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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陛下,钦天监已算好最近的吉日,就在六月初六,因您交代说要大办,其间种种不免繁琐,臣担心娘娘身乏疲累,故而在一些礼节上尽量精简,具体事宜臣已写成奏折,请陛下过目。”

    只字不提自己昨夜辗转反侧,忧思难眠。

    谢昭凌抱着人不撒手,笑道:“若我们是一对平凡夫妻,你不就是我的娘子?”

    “等我回来。”

    殿中还有许多宫婢,张太医也在一旁候着,如此私密的话被人听着,乔姝月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

    早朝时西北忽传军中急报,谢昭凌不得不御驾亲征。

    “让张太医无论如何撑住我的身体,哪怕用最凶的药。”

    **

    “也是……”谢昭凌默了默,牵着她的手松了又紧,终是不放心,拧着眉低语喃喃,“也罢,待会孤亲自召他问问。”

    那七日,众将眼中那位运筹帷幄的帝王不知是察觉到什么危险,如                                                疯了一般,用兵激进,直捣敌军老巢。

    谢昭凌闻言眉头一皱,捏着她的手,紧张地打量,“你身子弱,不可乱用药。”

    怀中人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心虚,犹豫了会,她摇头,隐去会令他担心的事,轻描淡写:“只是习惯陛下陪我,找张太医开了安神的药,睡得很好。”

    年轻官员顷刻收敛神色,上前两步,毕恭毕敬:“臣在。”

    他长臂一伸,将忙得团团转的女子抱进怀里,唇碰了下她发顶,无奈道:“打了这么多次仗,还是头一次体会到有娘子操持家务的好。”

    乔姝月眸光微闪,“……嗯。”

    “陛下政事繁忙,可是出了事?”

    乔姝月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都想不通,已熬过三个寒冬,最糟糕的时日他们都经历过,却为何在第四年的春日里,急转直下。

    【1】

    “晚上若想孤了,就抱着孤的衣袍睡觉,你说过这招好用——”

    “礼部。”

    乔姝月抬手捂住他的嘴,“陛下慎言,莫要玩笑,当心传到言官耳中,他们又要唠叨你。”

    所幸帝王百战百胜,最后一仗虽惊险,可无人有怨言。

    为帝三载,他素来和悦宽厚,此刻却目光深寒,眉峰锐利,带着沉沉威严。

    手掌温柔抚上她脸颊,“你说今日感觉比往日更好?”

    女子的眉眼柔美而温和,乌密长睫轻轻扇动,遮住那双含烟笼雾的星眸中一丝愁绪。再抬眸,忧色顷刻间遮掩。纤柔楚楚,玉软花柔。

    《重生回夫君少年时》

    几乎动用全身的力气,隐忍许久,才未在谢昭凌面前败露。

    她的病情忽然加重,叫人措手不及。

    谢昭凌只是望着她笑。

    事发突然,也不知能不能在婚期前赶回来。

    那道修长的身影才消失在承华殿中,乔姝月便力竭地倒在榻边,雪白的丝帕抵在唇边,微微低头,咳了一声。这一声像按下了开关,又有无数咳嗽声接连从胸腔中挤了出来。

    一声声催人命的音符,谱成一曲绝境的哀歌。

    乔姝月鼻间一酸,头深埋他胸膛,手臂绕到他身后,紧紧圈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带着玉戒的手指轻搭在窗沿,漫不经心地敲着,半晌,才道:

    她身上总有一种清雅的书卷气,哪怕数年缠绵病榻,那股温柔又坚定的感觉未减分毫。

    乔姝月每一封都回得认真,他写一页,她便回两页,从未有一丝敷衍。

    谢昭凌无奈笑了声,怜惜地将人揽在怀里,与她并肩往回走。

    他面前的女子却抿唇笑了起来,“陛下当以国事为重。”

    “去找最会模仿笔迹的人来。”

    “范尚书说追封乔氏后人——”身着绯色官袍的年轻官员冷笑,“恕下官孤陋寡闻,乔氏一族数十人,除了在后宫之中的乔美人,可还有一个能喘气的?”

    勤政殿内,跪倒一片,众大臣战战兢兢。

    跪伏在地的众人不言不语,企图用沉默的抗拒逼迫帝王就范。

    这话落,俩人皆是一顿。

    “时辰尚早,怎么起了?一夜未歇好吗?”他目光缱绻,柔声道,“怪孤,该早些回去陪你。”

    “准备得如何?”

    说好还有一月,却只过短短七天,谢昭凌便一举平息了西北战乱。

    老臣声泪俱下,忽有一道年轻的声音轻嗤了声,那人虽站在角落,却在满地的重臣映衬下格外显眼。

    她以轻松的文字,小心翼翼,粉饰太平。

    初晨熹微,浓雾袅袅。

    乔姝月脸颊顿时红涨,羞赧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陛下胡说什么……”

    帕子张开,那一抹鲜红格外刺目,乔姝月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一片坚定与清明。

    “不准乱用药,不准怕苦就不吃药,要乖乖听太医的话。”

    “陛下!”她羞恼地打断,“到出发的时辰了。”

    “陛下是我心里的英雄,此行凶险未知,定要好好保重己身。”

    那三十封回信,她不知重写了多少回。时常写到一半便咳嗽不止,有几次不小心咳血上去,她便要重新换纸。

    “不知为何,孤心里慌,总不放心。”谢昭凌顿了顿,语气低缓下去,“三年,我们还未分开过。”

    才入院中,便见到远远的浓雾中立着一人,他顿时眼前一亮,而后带了几分急迫,紧着快走几步到那人近前。

    争端欲起,一道低沉威重的声音横穿进来,顿时令众人头噤若寒蝉,头压得更低。

    窗边男人长身玉立,望进浓郁雾色。

    **

    “我定要,定要撑到他回来……”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她红着眼眶抬头,“等你回来。”

    临行前,谢昭凌嘱咐了许多——

    “孤会传信回来问你情况,要及时回信,不能不理。”

    “也对,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不求娶便以人夫婿自居——”

    她的家族早已没落,自是配不上那个位置,这些年后宫唯她一人,如此盛宠,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大军凯旋的队伍走得慢,谢昭凌只带了一

    谢昭凌恍然,“孤错了,孤还未正式向你求亲,不算你的夫婿。”

    “……望陛下,三思啊!”

    谢昭凌陪着乔姝月用了早膳,还要去上早朝,他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额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从此一生一世,恩爱不离。

    两个月时间,谢昭凌从军中寄回来三十封信。几乎每两日便有一封。信中多是言说对她的思念,以及问候她的身体。

    “拿去烧了,请张太医来,悄悄的,莫要让陛下知晓。”

    她气息奄奄,仰头望着床帐,轻声吩咐:

    彼时乔姝月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一群冥顽不灵的老臣一个个晃晃悠悠的也要跪在原地,谢昭凌最后一丝耐心终于殆尽,他抛下一众朝臣,走出了勤政殿。

    她咳得浑身颤抖,背上也仿佛压了什么,将脊柱压得不堪重负,佝偻着,弯折着。苍白的面色因此染上一层薄绯,星眸中沁出泪雾。

    明明三年的休养已令她身子好转大半,虽不能痊愈,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这病一直是张太医看,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最是清楚。”

    “是有些事,江南水患频发,那边的官员贪腐严重,这都不足一提,孤尚能应付,你莫牵挂。”他温柔道,“听闻昨夜宣了太医,可是身子不适?是哪里不舒服?”

    “乔美人三年来独承陛下盛宠,却始终无法诞育一男半女,且她到底曾与前朝权倾朝野的柳氏牵连不清,万万不可被立为皇后——”

    殿门打开又合紧,屋内再度陷入寂静。

    多余的情绪顷刻散去,不约而同的,两人目中皆染上不舍。

    “孤并非在同诸位商量,此事已定,都回吧。”

    “办得不错,放着,且退下吧。”

    等他回来,便向她求娶。

    谢昭凌嘴角噙笑,看着心上人指挥着宫人往他行囊里一件一件添置,最终没忍住笑出声。

    谢昭凌早有立后之意,君臣对峙半余年,每一次说起这事皆是剑拔弩张。

    对视良久,谢昭凌没忍住上前一步,揽她入怀。

    这些朝堂老臣前一日便赖在勤政殿,他们听说帝王竟偷偷让礼部筹备大婚,于是早朝后便没有离去,和帝王耗了一天一夜,年纪大的早已疲惫不堪。

    待到那张娇柔病弱的面容映入眼中,谢昭凌心弦稍紧,他微微弯腰,捉住她的双手,珍重地握在掌心。

    有位老翰林在三更天时昏了过去,被内侍抬回府上救治,一直到今晨,帝王连问都没问一句,显然在立后这事上,分毫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若身子有不适,要宣太医,莫要瞒着、忍着。”

    “你!!”

    端午那日传消息回来,说不超过一月便归京。

    承华殿中一日更比一日寂静压抑,浓重的药苦味整日笼罩,久而久之,连谢昭凌留下的衣袍都没了原本的味道。

    然而他们错了,面前人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从寂寂无名到万人之上,从未惧过任何人。

    一身着绛紫色朝服的老臣痛心疾首道:“乔氏存在一日,前朝暴君之恶行便不会被人遗忘。老臣不反对陛下降皇恩于乔氏,但善待乔氏有千百种方式,您可褒奖其忠义,追封其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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