
即便昨夜此人自己都承认了晦气一说，但那担风承月的模样实在清朗得很，让人很难相信。
银汉缓流，对峙无声。
俞思化从后面叫住他：“饭菜你不吃了吗？”
“你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生死簿也在我手上。”谢逢野目光锁住俞思化眉眼。
“尊上已经许久没吃过人间饭菜了，可还习惯吗？”梁辰跟谢逢野时间长了。
这还光明磊落上了？
总能精准摸到痛楚，再顺手捅一把刀子。
但这样也算张山父子罪有应得，有德报德有怨报怨，自该如此。
谢逢野青着脸回了姻缘铺，嘴角还沾着诡异的黑灰。
越是如此，他就越要晃着脑袋上去争辩两句，好让彼此都不痛快。
俞思化当真没在怕的：“你问，我就要答吗？”
明明是自己逮住了俞思化的把柄过来发难，说到最后没把人说红眼便罢了，这胆也忒大了些。
不承认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吗？
也就是说，俞思化同妖怪签了命契。
“俞某不才。”俞思化低笑道，“不曾行那违心之举，所以自当光明磊落。”
“那你也太小气了些。”
他这是不肯承认了。
若被人诅咒气运，若能从此行善诚修慈悲或许能解，可按照张山父子那个德性，只怕离家道中落也就数月的事情。
初见时夏日朗朗，阳光刺目地摊开在无尽蝉声之中，俞思化身在其中，即便嘴角带笑，也是清浅不已。
“我可没说那妖怪是管家。”谢逢野懒懒地撑桌朝他笑，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但话要说明白，“我告诉你，有些事情还是及早收手为好，看不出来啊，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公子，你当跟妖怪定命契是闹着玩呢？”
一般来说，是没有妖怪愿意白搭一条命，迟早要报复回去，轻则一人，重则全家。
除非他果真演技精湛，骗到了冥王眼前。
敛了妖气是真，想谢逢野才来百安城时，就是这个管家来同他签的租契，其形貌灵气皆同凡人无异。
俞思化也不知听明白了几分，垂目说：“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进丧事铺前梁辰说的这些话，倒叫谢逢野对俞思化很是刮目相看。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来问我。”
先前去找天帝辩论，也时常这幅模样回来。
以至于差不多快完了他俩是为什么争辩起来。
谢逢野语噎，他想不明白，今夜的走向应该是这般的吗？
如今转瞬即秋，带着温润少爷越发地不尽人意起来。
“那就是了，世间妖妖鬼鬼多如繁星，若是我身边有，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值得劳动冥王亲自来说。”他话锋一转，引到了谢逢野的身份上面。
他真的连神仙都敢怼。
神仙不能轻易许诺，更不能违背誓言。
不就是因为俞府那管家当日贴符诅咒？
“人间府衙都不能无故杀人，遑论神仙？”俞思化似是在压着嘴角笑意，“我未曾求过你什么，自然也不欠你什么，难道神仙会因我说了实话就降罚于我吗？”
“自扰也罢，牟利也罢。”谢逢野问，“我倒是很好奇，你不会害怕吗？”
命契就不一样了，那是能对妖怪降下的最具有威严的契约，妖怪此生都只能为一人卖命。
掏心窝子说一句话，他冥王上天入地当了许多年刺头，所以当真很不习惯有人在他面前如此不卑不亢且大放厥词。
“只是管家除外，似乎是刻意收敛了妖力，难辨本形，只能看出身带印契，还是命契，被锁在俞少爷的八字里。”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样的契约对于动辄能活几百大千年的妖怪来说是很不公平的，所以最后都要出事。
他都想好了，若是俞思化已辛苦为名或者喊累卖惨，定要被狠狠嘲笑回去。
毕竟字里行间带“命”字的，都很邪性。
但是因为某种胜负欲作祟，他张扬宣告：“我还能变大龙,他们打不过我。”
他是有些可耻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可太敢做了。
我可是才说完你拘着个妖怪不让走，还结了命契。
而且，除非命门被拿捏，否则谁也不乐意上赶着送死。
这种契约，简单来讲是捏着对方软肋来威胁。
俞思化静静地看他，心说我信你个鬼。
谢逢野气息略有不稳，讽笑道：“你吃一盘，我吃一桌，你敢不敢？”
*
“我本来就不会。”谢逢野说，“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主持公道。”
要命得很，俞思化好像没什么在乎的东西。
最后擦了嘴，喝茶润了喉才说：“我自小就没有味觉，或许咸淡没把握好，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俞府上下都是可从生死簿中寻得由来的凡人，俞少爷也是，并无异处，生死簿上他这条命长得很，不过幼时有些坎坷。”
俞思化看他上上下下瞧了自己半天，却是再没说什么犀利话语，反而问：“还当你不会为了妖怪主持公道。”
俞思化看着这一桌菜，暗自摸了手心因为切菜而划到的伤口，忽地涌上些气性：“你说不过，就开始讲大道理，你们那里，就靠你这张嘴巴来管吗？”
谢逢野可还记得，当天张山父子遭受的报复里，还有俞府管家一份。
虎落平阳而已。
“管家自是上了年纪，可身体还算硬朗，还请谢公子嘴下留情吧。至于你说拘着不让走，这个我听不明白。”
若是结契之人身死，妖怪也要跟着一同葬命。
如此发自内心的开怀，竟然是在当面暗讽冥王的时候
这一瞬间，谢逢野至少想了三种灭口的方法。
听过这话，俞思化抬碗过来的脚步轻了几分，但面上却瞧不出什么端倪，更没有谢逢野预想中的慌张。
“本座不跟你吵。”谢逢野高傲地中止了这段对话，心想自己真是堕落了拉着个凡人辩是非。
可是烛光轻曳之下，俞思化只是抬起清眸轻笑而问：“你是不是不敢？”
谢逢野：“……”
可要说当天被说得最厉害的，是俞思化。
所以他是老大。
你要同他争辩是非，就要先找到他在乎的事狠狠打压。
实在很难相信他不是青岁派来的。
和妖怪结契，就像做买卖一般，你来我往互通有无，双方都有要达成的目的。
当日张山父子恶语相向，谢逢野肯耐着性子多周旋几句，全是为了累恶积罚，好让梁辰去给他们下口疮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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